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孟凡君：石秀拜嫂，活脱脱金莲复活

撰稿：孟凡君

演播：周健

这一回的回目是：锦豹子小径逢戴宗，病关索长街遇石秀。上回讲到，李逵原想回家搬取老母亲，到梁山孝养，却让老母亲命丧虎口。李逵杀死了四只老虎之后，把老母亲的遗骨，连同老虎啃剩下的两条腿，在泗州大圣庵后掩埋了。李逵大哭一场，然后动身。又经历了重重危困，终于回到了梁山。

李逵一边埋葬老母一边大哭的场景，确实令人惨然。但是，李逵回梁山之后，众好汉的反应才令人寒心——

我们首先来看众好汉的反应：当李逵向大伙说了老娘在沂岭被虎吃了之后，又说假李逵剪径被杀的事。众人的反应竟然是“大笑”！

且不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圣人之训，仅从所谓的江湖义气来说，李逵兄弟的母亲，自然也等同于众位兄弟的母亲。不管李逵把李鬼腿上的肉割下来烧着吃有多么有趣，但是考虑到李逵的老母被老虎啃得只剩下两条腿，按照人之常情，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的。我真的不敢断定，众好汉此时的“大笑”，是豪气干云的表现，还是对兄弟之母的惨死没有动心。

众人如何大笑姑且不论，我们再来看一下晁盖和宋江两位领导人的反应。书中是这样写的——

晁、宋二人笑道：“被你杀了四个猛虎，今日山寨里又添的两个活虎上山，正宜作庆。”众多好汉大喜，便教杀羊宰牛，做筵席庆贺。

所谓“两个活虎”，是指跟随李逵投奔梁山的两个人：一个是朱贵的弟弟，笑面虎朱富，另一个是沂水县都头青眼虎李云。就两位头领看来，两位好汉投奔山寨，自然可喜可贺，但对李逵的老母命丧虎口一事，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这是不是有点不妥呢？

后面还有一句话，我们在阅读原文的时候，也可能一不小心会忽视的。这句话是：“两个新到头领，晁盖便叫去左边白胜上首坐定。”

如果对照一下前面宋江对新来的头领的安排，就大有深意了。在第四十一回，当晁盖等人把宋江和戴宗救上梁山以后，随之来投奔梁山者，除了李逵之外，还有张顺等九人，欧鹏等四人，还有此前来的萧让和金大坚。如何安排新来者的座次？宋江说道：“休分功劳高下，梁山泊一行旧头领，去左边主位上坐。新到头领，去右边客位上坐。待日后出力多寡，那时另行定夺。”众人齐声说道：“哥哥言之极当！”

值得注意的是，宋江当初的安排，是新到者坐右边的客位；而这一次，晁盖却把朱富和李云这两个新来者安排到了左边的主位上，而且在“白胜上首坐定”。

这是不是意味着，晁盖开始和宋江唱反调了？关键是，晁盖的安排，未必能让朱富和李云对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却一定会让张顺、欧鹏和萧让等人对他心生嫌怨，从而倒向宋江那边。

这样，梁山的两个大头领，还没能携手合作，就已经出现了更大的裂痕。

接下来有一段对吴用才智的描写，也是别有深意——

四方豪杰纷纷投奔梁山泊之后，吴用对众豪杰进行了安排，展示出不凡的知人善任的能力。主要表现在以下几点：

第一，鉴于李立曾在揭阳岭上有过开店的经历，吴用命李立等人在梁山南边继续开店，加强刺探情报和接引豪杰义士的工作。

第二，鉴于陶宗旺系庄户出身，吴用令陶宗旺作总监工，负责掘港汊、修水路、开河道、整理宛子城垣（yuan2）、筑彼山前大路等工作，促进水陆交通的通畅性。

第三，鉴于蒋敬精通书算，吴用令蒋敬掌管库藏仓廒，负责财务收支的工作。

等等。通过以上有条不紊的分派，可以看出，吴用除了智谋超人，其组织管理能力也堪称一流。

话分两头，因公孙胜不见回还，宋江便让戴宗前去探听他的虚实下落。

不料戴宗一动身，便又引出了一连串的英雄好汉，分别是：

第一位：锦豹子杨林，以前“多在绿（lu4）林丛中安身”。

第二位：火眼狻猊邓飞，在饮马川占山打劫，杨林以前的绿林合伙人。

第三位：玉幡竿孟康，久在江湖上绿林中安身，邓飞的搭档。

第四位：铁面孔目裴宣，饮（yin4）马川山寨之主。

第五位：病关索杨雄，蓟（ji4）州城两院押狱兼充市曹行刑刽（gui4）子手。

第六位：拼命三郎石秀，贩卖羊马，消折本钱，还乡不得，流落蓟州，卖柴度日。

在六位好汉中，杨林等四位干的是“杀人越货”的营生，杨雄干的是“杀人”的职业，唯独石秀卖柴为生。

石秀的遭遇与锦毛虎燕顺差不多。所不同的是，燕顺贩羊马消折了本钱后，开始“流落在绿林打劫”，而石秀却本本分分地靠卖柴度日，比较起来，石秀算是一个“良民”。

在这一回中，石秀的出现更富有戏剧性——

刽子手本来是一个人见人怕的狠角色，但蕲州城的刽子手病关索杨雄偏偏遇到一帮不要命的地痞流氓，被勒索纠缠得没了脾气。

而正在这时，身为“良民”的石秀却仗义出手，打跑了地痞流氓，救下了杨雄。

杨雄随即与石秀结拜为兄弟，然后又领着石秀回去，与自家娘子相见。书中写道——

布帘起处，摇摇摆摆走出那个妇人来。生得如何？石秀看时，但见：

黑鬒鬒鬓儿，细弯弯眉儿，光溜溜眼儿，香喷喷口儿，直隆隆鼻儿，红乳乳腮儿，粉莹莹脸儿，轻袅袅身儿，玉纤纤手儿，一捻捻腰儿，软脓脓肚儿，翘尖尖脚儿，花簇簇鞋儿，肉奶奶胸儿，白生生腿儿。

这活脱脱又是一个潘金莲呐！

然而，这是杨雄的娘子潘巧云。潘巧云的出现，又引出了一桩匪夷所思的人间惨剧。正可谓：

叔嫂同相见，潘巧云更胜潘金莲；

兄弟皆情深，病关索不及武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