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 卷上 徐爱录 9 知是心之本体

传习录 卷上 徐爱录 9 知是心之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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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知是心之本体
【原文】
先生又曰:“‘格物’如孟子‘大人格君心’⑦之‘格’,是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其本体之正。但意念所在,即要去其不正以全其正,即无时无处不是‘存天理’,即是‘穷理’。‘天理’即是明德。‘穷理’即是‘明明德’。”
 
又曰:“知是心之本体,心自然会知。见父自然知孝,见兄自然知弟,见孺子⑧入井自然知恻隐。此便是良知,不假外求。若良知之发,更无私意障碍。即所谓‘充其恻隐之心,而仁不可胜用矣’。然在常人不能无私意障碍,所以须用‘致知’、‘格物’之功,胜私复理。即心之良知更无障碍,得以充塞流行,便是致其知,知致则意诚。”


【翻译】
先生又说:“‘格物’的‘格’就像孟子所说‘大人格君心’中的‘格’,指去掉内心的邪术,从而使全体的纯正得以保持。一旦有意念萌生,就要去掉其中的邪念,时时处处都存养天理,就是穷尽天理。‘天理’就是‘明德’,崇高德行。‘穷尽天理’就是‘明明德’,弘扬崇高德行。”
 
先生又说:“心自然会感知,因为知是心的本体。见到父亲自然而然会有孝敬之心,见到兄长也自然知道尊敬,见到小孩落井恻隐之心会自然产生。这就是良知,全凭本心,不需要从心外的东西求得。如果良知出现,也没有私心杂念阻碍,就会像孟子所说的‘充分发挥恻隐之心,那么仁爱的感情就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是一般人都会有私心阻碍,所以就需要用‘致知’、‘格物’的功夫,克服私心、恢复天理。心体的良知再没有什么障碍,充满心田,就会自如地发挥,充分地发扬流传,这就是‘致知’。良知得到了,思想也就能够真诚专一。”


解读


明正德元年(1506年),明武宗正德元年丙寅,王阳明三十五岁,在京师,时任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当时宦官刘瑾专权,南京科道戴铣、薄彦徽等人因直言进谏触怒刘瑾而下狱。王阳明向正德皇帝(明武宗朱厚照)上《乞宥言官去权奸以章圣德疏》而救之,此疏落入刘瑾之手,刘瑾认为疏中的“权奸”是指自己,也因此得罪刘瑾,被廷杖四十,入狱月余,后贬谪贵州龙场驿任驿丞。


  1508年春,三月,王阳明到达贵州龙场驿(今修文县龙场镇所在),先在玩易窝“龙场悟道”,始信“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赋予“心即理”新的内涵,其后得东洞改名阳明小洞天,聚徒讲学。时贵州提学副使席书慕名前往探访、听讲,往返四次,为王阳明的学问所折服,诚邀王阳明到贵阳文明书院讲学,1509年,王阳明在贵阳文明书院讲学时,主题便是“知行合一”,这是王阳明第一次讲“知行合一”。由此可见,“知行合一”命题是王阳明在龙场时就总结于心,1509年在贵阳首讲。


  如果我们把“知行合一”简单理解为“理论联系实际”,实际上是一种误解。在王阳明那里,“知行合一”讲的是“知”、“行”是同一个工夫,知即是行,行即是知。他的“知”包含良知、认知和知识,主要是道德层面上的良知本体,他的“行”是良行,知行合一是说知和行原本统一、同一。


对于什么是良知,王阳明说“知是心之本体,心自然会知:见父自然知孝,见兄自然知弟,见孺子入井,自然知恻隐,此便是良知,不假外求。”意思是知是心的本体,心自然会感知:见到父亲自然知道尽孝,见到兄长自然知道顺从、敬爱,见到小孩掉进井里自然生悲悯同情,这就是良知,不需要到心外去寻求。他还说如果良知一旦生发出来,就自然没有私欲的障碍,正如孟子所说“充分地生发出善良之心,仁慈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表明良知只在人心,而且是得其正的人心,也即道心。所以,良知即天理,良知即道心。


  对于应当怎么做,王阳明说只要去除人的私欲,存养天理,就是功夫。静时念念不忘要去除私欲、存养天理,动时也念念不忘要去除人的私欲、存养天理,不管宁静还是不宁静。只要是天理增一分,私欲就减一分。王阳明认为,良知、良能,愚夫愚妇与圣人同,圣人之所以为圣,是因为能致良知。


  每个人心中自有良知在,只要使天理昭明,就是致良知。我们每个人心中的良知,需要我们去发现,去维护,去存养,让他时时散发出光芒,勿使其失其正,


现在的人的学问,只因为把知行分作两件事,因此,有一念头萌动,虽然是不善的,然而还未曾实践,就不去禁止。我现在讲一个‘知行合一’,正是要让人明白一念萌生,就是行动了,如果萌生了不善的念头,就要把这不善的念克治了,一定要彻彻底底不让那不善的一念潜伏在心中。有了善念,就去行动,去彰显,去壮大,;有了一丝恶念,就去克倒,去警惕,去遏制,从而根除私欲的隔断,彰显知行本体,做到良知担当,这才是知行合一的现实意义。


