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孟凡君：助人为虐，原来施恩不施恩

撰稿：孟凡君

演播：周健

这一回的回目是：施恩重霸孟州道，武松醉打蒋门神。上一回施恩一出场，包着头，吊着胳膊，对武松善待有加，却见面躲躲闪闪，说话欲言又止，好像有难言之隐，留下重重谜团。
这一回，迷雾散去，真相大白：原来施恩的酒店被恶霸蒋门神蒋忠夺了去，施恩请打虎英雄武松仗义出手，帮他夺回来。
仗义耿直汉子武松一口就答应了。
如果换一个人，让人家好吃好喝伺候了那么长的时间，这种力所能及的要求也是很难拒绝的，毕竟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
但是，请大家注意，这一回的回目中，说的却是“施恩重霸孟州道”。“重霸”二字的意思是原来霸占过，现在重新再霸占。如果从这层意思上讲，那么金眼彪施恩就不是被恶魔蒋门神欺压的善良小帅哥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看原著中的描述——
施恩告诉武松，他“自幼从江湖上师父学得些小枪棒在身”，孟州人送外号金眼彪。古人云：“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彪虽然体型瘦小，但能吃掉自己的虎兄虎弟，因此更加凶残。所以金眼彪这个绰号，跟跳涧虎、插翅虎、病大虫、母大虫等绰号一样，揭示了人物的个性。
先不要乱扣帽子，再看施恩做了什么——
施恩说，东边有一个小镇，叫快活林，客店、赌场众多，是个发财之处。于是施恩倚仗自身的本事，纠集了营里八九十个亡命徒，去那里开了一个酒肉店，从众客店和赌场中赚得盆满钵满。讲到这里，我们才看出来，原来施恩是既有公职又私下经商的政府工作人员。
还没完，施恩又承认，各地的妓女们来到这个地方，先要来参见施恩，然后才允许她们去此进行拉客户的业务。这样，施恩每个月都有“三二百两银子”的收入。这简直就是称霸一方的黑社会小老大了
讲到这里，我们才明白：表面上蒋门神夺了施恩的酒店和发财地盘，是仗势欺人；而施恩处心积虑地让武松去打走蒋门神，夺回快活林，竟然是是动用牢狱中的犯人，去帮前任黑老大打现任黑老大，这是“黑吃黑”。可以说，不知不觉间，武松竟然变成了黑社会的打手！
不过，武松自己肯定不会这样认为，正相反，他是一个敢于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义士”。
更有甚者，武松还把自己定位成了一个道德秩序的捍卫者的形象。他对施恩表白，他武松“平生只要打天下硬汉，不明道德的人！”
就因为这句话，武松收割了无数的现代粉丝！
话又说回来：一顿胖揍之后，就能把不明道德的人打明白吗？
闲话少说，我们看一下，武松去把蒋门神打得天昏地暗之时，武松自己有没有明道德？
必须承认，武松是个明白人，他要打蒋门神，应该制造一个开打的借口，于是他就想出了一个主意：装醉挑事儿，惹蒋门神暴怒出手，然后乘醉把蒋门神打败！
读者朋友往往对武松醉打蒋门神的不凡身手津津乐道，但是却忽视了开打之前和打完之后的许多耐人寻味的细节。下面我把原著中的细节再给大家捋一下。
先说武松醉打之前，做了一些铺垫性的准备——
第一个准备是：装醉
在去快活林的途中，武松逢店就喝三碗酒，喝了一路，快到蒋门神酒店时，武松开始作秀。书中写道，武松“虽然带着五七分酒，却装做十分醉的，前颠后偃（yan3），东倒西歪，来到林子前。”原来武松也会骗人呐！不过为了打黑，这是必要的。
第二个准备是：装醉非礼蒋门神的小妾
刚到蒋门神酒店，武松就看见蒋门神了，但这时候没有出手的理由。武松看见蒋门神的小妾正在店里上班，突然有了主意，便瞅着醉眼，径奔酒店里来。
武松落座之后，不转眼地看着这个比酒还醉人的小妾。俗话说：“非礼勿视。”武松这样看人家，显然是不礼貌的。
但是回想起武松在十字坡时，受到威胁把孙二娘 “压倒在地”，此时的武松还是比较斯文的。
估计蒋门神小妾懂得了“和气生财”的道理，只是转过了脸，并没有动气。于是武松又装醉撒泼，不仅将店小二屡次端上的酒又撒又泼，还公然让店小二“叫柜上那妇人下来”，陪他吃酒。
蒋家小妾大怒，起身向武松发起攻击。
注意武松极其不雅的调戏动作：武松采住蒋家小妾的头发，“一手接住腰胯”，扑通一声，把人家丢在了酒缸里。
俗语云：“男人的头，女人的腰。”意思是男人的头不能摸，摸了是不敬；女人的腰不能摸，摸了是非礼。
如果蒋门神知道武松这个大男人竟然摸了他的小妾的小腰，一定会发疯的。
更何况，武松把蒋家小妾扔进酒缸之后，又把店小二和店小三也扔了进去。
于是，蒋门神变成了蒋火神！火爆开打之后，被武松一顿醉拳，又打成了灰头土脸的土地庙中的小鬼儿。
蒋门神被打跑了，施恩高兴了，我们更开心！
但是，别忘了作者在“醉打”之后的两处描写：
第一处描写是：施恩重霸快活林之后，“比往常加增三五分利息”，各客店、赌场“加利倍送”份子钱来给施恩。换句话说，施恩重新霸占快活林之后，一边将酒店大肆涨价，一边向当地加倍征收保护费。大家且看，与蒋门神相比，施恩到底如何？可以说，武松仗义出手，打跑了一匹狼，却引来了一只虎。
第二处描写是：武松打走了蒋门神这个“不明道德的”硬汉之后，蒋门神并未悔改，反而怀恨在心，跟自己的亲戚、施恩的爹、施老管营的顶头上司张团练合谋，先要弄死武松，然后再夺快活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