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史16 | 晏绍祥：波斯梦碎、希腊制胜

各位喜马拉雅的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晏绍祥，今天要开始我们希腊史系列的第16讲——《波斯梦碎、希腊制胜》。

上一讲我们讲的是萨拉米斯战役，我们说那是一次决定性的战役，因为打垮了波斯的海军，让波斯瘸了一条腿。

但是第一，波斯的陆军几乎是原封不动，而且在陆军力量的对比上，波斯仍然占有绝对的优势。第二，波斯仍然在希腊大陆上占着雅典和整个比奥提亚及其以北的地区，所有的希腊人都还站在波斯的后边。

公元前480年的那次决战当然是决定性的，但是要真正赢得胜利，还需要消灭波斯的陆军。这个问题在公元前479年，也就是萨拉米斯战役的第二年被解决了。

这讲主要的内容要说一下希腊人怎样解决了波斯留下的陆军，然后还要谈一下胜利的影响。说说波斯为什么会战败的问题，这么一个大帝国又有着统一的指挥，最后居然败给了弱小的希腊。

并且希腊没有一个统一的领袖，虽然有一个所谓的希腊人反波斯同盟，但是斯巴达也就是一个领袖而已，算不上一个统一的联盟。这是我们这一集要说的主要的内容。

我们看看萨拉米斯战役之后形势的转换，萨拉米斯战役之后第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当然就是波斯的海军返回了亚洲。

因为海军在萨拉米斯被打残了，据说当时是损失了四百多条战船，那么剩下的那些战船、水手们，事实上也都已经丧胆了，没有胆量再继续作战了。

而且另外一方面，我们上一集谈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决战？是因为冬天快来了，没办法再继续打仗了，因为爱琴海上风暴很常见。打完萨拉米斯之后，既然没有力量再战，薛西斯马上就命令海军全部返回亚洲，回亚洲过冬去。

回到亚洲有吃的有喝的，在希腊这个鬼地方既没吃的又没喝的，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准备的给养都消耗的差不多了，他们得回去。海军回去之后，我们的波斯大王，希腊人称之为大王，在希腊也待不住了。

按照希罗多德的说法，他非常紧张，生怕希腊人把他们的海军派出去，直接沿着爱琴海北上到今天的黑海海峡，然后把波斯人为了到欧洲，在土耳其海峡上设的浮桥摧毁掉。

薛西斯一想，如果我回不去了，这事就麻烦了，所以他看到海军失败之后自己也决定要回去了。

他要回去了，走之前还是做了安排，是什么呢？指派马尔多尼奥斯，我们在上几集里已经说过他了，在雅典开会的时候，他就说过决战的意见。马尔多尼奥斯自己主动答应让波斯大王回家，他来指挥剩下的陆军和希腊人周旋。

薛西斯大王想，既然他来准备，也是长出一口气，要不然，他要不提这事，自己都不好意思走。

波斯大王后来回去的时候跟个兔子似的，跑得比谁都快，因为他就担心黑海海峡的浮桥被希腊人给摧毁了，结果希腊人根本不敢出去。而在薛西斯带着他的人匆匆忙忙地赶到黑海海峡的时候，看到桥已经没了，因为被风暴给摧毁了。

坐船返回的波斯人

据说薛西斯坐船回去了。坐船的时候船到中途遇上了风暴，波斯大王没淹死，为什么没淹死？遇上风暴的时候，国王就问船老大怎么办，船老大说现在这船太重了，要想平安的话，只有减轻船的重量。

可在船上都是人，怎么减重量？据说薛西斯站起来说，波斯人啊，你们平时都说如何忠诚于我，现在是表现你们忠诚的时候了！于是有些波斯的大臣穿上波斯的盛装跳到海里去了。

最后船只过去了，过去之后薛西斯把船老大喊过来，你出的主意不错，我平安到了，值得奖励，奖励你一个黄金罐。但你让我损失了这么多优秀的波斯人，所以该死。把头砍了，船老大也就这么没命了。

我相信这更多的是，希腊人为了描述薛西斯波斯大王的傲慢而造出来的一个故事。因为希罗多德自己说薛西斯有另外的回归途径，有另外的一个说法。这可能就是专制统治者如何不拿人民当回事的一个道德故事。

这个波斯大王走了，咱们不用管他们了，下面是马尔多尼奥斯的问题。

马尔多尼奥斯看到波斯大王走了，马上决战也没希望，因为冬天快到了，所以马尔多尼奥斯就把陆军的主力从雅典撤出，回到了中部希腊的比奥提亚，在那扎营。

马尔多尼奥斯有一个基本的策略，就是希望争取雅典为盟友，而雅典人看到波斯人走了，他们也就回国了。但是到了第二年的时候，波斯人又派了使者来找雅典人，说我要跟你们结盟，你们愿不愿意？雅典不愿意。

波斯人第二次出兵把雅典给占了，所以雅典只好又逃一次，又逃到萨拉米斯去了。到了这种时候，马尔多尼奥斯还没有放弃，就又派了一个使者到萨拉米斯。虽然我们占了你们的城市，但我们还是愿意作为盟友跟你们结成同盟，你们愿不愿意？

