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孟凡君：手刃至交，人心更比风雪寒

撰稿：孟凡君

演播：周健

喜马拉雅的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孟凡君。我们今天继续进行传世名著《水浒传》第十回的解读。
在这一回中，作者采用了许多“不曾料到”的叙事手法，营造了一种惊险刺激、扣人心弦的氛围。下面将分别介绍——
第一，林冲不曾料到，他会在沧州牢城营附近遇到李小二。书中介绍，这李小二先前在东京时偷了店主人家的财物，被捉住送官司问罪。蒙林冲搭救，才免于吃官司。林冲又给了他一些钱财，送了他一些盘缠，让他离开东京，投奔他乡，却不想又在这里撞见。
第二，林冲不曾料到，李小二会成为他的救命星。李小二因为偷盗获罪，何况又是偷主人家的钱财，可见也是缺德之人，林冲对他多有关照，估计也没指望得到什么回报。结果有一天，李小二突然向林冲报告，他的酒店里来个东京来的人，五短身材，白净面皮，没甚髭须，约三十余岁，请管营、差拨吃了半日酒，又把一包金银递与二人，然后散了。林冲听后大惊：此人正是陆虞候，来至此处，定与林冲有关。多亏李小二的报告，林冲有了提防之心。
第三，林冲不曾料到，要来加害林冲的陆虞候竟然玩起了失踪。听说了陆虞候的行踪，林冲大怒，先动身去街上买了一把尖刀，前街后巷到处搜寻，并未见到陆虞候的人影。次日又团团寻了一日，依然没有动静。街上一连寻了三五天，陆虞候踪影全无，因此林冲“也自心下慢了”。
第四，林冲不曾料到，大雪压倒草厅，竟然让他死里逃生。林冲被安排看守草料场后，与前任看守的老军进行了交割。因雪大天寒，便去附近市井沽酒驱寒。回来时忽见草厅被大雪压倒，林冲无法，只好搬到买酒半路上的一所古庙存身。进庙不久，就听见外面必必剥剥地爆响，从壁缝里看时，只见草料场里火起，四下里烧着了。原来是差拨、陆虞候和富安定计，火烧草料场，加害林冲。于是林冲叹道：“天可怜见林冲，若不是倒了草厅，我准定被这厮们烧死了。”
第五，林冲不曾料到，差拨也加入了致他于死地的行列。林冲刚到沧州牢城营时，差拨不见林冲送钱，便指着林冲破口大骂“贼配军”。后来见了林冲送他的五两银子，又看着林冲笑，并说道：“林教头，我也闻你的好名字，……虽然目下暂时受苦，……久后必做大官。”后来，林冲又托差拨把十两银子交给营管。差拨又偷偷扣下一半，只交给营管五两银子。由此看来，差拨只是一个小肚鸡肠的贪财之人，未必能作出害命之事。但是，草料场的冲天大火，颠覆了差拨的形象。
第六，差拨等人不曾料到，林冲竟然没在火场，而是躲在身后的破庙里。林冲见草场内火起，正要开门救火，只听得前面有人说话。三个人奔庙里来用手推门，却被林冲顶住了。三个人一边看火，一边兴奋地交谈着放火害林冲的经过。林冲仔细听时，站在外面的原来是差拨、陆虞候和富安。三人万万没料到，应该被大火烧死的林冲竟然与他们只隔着一道破门。林冲挺枪拽开庙门，先一枪戳倒差拨，又一枪戳倒富安，再一刀剜出了陆虞候的心肝，最后割下来三个恶贼的头，便出庙门投东而去。
第七，读者不曾料到，饱受恶人陷害的林冲也会行凶为恶。林冲远离草料场，发现前面疏林深处有数间草屋，里面有一个老者和四五个少年，烧着柴火驱寒。林冲因被雪打湿了衣裳，想借火烘一烘，得到了众人的同意。后来，林冲闻见酒香，便要买酒吃。因酒已不多，众庄客不卖，还多有怨言：“好意请你烘衣裳，你却来要酒吃。赶紧走，否则就把你吊在这里。”结果林冲大怒，用手中枪把一根燃烧着的柴火，挑到了老人家的脸上，烧着了老人家的胡须。众庄客都跳起来后，林冲用枪杆乱打，打得众人一哄而散。林冲却说：“都走了，老爷快活吃酒。”于是就把那一瓮酒喝了一半。林冲的这一段先烘衣服、后要吃酒、然后又打人抢酒吃的描写，已经完全不是大仁大义英雄汉的做派，为后来林冲的悲剧性人格的发展，进行了巧妙的铺垫。讲到这里，我们不妨把林冲抢酒与鲁智深在瓦罐寺抢粥做一个对比。鲁智深经过瓦罐寺时，看见僧人们煮粥，也想抢着喝，但一听说老僧们已经饿了三天了，鲁智深便停了手，把粥留给了老僧们。而林冲抢酒不成，反挑起燃烧的木柴烧了老者的胡须。相比之下，二人的形象高下立判。
第八，林冲不曾料到，他会醉倒被擒。林冲打跑了众人，将瓮酒来吃了一半，然后提枪出门。走了不过一里路，被风一吹，便在山涧边醉倒在雪地上。结果众庄客被打散之后，又纠集了二十余人，寻着踪迹赶将来，见林冲醉倒在雪地里，就把林冲一条绳子捆了，在五更时分把林冲押解到一个去处。
以上所说的，是这一回中诸多的“不曾料到”。正是因为这些意料之外的描写，才使得这一回的故事峰回路转，扣人心弦，煞是好看。
不过，在诸多的“不曾料到”之中，也有某些似乎意料之中的事——
一，陆虞候自幼与林冲相交，但为了讨得高俅和高衙内的欢心，不惜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林冲，最后被林冲用刀剜出了心肝，真地成了一个没心没肝的人。
二，差拨见钱之前穷凶极恶，见钱之后花言巧语，确实是一个恬不知耻的无良之辈。在伙同陆谦和富安火烧草料场陷害林冲时，被林冲一枪捅倒，后又一刀割下脑袋。
三、富安为高俅属下，以迎逢高俅、高衙内为能事，每天不是害人，就是在害人的路上，终于被林冲一枪捅死，割了脑袋。
四、林冲遭高俅陷害，本令人同情，但林冲逃出草料场之后，为了吃酒，不惜欺负老大爷，结果酒醉被擒，吃了不少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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