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史30 | 晏绍祥：古典希腊到现代希腊—希腊发展的尾声

各位喜马拉雅的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晏绍祥。

今天要给我们大家介绍的是我们希腊史系列的最后一讲。这一讲我们是要介绍一下整个古代希腊发展下来的尾声，实际上是太长的一个尾声了。我们可以说它是从罗马帝国的行省变成了现代的民族国家，这是一个非常长期的过程。

首先希腊我们讲的，它曾经被马其顿征服，但是马其顿还是欣赏希腊文化的。而且马其顿人后来也被希腊人接受为希腊人了。所以这样的话看起来还是本族的统治，但是罗马从公元前3世纪末逐渐向东扩张，慢慢把马其顿亚历山大留下的希腊化世界的国家给征服了。

公元前168年马其顿被灭了；公元前146年，罗马把希腊给征服了，设置了马其顿和阿凯亚两个行省。这样的话我们看到希腊的本土就变成了罗马的行省了。

然后到公元前64年，另一个希腊化国家塞琉古被消灭了，那个地方变成了罗马的叙利亚行省；公元前30年，埃及被灭了，末代女王克里奥佩特拉自杀，所以埃及被灭了。

埃及过于富裕，所以当时的掌权的罗马首领屋大维把埃及作为他的私人领地，这样的话，所有希腊人梦想的政治独立是彻底没有了。所以政治上希腊已经不存在了，但是此后他们的命运还没有终结。

后来在希腊又慢慢地成为拜占庭帝国的一部分。然后到15世纪以后成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一部分，直到1821年才发动独立战争。1822年基本赢得独立，建立近代的民族国家。

在那之后，希腊的疆土还一直有变动，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疆土才基本上稳定，到政治稳定，经历了更长的时间。从1821年独立之后，直到上个世纪就是20世纪的70年代末，才真正的实现了民主。

所以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希腊的名字怎么来的？这个名字本来应该在第一讲里面就跟大家交代的，所以希腊今天的希腊语里面叫“Ελληνική”。那么据说是因为他们都被认为是Hellen的子孙。

而Hellen是谁呢？是传说中大洪水剩下的那位丢卡利翁的儿子，他是希腊人所有的祖先，他的后代中间阿凯奥斯成了阿凯亚人的祖先，伊翁成了伊奥尼亚人的祖先，多洛斯成了多利安人或者叫多利亚人的祖先。

修昔底德已经发现了，他说“Ελληνική”就是我们今天翻译成“希腊”的这个地名最初的时候仅仅是色萨利的一个地区，后来慢慢扩展到巴尔干，大概到公元前7世纪左右才成为所有希腊人的统称。

因为在《荷马史诗》里面我们还看到希腊人不叫希腊人，叫阿凯亚人。而现代的希腊语仍然是保留了“赫拉斯”这样一个名字。你看我们现在希腊的护照上写的是欧盟是第一个。接着下面写的是“ΕλληνικήΔημοκρατία”就是希腊民主共和国。

英文的名字大家都知道希腊叫“Greece”，这个名字怎么来的？这个地方本来是在比奥提亚，我们前面提到过，比奥提亚这个地方有一个小村庄叫格莱依，而格莱依这个地方的人到意大利建立了一个殖民地，殖民地的人被称之为Graecia。

后来罗马人遇到了这个地方，就用这个词称呼所有的希腊人，所以后来在希腊人称之为Graeci。

然后到现代希腊到现在西文里面，希腊变成了“Greece”，不然的话，我们为什么把它翻译成“希腊”而不翻译成“格里斯”呢？对不对？本来你讲按照现在的英文称呼应该是叫“Greece”，但是我们翻译成“希腊”，那是因为还是根据原来的称呼，英文里面这个名字。

希腊在罗马时代它是一个行省，但是政治上已经无关痛痒了，因为你想罗马帝国几十个行省，希腊本土巴尔干就是一个叫阿凯亚的行省。

那个时候它在政治上真的是没什么重要性，但是在文化上它仍然重要的。因为东部帝国仍然用的是希腊语，而雅典仍然是文化中心，所以很多罗马人要接受教育的话，得到雅典这样一些地方来学习，比如说修辞学、辩论术这样一些东西。

斯巴达到希腊化时代成了什么呢？成了旅游景点，而斯巴达人的那些传统习惯，比如说鞭打少年的习惯，成了一个旅游项目了。根据后来罗马时代的作家记载，有些少年人被打死，就是被鞭子活活抽死的。然后但是在罗马帝国时代，文化上重要的希腊也得到了罗马统治阶级的欣赏。

比如说罗马的二世纪的皇帝叫哈德良，哈德良皇帝据说就是一个亲希腊的人，那么他完成了奥林匹亚的宙斯神庙，奥林匹亚的神庙不是在伯罗奔尼撒奥林匹亚那个地方，它是在雅典。

这个工程是谁开始的？是雅典的僭主庇西特拉图开始的，但是工程太大，他又好大喜功，结果他自己没完成，他儿子也没完成，后来的雅典也没有完成，希腊化时代的那些统治者没心情去完成。

直到后来哈德良用了罗马帝国的财富，花了很大的钱，终于把这个工程给完成了。这个时候因为希腊政治上已经没有重要性了，而且要依靠罗马统治阶级的庇护，所以他们拼命的在文化上要证明自己。

在公元2世纪的时候，第二智者运动中出现的一些人物，比如普鲁塔克，像波桑尼亚斯，他们就得拼命吹嘘，我们希腊人当年也是很阔的，我们祖先也是很伟大的，别认为我们现在政治上不灵了。