雅典人说不愿意。也有一个议事会的议员说，还是考虑考虑吧，其他的议员听到这个议员提出这么个意见，群起而攻之，在场上就把他给打死了。

而且更恐怖的是他的妻子在萨拉米斯，萨拉米斯的那些妇女听说了这个事之后，把她们头上别衣服的针抽下来，把他的妻子也给扎死了，简直是疯狂。

斯巴达人听说了这个事之后，派使者到萨拉米斯说，雅典你们可千万别做傻事，我们得继续保持同盟关系。雅典就说保持同盟关系可以，你们得出兵，但是斯巴达人就是不愿意出兵，拖拖拉拉就是不出。

雅典人的使者到了斯巴达，今天求他们出兵，他们说明天，明天拖到后天，后天拖到大后天，连续拖了很多天，最后住在斯巴达的一个外国人，一个泰盖亚人，他跟斯巴达的监察官说，人家让你们出兵，你们还是赶紧出，别等到雅典人做出什么事来，你们到时候后悔。

斯巴达的监察官一听，这还真是个问题。所以当天夜里就把他们的军队派出去了，派了多少人呢？斯巴达的重装兵五千人，然后庇里阿西五千人，等于出动了一万军队。

到了第二天下雨天的早上，雅典的使者又去见斯巴达的监察官说，请你们出兵。斯巴达的监察官说我们军队都已经走了，现在都已经到科林斯了。雅典使者回去看，真的是这样，就赶紧回到萨拉米斯去了。

雅典人也派出了他们的八千军队，跟在斯巴达人一块向中希腊进兵。斯巴达的统帅是谁？是一个摄政王，叫宝桑尼阿斯。

波斯这边听说斯巴达出兵了，觉得在阿提卡这个地方打仗对他们不利，所以就退回到了比奥提亚，因为他们的给养也在那块。波斯人退到比奥提亚之后，隔着一条河——阿索波斯河，跟希腊军队对峙。

那么希腊这边的总兵力是多少人呢？希罗多德给我们列举了一个非常准确的数字，十万人，重装兵大概十万人左右。

波斯的兵力有多少？希罗多德告诉我们的有五十万。但现代的学者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议非常多，有认为五十万的有认为三十万的，最低的估计只有六七万人，比希腊人还少。

当然这个问题我们没办法解决。现在他们有人通过统计波斯的营地，因为我们已经找到了营地，估计在十万人左右，或者也可能真的只有六七万人，因为那么大的一支军队在外面呆着，给养问题都解决不了。

五十万人是什么概念？古代的时候，一个人一天至少吃一斤半的麦子。五十万人一天得吃多少麦子？你想想得准备多少给养。所以现在的一般估计大概十万人，最多估计三十万。只有很少数的学者同意说是在五十万左右。

战场上占卜的老人

双方隔着阿索波斯河对峙，对峙的时候，波斯这边有一个占卜的告诉他，守则吉攻则凶，希腊这边占卜的也是守则吉攻则凶。

我们可以想象，因为中间隔着一条河，要主动发动进攻的话，意味着你的军队得过河，过河的时候，我们中国古代有一个惯用的说法叫什么？半渡而击之，你过了一半我打起来了，看你怎么办？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所以希腊人这边依山列阵不主动出击，而波斯那边也是列阵在河岸上，不主动出击。双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谁也不主动发动攻击。

地势图

波斯有一项优势，在上一讲的时候就谈到过这个问题，波斯的骑兵有优势。于是波斯统帅马尔多尼奥斯就把他的骑兵派过来，把希腊人水源给破坏了。军队要喝水，没水是不行的，他把水源给破坏了，然后希腊人就取不了水了。

然后另外一个办法是什么呢？把骑兵派到后方。希腊十万大军在前方，那是要吃要喝的，要靠后方的人给他运送给养，而这个运送来的给养都被波斯的骑兵给劫夺了。这样一来希腊人就扛不住了，既没水喝又没给养。所以希腊人这一边就决定撤退。

结果联军就是联军，撤退的时候，组织比较混乱。当时斯巴达人在右翼，雅典人在左翼，中间是其他的希腊城邦的军队，中间其他的希腊城邦军队白天被波斯蹂躏了一天，等到半夜总算摆脱了，赶紧一溜烟都跑了。而且他们还跑错了地儿，撤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

斯巴达人这边有个家伙不愿意撤，跟斯巴达的统帅吵起来了，意思就是斯巴达人派我们来打仗，我们仗都没打，怎么能撤呢？统帅去跟他做工作，最后俩人在那来来回回折腾到天都快亮了，这事也没搞定。雅典人看着斯巴达人没走也搞不清楚，在那边也看着。

最后波斯人发现了问题，希腊人跑了，所以天一亮，波斯人马上发动攻击，而这时候斯巴达人想撤也撤不了了，只好就地组织反击。那边雅典人也被攻击了，斯巴达的统帅赶紧派人给其他的希腊人送信，让他们赶紧过来。

