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扇窗】05.第二章 语言在清晨醒来:论诗的言说(3)

【十扇窗】05.第二章 语言在清晨醒来:论诗的言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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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片叶子丢进水中,它很容易就会被水流带走,在岩石间迅速滑动,然后消失。但溪流中那条活的小鱼却能自由地游过急流,并能抵抗水流。正是如此,一件艺术作品在抵抗时间的同时,也能将自身塑造成某种独特的形式,以驾驭和应对时间的持续压力。韵律节奏的交替与回归是诗歌将运动与静谧相结合,以战胜时间的最明显的外在手段,而自由诗更为精妙的结构也达到了同样的目的。我们可以看到,被诗歌结构所捕获的时间能跨越几个世纪,从而完成审美可能性的转变。想想罗伯特·赫立克的爱情诗《朱莉亚的衣裙》(On Julia’s Clothes)的开头三行:


身披丝绸,我的朱莉亚走动起来,

那么,然后,我想,多么美妙的流动,

她溶液般的衣服。


现在来看看诗人露易丝·格吕克的近作《不成文法》(Unwritten Law):


有趣的是我们如何陷入爱情:

我的情况是完全陷入。完全地,并且,唉——

年轻时我常常就是这样。


两首诗在措辞、手法、情感和声音上的差异巨大。然而,每首诗都以非标准的形式呈现,都以一种可被听见的、既活泼又清晰的优美形态,将自己深深地刻在读者的脑海之中。


一首好诗所包蕴和保存的愉悦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对时间的抵抗、改变和记忆。愉悦总会存在,时而微妙,时而潜隐,时而又形于色。


你可以从刚才所引用的诗歌片段中听到:每首诗如何在语言的嘴巴里生动起来。赫立克将诗中的辅音和元音织成了簌簌作响的衣裙,格吕克的心灵和音乐中都充满了肌肉般的智慧,这些都是他们的诗享受语言乐趣的手段。这持续的欢乐暗流是一剂灵丹妙药,好的艺术作品通过它让我们复活,并滋润着我们的观看、聆听和思想中干涸的领地。


艺术既能深入黑暗,又能在光明中展开,两者所产生的愉悦感同样强烈;简单艺术与复杂艺术所激发的愉悦感也同样如此。为什么平淡有时闪烁着光芒,有时又晦暗无趣?视觉领域也是如此——有些颜色丰富多彩,引人注目,而另一些颜色则在我们面前蒙上了脸,我们继而看向别处。我们通过辨别振动台和橱柜在我们眼中的位置来识别它们,艺术将自己定义为“存在”。我们被它唤醒,被它感动,被它改变,被它搅动。艺术能让人觉得我们什么都没做过,只是赋予了我们一点时间和空间让我们去观看和注视;我们习惯专注于狭隘的自我目的,然而正是在那些被我们忽略的领域里,一些细如发丝的裂缝被打开了,那里有艺术,美就在那里。艺术的结果就如情欲般不可抗拒,就像人行道上的裂缝里新长出的绿色野草般贪婪。艺术的无限在我们心中唤醒了心灵无限的空间感。我们的内心世界就像这样不断延展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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