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孟凡君：林冲蒙难，野猪林和尚撒野

撰稿：孟凡君

演播：周健

喜马拉雅的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孟凡君。我们今天继续进行传世名著《水浒传》第八回的解读。
这一回的高潮自然是“鲁智深大闹野猪林”。要说清楚野猪林是怎么闹起来的，就先要说清楚林冲是为什么刺配沧州的。
林冲刺配的悲剧，是这一回展示的国破家亡的一个缩影。
古人云：“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又云：“事出反常即为妖。”围绕着林冲刺配，发生了一系列的反常之事，分别于林冲娘子、高衙内、高俅和陆谦有关——
首先，导致林冲刺配的直接人物就是林冲娘子。比较一下《水浒传》中的其他年轻女性，如潘金莲、阎婆惜、刘知寨夫人、白秀英、潘巧云、卢俊义夫人、李师师，甚至孙二娘、顾大嫂和扈三娘等，林冲娘子应该是唯一一个传统意义中德容兼备的好女子。遗憾的是，在那个世道中，这样的好女子却难以存活，最后只能自缢身死，令人可叹。这是第一个反常之处。
其次，高衙内在《水浒传》中也是一个另类的存在。他本是高俅的“叔伯弟兄”，因高俅没有亲儿子，就过继给了高俅，成为了高俅的干儿子。先前的大哥，变成了现在的干爹，辈分乱套了也毫不顾忌。这是第二个反常之处。
再次，高俅高太尉听说自己先前的叔伯兄弟、现在的干儿子高衙内看上了自己的下属林冲的媳妇，竟然没有制止高衙内霸占人妻的恶行，反而利用职务之便，设局陷害自己的属下，以便让高衙内霸占属下的老婆。人伦之道，荡然无存。这是第三个反常之处。
最后，为了让高衙内霸占林冲之妻的图谋得逞，高俅的另外一个手下人陆谦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个布置圈套引林冲上当的陆谦陆虞候，恰恰是林冲自幼相交且“如兄若弟”的密友。这陆谦“只要衙内欢喜，却顾不得朋友交情”。多年的至交好友，竟然是陷害自己的第一帮凶。这是第四个反常之处。
通过这一系列反常的描写刻画，一个妖孽横行的世道就呼之欲出了。
接下来，作者又通过一系列的场景白描，继续塑造了一个人妖混杂的世界——
场景一：白虎节堂
上一回提到，白虎节堂是“商议军机大事处”。然而，正是在这个国家要害部门，高俅导演了一场诬陷好人的恶剧：高俅见林冲执刀入白虎节堂后，先是煞有介事地责问林冲为何进入军机重地，听到林冲的解释后便喝令左右拿下问斩，在林冲喊冤后又喝令没收宝刀，然后命令左右将林冲押解到开封府，令府尹审问处决。各个环节的搭配一气呵成，言辞、语气、神情都拿捏得丝丝入扣，一个资深的恶棍跃然纸上了！
场景二：开封府
高俅派人把林冲押送至开封府之后，由开封府的滕府尹负责审理。一提起“开封府府尹”，稍微有一点历史常识的听众朋友就会联想到一个人：包拯、包青天。但是，这位姓滕的府尹却不是青天，而是一个像一条藤一样往上弯弯绕的家伙：他听说了高俅的要求之后，无视林冲的冤情，依然给林冲带上了枷锁，投入牢中监押。与此同时，作者又插入了两句令人心碎的描写：“林冲家里自来送饭，一面使钱。林冲的丈人张教头亦来买上告下，使用财帛。”在这种反衬的刻画中，无辜的林冲倒好像真的成了一个凶犯。幸好有一个名叫孙定的办案人员，不愿残害无辜，坚持把林冲脊杖二十，刺配沧州，林冲方免于处决。
场景三：州桥下酒店
林冲在州桥下的酒店里与其岳父张教头告别之前，为了不连累妻子张氏，提出了一个休妻的要求，张教头反对不成，只好任林冲写了一纸休书。林冲之妻看见休书，“一时哭倒，声绝在地……半晌方才苏醒，也自哭不住。”加上林冲之妻后来自缢而死的描写，这一场生离更是描写得撕心裂肺。
场景四：巷口酒店
正当林冲启程之时，巷口酒店的酒保却来请两个押解公差董超、薛霸，说酒店内有人相请。二公差去时，果然见一官人，请二人吃酒之际，拿出黄金十两，让二公差在路上结果了林冲的性命，过后还有十两黄金相谢。二人假意推脱之后，便答应在路上杀死林冲。二公差公然知法犯法，残害无辜，令人扼腕叹息。但若得知那位前来吩咐杀害林冲的官人正是林冲的至交好友陆谦，更是令人肝胆俱裂。
场景五：野猪林
按书中所说，野猪林是一座“猛恶林子”，是“东京去沧州路上第一个险峻去处”，也是董超、薛霸计划杀死林冲的行凶作案之地。如果这只是林冲的丧命断肠地，似乎只是一个特殊的个案。但是，作者又不经意地加了一句：“宋时，这座林子内，但有些冤仇的，使用些钱与公人，带到这里，不知结果了多少好汉在此处。”这样就立刻境界全出、意味深长了。
野猪林的场景描写是这一回的高潮。其中有两个方面的描写令人触目惊心：一方面是对两个公差的语言和形象描写。董超和薛霸在进入野猪林之前，已经处心积虑地烫坏并磨烂了林冲的双脚，令林冲行动不便。进入野猪林之后，又玩弄计谋将林冲捆在了树下，稍事交代缘由之后，挥动水火棍，恶狠狠地砸向了林冲的脑袋。通过这一系列描写，可以看出，董超薛霸二公差实际上是图财害命的老手，这种公然知法犯法的事不知干了多少次。这种渲染和刻画令人见微知著，管窥出乱世家国的可怕乱象。另一方面，对林冲的描写也别有一番风味。前面对林冲形象的刻画，或息事宁人，或委曲求全，似乎缺乏豪气干云的男子汉气概。而在野猪林内，当林冲听说自己死期到了的时候，便“泪如雨下”，苦苦哀求，也没有显示出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直到林冲最后委屈窝囊至死，似乎只干过两件快意恩仇之事：第一件，捅了陆谦；第二件，捅了王伦。究竟林冲是不是顶天立地英雄汉，我们在后面的章节细细展示。
下面要说的是，当林冲命悬一发之时，野猪林内跳出一个胖大的野和尚，林冲哭哭啼啼迎接死亡的故事才发生了惊险的逆转。
本回先到这里，感谢大家收听，下回精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