私欲逐日萌生,就像地上的尘土,一天不扫除,就又多一层、厚一层。说一个人没有良知,往往是说他的良知受私欲所蒙蔽,没有彰显本来的“至善”。正如我们说一个人的负能量积累多了,正能量就被弱化。这时他的良知不是每一个人的良知本体。只要时时保持良知的本来面目,就可以对事物保持正确的判断。


王阳明“龙场悟道”赋予“心即理”新的内涵,总结了“知行合一”命题。其晚年又说“我自龙场始,平生讲学只良知二字,只是未点染出口”,说明他的“良知”思想也是在龙场就形成的,只是在后来征藩平叛,百炼千磨之后才道出。
“良知”思想是王阳明心学的核心内容,讲到阳明心学,最先联想到的便是“良知”,那么,“良知”到底是一件什么东西呢?


《传习录》上说:


  “知善知恶是良知。”


  “良知是天理之昭明灵觉处,故良知即是天理。”


  “天理”两字,本是北宋以来理学家最认真探索讨论的问题,其实天理只是分善别恶的一个总名,除却分善别恶,便无天理可见。至于善恶的标准,推极本源只在人心的自然灵觉处。所以天理只从人心上发,除却人心,不见天理。那个为天理本源的人心,便叫“良知。


  “盖良知,只是一个天理自然明觉发见处只是一个真诚恻怛,便是他本体。”


  人心真诚恻怛地求生,那生便是天理。一切助长生者是善,一切摧抑生者是恶。人心真诚恻怛地求爱,那爱便是天理。一切助长爱者是善,一切摧抑爱者是恶。那一番求生、求爱的心,以自然明觉而发见,那便是良知,良知便是自然明觉,所明觉的则称天理。若舍掉良知,又何从见天理?又何从别善恶?


《传习录》上又说:


  “良知只是个是非之心,是非只是个好恶。只好恶就尽了是非,只是非就尽了万事万变。”


  这里的是非,便是上文的善恶。是非之心,便是一个分善别恶之心。一切善恶最后的标准,便是人心之好恶。人们因为好生恶死,所以助长生者是善,人们称之为是;摧抑生者是恶,人们斥之为非。人们因为好爱恶仇,所以助长爱者是善,人们称之为是;摧抑爱者是恶,人们斥之为非。人又叫一切善为天理,其实则只是人心,只是人心之好恶。


王阳明认为,诚意的根本表现在致知上。“人虽不知而己所独知”这句话,就正是我心的良知所在。然而,如果知道善,但不遵从这个良知去做,知道不善,但不遵从这个良知不去做,那么,这个良知就被遮蔽了,就不能致知。良知既然不能完全扩充,即便知道好善,也不能切实去钟爱,即便知道憎恶,也不能切实地憎恨,又怎能使意诚呢?所以,致知是诚意的根本所在。但是,并非无依靠的致知,它要在实事上格。例如,意在行善上,就在这件事上做,意在除恶上,就在这件事上不去做。除恶,固然是格去不正以归于正。从善,就是不善的得到纠正了,也是格去不正以归于正。如此,我心的良知就不被私欲蒙蔽,可以到达极,而意的产生,好善除恶,没有不诚的了。


王阳明龙场悟道后,平生讲学都是围绕“良知”展开,充分说明良知思想在王阳明心学中的重要性。他认为本性没有不善的,所以知没有不良的。良知就是“未发之中”,就是“廓然大公”“寂然不动”的本体,人人都具有的。但是不能避免被物欲遮蔽而晦暗,所以必须通过学习来摒除这种昏聩蒙蔽。然而对于良知的本体,最初不会有丝毫的损害。知无不良,而中和、寂静、大公却没有完全呈现,是因为昏聩蒙蔽没有被完全摒除,良知的存养还不纯粹而已。本体是良知的本体,作用是良知的作用,哪还有什么超然于体用之外的呢?


王阳明直言“良知就是道”。他认为,良知自在人心中,不管是圣贤还是普通人都是如此。如果没有物欲牵累遮蔽,单凭良知发挥运行,就都是道。但是普通人大多被物欲蒙蔽,不能遵循良知。像上面谈到的张良、黄宪、诸葛亮、韩琦、范仲淹等人,天生资质清明,遮蔽的物欲比较少,所以良知发挥运行的地方就多,自然离道就近。所谓的学,就是指学习遵循这个良知而已。所谓知学,只是明白应该专心学习遵循良知。他们几个人虽然不知道专心在良知上用功,有的兴趣广泛,受到别的东西影响或迷惑,所以他们有时偏离道,有时符合道,没有达到纯粹的境界。然而,假如他们明白了这一点,就是圣人了。


人本来就具有天然无雕饰的良知,不需要求之于人或书籍。若能发挥良知,便可成就德业。王阳明认为,要想成就德业,致良知便可,因为每个人都具备,所以不需要求之于人或者阅读古书。王阳明说人的本体是心,是良知。“本”在人心,就是良知在人心。内心净化,志向高远便力量无穷”,就是我们只要净化自己的内心,扫除心中的私欲,让良知保持“中”,就能力量无穷,就能“此心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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