04.投机：为何百年大银行会被交易员搞垮？

【思维导图】

【本期文稿】

你好，我是清华大学金融系教授王茵田，欢迎你来到我的投资课。

之前我们讲过资本市场上有三类玩家，其中一类是投机者，今天我们就讲讲期货投机的风险和威力。

无论在现货市场还是期货市场，做投机的本质都是低买高卖赚取利润。操作上的细节我们待会儿再说，先讲一个案例：

1995年2月26日，一条消息震惊了整个金融市场。具有230多年历史、在世界上千家大银行中按核心资本排名第489位的英国巴林银行，因为金融期货投机交易，造成9.16亿英镑的巨额亏损，被迫宣布破产。

曾经，连英国王室都是这家大银行的客户，如今它居然被一个28岁的小交易员拖垮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事情的根源是金融期货投机，巴林银行的交易员尼克·里森通过一个秘密账户在新加坡国际金融交易所进行期货投机，他投机的基础资产是日经指数NEKEI225。

说到这里，我要解释一下指数期货的概念。所谓指数期货就是基础资产是股市指数的期货合约，比如我们的沪深300指数期货，它的基础资产就是沪深300指数。在交易股指的情况下，最后的交割是不可能发生的，也就是说合约到期时不可能有基础资产的转移。只能以现金结账，必须平仓。

说回里森的投机交易：从1994年下半年起，里森认为日本经济走出衰退，股市一定大有可为，日经指数将会在19000点以上浮动，于是他就想赌一把日本股市劲升。所以，他逐渐买进大量日经225指数期货，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日经指数一路下滑。更没想到1995年又发生了日本神户大地震，股市因此暴跌，里森所持的多头遭受重创。

可能是输红了眼，想要加大本金补足之前的亏损，也可能是为了扭亏为盈，想要营造一种看多的市场氛围，他继续从伦敦调入巨资、增加持仓，也就是加大量买进日经指数期货。

与此同时，他还做空日本政府债券期货。如果你有过炒股经验，应该知道一般情况下，股市和债市是跷跷板的两端。一旦股市出现大跌，投资者为了避免损失，会快速从股市撤出资金，同时大量资金从股市流入债市，通常会较快的拉高债券价格。所以，尼克李森做空债券相对于看多股指依然是同方向的投机，十分危险。

然而，里森的加注没有得到幸运的眷顾，日经225指数还在不断下跌。当日经225指数跌至18500点以下时，指数每下跌一点,里森的保证金账户就会损失2百万美元，最后，里森管理的账户在两个月内损失了12亿美元，巴林银行彻底崩溃。即便里森入狱13年，也无法挽回银行破产的事实。这个账户就像一个黑洞，把大银行彻彻底底的吸进去了。

你也许对这个故事有很多疑问，比如里森没有领导吗？怎么可能存在一个不为总部所知的神秘账户呢？而他还能多次从伦敦总部套取资本、填补保证金账户却没人管？

是的，其实这个案例更是一个关于银行内部控制的血的教训，投机背后的贪婪和欲望是主线，银行内控的漏洞则是事件发生的重要原因。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去看一部好莱坞电影“Rogue Trader”《魔鬼交易员》，讲的就是这个故事。

刚才讲的是因为期货投机搞垮了一个银行。但在这里我想强调一下，投机本身是一个中性词，它一方面的确存在风险，但投机者也为市场带来了活力和更多可能，这种风险当然要看对象，也不是所有的投机者都会以失败告终。

更厉害的投机行为甚至能搞垮一个城市甚至国家，世界上借助金融衍生品投机最出名的就是金融大鳄索罗斯。你也许猜到了，我要说的就是1997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那场危机的本质就是国际金融炒家对东南亚小国和地区的投机围剿。主角是年底被英国《金融时报》评选为2018年度风云人物的索罗斯。

今天我们都知道索罗斯是靠做空东南亚获取了巨额收益，那我先跟大家简单讲一下期货交易中的做多和做空是怎么回事。多数情况下，期货交易都不会涉及实物交割，而是在合约到期前做一个反向操作抵消之前的交易，也就是我们说的平仓。做多意味着看涨，交易者先买入，等涨价后卖出；做空则正相反，是看跌，开仓先高价卖出，平仓时再以低价买入，赚取差价。那手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卖呢？很简单，你可以先借货卖出，再买进归还。

知道了做空的基本手段，我们来看看索罗斯是怎么通过做空香港来赚钱的：

首先，索罗斯出手也讲天时地利。1997年由于看好香港回归的政治经济前景，香港股市一路爆涨。1997年8月7日，香港恒生指数涨到16820 点的历史最高位，仅四个月股市就上涨了38%。这是天时；东南亚一带各国货币竞争性贬值，这是地利。先是泰国、马拉西亚，再是印尼、菲律宾等，邻国货币的贬值造成对港币贬值的预期。这种预期会造成资本从股市出逃，从而给股市造成极大的下行压力。

索罗斯的投机策略很巧妙，他在股市和汇市上同时做空，卖出股指期货和港元期货。为了维护港币汇率稳定，金管局大举收购港币，抛售美元。这一收购导致市场上流通的港币枯竭，利率飙升；根据跷跷板效应，资本从股市流入债市，股价大跌。

在金管局强大的资金支持下，一年多过去了，香港汇率基本稳定，但当时金管局已经顾及不到的股市却大跌了60%。索罗斯尽管在做空港币上折了兵，声东击西的策略却让他在股市上赚的钵满盆满。可以说，索罗斯虽然没有大获全胜，但基本上也全身而退了。反观香港，虽然在金融危机中获胜，但也付出了巨大成本。为了抵挡索罗斯等国际做空资本，香港投入了天量的资金。

在这两个案例里，除了期货投机的巨大力量，让人感叹的还有资本本身：资金如同洪水，只要有落差、有势能就一定奔腾呼啸而来，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从索罗斯的角度看，洪水没有道德属性。而对于一个市场经济的国家而言，“治水”既是筑坝堵水也是疏通导水，是永恒的挑战。

我们的金融市场基本不对外国人开放，这是堵；而允许QFII，允许沪港通则是疏。从长远看，只有一个蓄水量大，效率高，有强大的外汇储备支撑的市场才能够抵御洪水的侵袭。

好了，本次关于金融衍生品就先讲到这里，我再给你总结一下。今天我们讲了两个关于在期货市场投机的案例。通过第一个案例，你能看到在期货市场投机的风险，一不小心会玩火自焚；在第二个案例，你能看到利用期货投机对整个国家造成的巨大杀伤力。期货的这 两个特点，哪一个都不能小觑。

结束前留给你两个问题：

第一 索罗斯在汇市做空赚着钱了吗？为什么？

第二，既然都是投机，为什么在期货市场上的投机风险就比在现货市场上大的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