过程中其他的希腊人跑错了地儿，信也没送到。所以这边就是希腊人，还有他们的另一个盟友叫泰盖亚人，在那组织反击，然后那边雅典人和另外其他的希腊人干上了。

双方激烈交战

波斯人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们以为希腊人真逃跑了，所以他的军队就三三两两，没有成规模的攻击，上去一波死一波，上去一波死一波。

最后波斯的统帅马尔多尼奥斯亲自带队冲锋，这坏了。你们想想我们中国的长平之战，赵括带兵冲锋死了，最后怎么样？赵军也就战败了。波斯人统帅一死，其他的那些人一看波斯人都战败了，逃回自己的大营去了。

然后这边的雅典人打败了其他的希腊人，跟斯巴达人会合。到波斯大营跟前的时候，斯巴达人正在攻营，但是攻营的时候攻不破。你想重装步兵，攻营要爬栅栏本身就不是优势。但是雅典人到了之后，连续猛攻，终于把这个营地给攻破了。

攻破之后，波斯人就没什么想头了，基本上就是只有逃命的份了。那么这一仗打在哪儿呢？在普拉提亚。所以这一仗后来被称为普拉提亚战役。这一下把波斯的陆军主力基本上给消灭了。

公元前479年这一年，在普拉提亚战役的同时，希腊人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希腊的舰队迁出小亚细亚，到小亚细亚之后，波斯的海军就没有勇气跟希腊人交战，躲在陆地上，水手跑陆地上去了，海军就靠着海岸，结果在这个地方，波斯的海军也被希腊人的海军给消灭了。

而且据说在消灭波斯的海军的过程中间，小亚细亚的这些希腊人还暴动了，然后把波斯的残余也给灭了。这样一来，波斯的海军和陆军基本上都被消灭了。

消灭的结果当然就是波斯对于希腊本土的威胁基本上解除，而小亚细亚的那些希腊人也就趁机独立了。波斯想征服希腊的美梦，到这时候基本上就破碎了。

波斯这么大的一个帝国，打希腊这么一个不统一而且内部吵吵闹闹的国家，为什么会战败？我们经常说的是正义战争必胜，因为希腊人打的是正义的卫国战争。但是这个话是有限度的，而且是有条件的。

希腊人的爱国主义很多时候是靠不住的，因为投降波斯的，色萨利、比奥提亚一大帮，连希腊人的德尔菲、阿波罗都叛逃希腊了。所以雅典去问神的时候，神就告诉他，你就没希望别指望抵抗。所以正义战争是很难说得清楚的一个问题。

同时我们要考虑什么呢？我们要具体的分析一下波斯和希腊的情况。波斯这边国家大人多，但是在古代的条件下，动员实际上受到限制，这是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我们别忘了，动员起来之后，波斯还有一个问题，多民族、多族群相互之间说话都听不懂。你指挥一支这样的军队试试看，得靠翻译官。这麻烦大了去了。所以这是第二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是，长途外线作战。我们上回讲萨拉米斯，这回讲普拉提亚，都涉及到军队供应问题。如果内线作战还好说，外线作战，波斯军队规模太大反而对它是一个弱点。有的时候不该决战得去决战。像在温泉关、在萨拉米斯，没办法，它没有选的。

第四个问题，指挥官犯了愚蠢错误。薛西斯在萨拉米斯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马尔多尼奥斯在普拉提亚犯了错误，反观希腊这一边，希腊城邦是公民城邦，动员能力肯定是超过波斯人的，而普通士兵虽然说希腊的指挥官不怎么样，但是普通士兵表现的确实还是挺勇敢的。

温泉关战役三百人战死。普拉提亚战役中间，头一年实际上从温泉关回去了一个斯巴达人，而这个斯巴达人回去之后，被斯巴达人普遍孤立，所以到了第二年在普拉提亚战役的时候，他自己主动战死了。

雅典人的表现也是非常神勇的。希腊这边还有一个因素需要我们考虑，重装步兵的装备，确实比波斯的那一套装备要好。波斯人不善近战，而希腊人只要是列成方阵，一旦进入到近距离的交手，波斯人就很难赢得胜利。

波斯人主要靠骑兵。骑兵一过就麻烦，后来再一看，因为多种军作战，波斯人一败，其他的那些人一看主人都败了，我还凑什么热闹？脚底抹油，全溜了。

所以在这一场战争下来，波斯当然是战败了。但是如果我们考虑影响的话，对波斯的影响并不大。说起来也几十万人，但是波斯是一个几千万人口的大国。

所以西方人后来现在他们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这场战争对波斯的影响是并不大，在这么遥远的地方遭遇一次失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希腊城邦来讲，可是决定性的。

所以在公元前五世纪，因为希波战争胜利，希腊城邦继续独立发展，进入到它一个最繁荣的时期。之后是雅典民主政治继续发展，然后有提洛同盟和雅典帝国，而斯巴达作为这一次战争的统帅，回到了伯罗奔尼撒。这是整个战争大概情况。

今天的内容基本上就是这么多，谢谢各位听众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