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师》第六讲（4）凡人可以悟道吗

“冯学成先生最新出版著作《禅说庄子》系列共16本，以通俗的语言，对《庄子》中的26篇，通过逐句分析的方式进行解析，结合佛教禅宗思想分析庄禅之间的内在关系，并结合现实人生，突出每篇文字的现实警讯与指导意义，为浮躁迷失的现代人指出另一条安身立命的途径。文字浅白易懂，说理深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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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一段，“南伯子葵问乎女偊”非常重要，实际上把整个道家修行的次第清清楚楚纳入其中。不仅是道家，包括佛法的修持，大乘的、小乘的很多修持都在其中。我们下一次就认认真真讲这一段，大家要认真去感觉，庄子里面的功夫不是吹出来的。我们接触了很多佛教的修持法门以后，回过头来看这么一段，哇，这个东西真的是惊天动地！根本不需要到外面去请什么活佛灌顶、加持。修行次第的秘密口诀庄子全免费送给你，只不过很多人看不到里面的精彩。

凡人可以悟道吗

这一段，可以看作是道家修行里面很重要的一个系统，也可以看成大圆满的次第法门。学修佛法的人，不论是渐修也好，顿悟也好，或者圆顿不二也好，悟后起修，悟后不修，乃至于其他的种种微细的功夫，都融入这两百多字里。而且是一个完整的修行体系，有修有证，各个环节次第井然。所以我们学习《庄子》的时候，特别学《大宗师》的时候，对这一段千万不要放过。

“南伯子葵问乎女偊曰：‘子之年长矣，而色若孺子，何也？’曰：‘吾闻道矣。’”南伯子葵，其实就是《齐物论》里的“南伯子綦”，据说是一个道人。女偊是一个早就得道的人，“年长矣”，到底比南伯子葵年长多少？是六七十岁还是八九十岁，是一百岁还是五六百岁？我们不管它，总之年龄大，但气色看起来像一个小孩。

我们仔细观察一下“孺子”，就是小孩子，气色真的比成年人好得太多。为什么呢？小孩子的精气神非常充沛，没有被耗，像含苞待放的花朵，这就是“孺子”的感觉。平常我们可以拿镜子来照照自己。有修行的人，要对自己的身心有所关照，心要放得下，首先要身放得下，要保持脸色光鲜。最简单的，就是要远离疾病，不说长生久视，至少也要气色康健吉祥。

我们如何才能“色若孺子”呢？当然女偊是修道的人，不仅仅闻道，还是证道的人，是在道上有功夫的。用道教的话来说，不仅仅在精神上悟道，在修证上、在内丹术上是大周天通了的。用佛教的话来说，就是证了果位的。我们要修道，不但在精神上要悟道，还要在行持上修道、证道。

南伯子葵问：“道可得学邪？”道可不可以学呀？回答说：“恶！恶可！子非其人也。”不行，你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是这样的人呢？想当年，达摩祖师在少林寺面壁九年，二祖大师去问他：“诸佛法印，可得闻乎？”达摩祖师回答说：“诸佛法印，非从人得。”从人这个角度去得诸佛的“法印”是不行的。那么一般的人就不可以悟道了吗？当年我拜见离欲老和尚，那是位了不得的老修行。一般人问老和尚，老和尚都不搭理，对我却有点偏爱。我这个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喜欢亲近老和尚，大家就让我去问老和尚，看大家是否能够悟道。老和尚说：“他们这些人，没有办法的，不可能得法。佛法不是他们想的那回事。真正说出来的东西，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就问离欲老和尚：“难道佛和普通众生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吗？怎样逾越这个鸿沟呢？”老和尚当时也作了相应的解答，但一般人都听不懂。就和庄子这里说的一样，“非其人也”。我们在座的各位，当然还有很多学佛的人，都想得到“诸佛法印”，我们想一想，我们是不是这样的人？有没有资格得到“诸佛法印”？有没有资格悟道？

那什么样的人可以得道呢？“夫卜梁倚有圣人之才而无圣人之道”，这里就说到了道和才。道是体，才是用。佛教里讲深般若、广般若，讲宗通、讲说通。六祖《坛经》说，“宗通及说通，如日处虚空”。“宗通”就要“明心见性”得深般若，“说通”就要得广般若，得游戏三昧，得语言三昧，得大自在三昧，这些都是在“说通”里面要把它表现出来的。

我们在山里看到一些老修行，修行非常好，非常如法，但让他说，说不出来，因为“道不可说，不可说”。他有那个功夫，但要如实吐出教给徒弟，真的不好说。别说佛法，就是一门手艺，或者人间技艺，比如书法，很简单，拿起笔，有点墨水，在纸上涂抹就是。一个优秀的书法家要带一个徒弟出来，没有几年的工夫，那个字是写不好的。要想徒弟写得跟他一样，也很艰难。这和学生的悟性、艺术的潜能都有关系。唱戏的、唱歌的，搞科学研究的，也是这样。我们可不可以克隆一个爱因斯坦出来？不行啊！一个名厨做的菜很好，要让他带徒弟，也不是一两年、三五年就可以培养出来的。人世间的社会技能，都需要心领神会，并不是在语言上、在过程上，就可以把它分解出来。人不是生产线，每个环节都可以精细分解，按流程生产。西方的麦当劳、肯德基是快餐，当然可以流水线作业，但如果要吃鲁苏川粤四大名菜，那就需要大师傅精心烹饪，正宗的味儿才出得来。可不可以把这些满汉全席，用车间去批量生产呀？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