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孟凡君：屠人卖肉，这个野嫂更野蛮

撰稿：孟凡君

演播：周健

书接上回，武松为哥哥武大郎告状伸冤未遂，于是自行了结，杀了潘金莲和西门庆。知县念武松是个“义气烈汉”，改轻了武松的供状，意在周全武松。尽管如此，武松仍免不了脊杖四十，脸上刺了两行金印，发配孟州牢城。发配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地方，名叫十字坡，这就引出了下面的故事。
这一回的回目是：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武都头十字坡遇张青。在这一回，梁山三女将之一的母夜叉孙二娘和她的老公菜园子张青就要闪亮登场了。
在说孙二娘之前，我先要说一句题外话：在中国古代，有一种说法，叫“母仪天下”，意思是皇后娘娘要以自己的懿（yi4）德为天下人作表率，说得准确一点，就是用自己美好的品德，为全天下的女性作表率：皇后正则女性正，女性正则母亲正，母亲正则儿女正，儿女正则天下正。
在《水浒传》中，除了宋徽宗以妓院为家的描写外，并没有后宫皇后的描写，也没有其他妃嫔（pin2）的描写。这意味着，皇后在后宫与否，已经无足轻重、无关紧要了。
退一步说，皇后能否母仪天下，除了与皇上有关，也与皇后的婆婆，即上一辈的皇后的调教有关。但该书中也没有皇太后的任何描写。
《水浒传》却着重描写了孙二娘这样一个不平常的角色。
我们先来看一下，书中是怎么描写孙二娘的相貌的。书中写道：武松和两个公人奔到十字坡边看时，早望见一个酒店，门前“坐着一个妇人，露出绿纱衫儿来，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鬓边插着些野花。……下面系一条鲜红生绢裙，搽（cha2）一脸胭脂铅粉，敞开胸脯，露出桃红纱主腰，上面一色金钮。”
通过绿纱衫配鲜红生绢裙、黄烘烘的钗环配野花、鲜红裙配胭脂脸和金钮扣桃红腰，再配上“眉横杀气，眼露凶光”的神情，加上粗滚滚的腰、棒槌似的手、粗糙的脸皮、乱糟糟的头发，特别是“敞开胸脯”的特写，真不愧是一个活灵活现的“母夜叉”。
这一出场，不少人就被震住了。
可能有听众朋友说，人不可貌相，孙二娘虽然不修边幅，但也是个大仁大义的女汉子嘛。
那么，我们且留意一下，在作者的笔下，孙二娘做了什么，怎么做的——
首先让我们看一下孙二娘是如何迎接顾客的。书中写道：孙二娘原本是坐在门前的，见了武松和两个公差，便“倚门迎接”。注意这个动作，在中国古代往往是烟花女子“接客”的描写，有“立身不正”的暗示。古代正经女子往往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在门口，也不能倚着门，或者踏着门槛。现代读者读到这里，往往把孙二娘女士倚着门淡定地迎接三个臭男人，看成是女英雄的做派，其实不是的。
再看下面作者对孙二娘的言行的刻画——
看到武松和二公差来了，孙二娘先是“慌忙道万福”，然后“笑容可掬”地问吃啥喝啥，然后“嘻嘻地笑着”端酒切肉。古人云：“未语先含笑，必定与人私。”即便是老板娘，也不可以向客人笑得野花烂漫的。所以，母夜叉孙二娘的笑，充其量展示了一种女汉子的豪爽，与“巧笑倩兮”的女性范儿是不一样的。
在武松假装喝了蒙汗药酒昏倒在地时，孙二娘喝令店伙计“扛进去先开剥这厮”。不料伙计们扛不动，孙二娘便一面口吐脏话骂伙计，“一面先脱去了绿纱衫儿，解下了红绢裙子，赤膊着便来把武松轻轻提将起来。”她接下来的营业计划，是要把三个大男人全脱光，把壮汉武松的肉切下来当黄牛肉卖，把那两个瘦蛮子公差的肉当做水牛肉卖。
根据前面的衣着描写，各位想想，孙二娘脱了纱衫和裙子，赤着膊，俨然一个女汉子的形象。
不料武松突然翻身而起，就势抱住孙二娘，并将其压倒在地，完全没有防备的孙二娘，才“杀猪也似叫将起来”。不过，能让一个母夜叉发出了“猪叫”的声音，也是够恐怖的。
刚才我们关注的是原著中对孙二娘的形象，不知大家可曾想过：什么样的野蛮男人，才能配得上这个夜叉婆？
接下来，我想跟大家聊聊原著中的菜园子张青的形象。
在书中，张青向武松介绍说，他原来在这个地方的光明寺负责种菜园的，为小事起了纷争，就杀了和尚烧了寺，在此地拦路抢劫为业。一天要打劫一个老头儿，却被那老头儿打翻。原来那老头儿年轻时就是专门干这一行的。不料，这老头儿见张青手脚灵活，带到城里，教了许多本事，又把女儿嫁给了他，就是母夜叉孙二娘。
我开始怎么也想不通，像这样的夜叉婆谁敢要啊，怎么张青就敢娶了呢？后来才明白，正如俗话所说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后来，张青来这十字坡卖酒为生，实际上还是杀人劫财。用蒙汗药把过往的客商弄死，把身上的肉割下来，将大块的肉切成黄牛肉卖，把零碎的小肉剁成肉馅，蒸成肉包，每日也挑一些到村里去卖。
张青还说，有一年他卖人肉包子回来时，看见他的野蛮老婆正要挥刀开剥一个胖大和尚，觉得其人不凡，赶紧灌解药救下，问了姓名，才知道是鲁智深，于是结为了兄弟。
回顾鲁智深的为人，平时只有他去教训别人，在十字坡却差点儿变成了黄牛肉和包子馅儿。
张青讲完后，领着武松去参观了一下人肉作坊：只见“壁上绷着几张人皮，梁上吊着五七条人腿”，而那两个公差则“一颠一倒，挺着在剥人凳上”。
如果不是武松机警，躺在剥人凳上被割成黄牛肉的，应该是武松。
想想这情景，令人头皮发麻。
讲到这里，我们才明白，只说孙二娘是母夜叉，原来张青是一个公夜叉呀！
但古人又讲“不打不相识”。相识之前是男女夜叉，相识之后是同道之家。
意外的是，就在武松得到同道之家的接纳之后，他又受到了另一个同道之家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