所以普鲁塔克要写他的《希腊罗马名人传》，用一个希腊名人对一个罗马名人，以证明希腊人在政治上曾经是很伟大的。波桑尼亚斯他是一个游记作家，是一个地理学家。

他在整个希腊游历的时候，看到的是像罗马的富豪阿提库斯修建的庞大的体育场，这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叫泛雅典娜体育场或者叫帕拉辛纳克斯体育场。

但是波桑尼亚斯记录的是什么呢？ 波桑尼亚斯记录的都是自由希腊时代那些伟大的建筑，对罗马时代的建筑，波桑尼亚斯像没看见一样。他们想拼命想证明我们希腊人，曾经在政治上在各方面都是伟大的，我们有过自由光辉的时候。

这个就体现了在罗马统治之下，希腊的那些知识精英们，一方面他们得承认罗马的统治，另外一方面他们又为过去自豪，那种非常矛盾焦虑的那种心态，这种心态我们实际上在后来像体育场这个事也能看得出来。

体育场的修建者是阿提库斯，那是罗马的一个富豪。他修起来之后，当然雅典人在这举行各种比赛赛会，那就是雅典人在自娱自乐，而且有的时候还得为了罗马人的需要来调整比赛举行的时间。

但是后来这样一个赛场居然得到了现代希腊人的认可，就是因为近代早期的希腊人有很多还搞不清楚。到了拜占庭帝国的时候，希腊这个地方仍然只是一个东罗马帝国的行省。

当然在拜占庭时代，希腊有一个很重要的变化，这个变化是什么？原来异教的希腊变成了基督教的希腊，本来是崇拜希腊人的那些神的，变成了崇拜耶稣那个神。所以后来的基督教徒看待过去的时候，认为那是异教的过程。

等到一零几几年的时候，东西基督教分裂，东方成了希腊正教，西方成了天主教，所以希腊又成了东正教的国家。在这个过程中，虽然说1204年第四次十字军攻占了君士坦丁堡，把伯罗奔尼撒、阿提卡变成了拉丁帝国的一部分。

等到拜占庭复国之后，这些地方慢慢又回到了拜占庭之下，但是到15世纪，这个地方又被奥斯曼土耳其给统治了。因为1453年奥斯曼土耳其攻占君士坦丁堡，灭掉拜占庭帝国，希腊被征服。

奥斯曼土耳其人一直统治到1821年，这个时间可以说是非常长的，400年左右。然后奥斯曼土耳其统治一个很重要的变化是什么呢？在这里伊斯兰教传入到希腊，所以有些人是接受了伊斯兰教。

但是1821年希腊人决定独立，希腊人为什么要独立？这是需要我们说明白的一个问题。希腊丧失独立是什么时候？

如果从马其顿被灭，公元前168年到1821年，过去了差不多2000年了。先是被罗马统治，后来被奥斯曼土耳其统治，这中间还有过一段拉丁帝国，这都过了2000年，为什么到1821年，它又想独立了？

有几个方面的因素，第一个就是奥斯曼土耳其有一个歧视政策，我们都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什么？信仰伊斯兰教的穆斯林占有比较多比较好的土地，因为他们是统治阶级。

那么行省中或者国家中最重要的职位，那也都是由穆斯林占据统治地位，希腊人没机会。所以不管是在政治上还是经济上，希腊人都被歧视。

然后到18世纪以后，土耳其慢慢衰落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一度是非常强大的，强大到什么程度？

它从保加利亚经过希腊，然后小亚细亚、叙利亚、巴勒斯坦、埃及、德尔斐，整个都是奥斯曼帝国的地，但是这个帝国在18世纪开始不断衰落，埃及独立了，阿拉伯半岛独立了，好多地方一点一点的都脱离了。

统治伯罗奔尼撒和阿尔巴尼亚那个地方的一个叫阿里巴夏，它也希望独立。等于说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中央政权慢慢衰败了。

在衰败的过程之中，当时的俄罗斯帝国趁火打劫，发动了几次俄土战争。在这几次俄土战争之中，奥斯曼土耳其没赢过，每一次打都丢掉一块土地，再打一次又丢掉一块土地，所以慢慢地巴尔干的北部有些地方就独立了。

然后从希腊人这一边来讲，到近代以后，希腊人的经济实力慢慢地增强了，他们特别是在航运这些领域有发展，所以希腊经常出船王，他们在航运起家。法国大革命爆发之后，因为英国人封锁法国，意大利、荷兰都被拿破仑占领了。

这些国家的航运业，因为英国的封锁遭到了严重打击，而希腊人借这个机会趁机而起，都给取代了。取代以后，希腊人的经济实力上来了，这是一个问题。

第二个希腊人方面是什么呢？法国大革命和民族国家刺激，拿破仑战败之后，很多国家陆陆续续都独立了，现在希腊人觉得我们也应该独立，尤其统治我们的是奥斯曼土耳其，这还是个异族，所以我们要独立。这里面像克拉伊斯，他是主张要复兴古典希腊语的。

当时希腊人的力量不够，所以克拉伊斯是主张什么呢？主张借助西方的力量来赢得独立。这种主张跟另外一个因素有关系，19世纪西方正是希腊主义兴起的时代，很多人那是喜欢希腊的，像英国的诗人拜伦、雪莱，这些人爱希腊，对不对？

像英国的哲学家叫米尔，说马拉松战役比哈斯丁斯战役都重要，所以格洛特的《希腊史》在英国大卖，很多人都觉得希腊太好了。

希腊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地方他们没去过，而英国还有西欧当时正在工业革命，工业革命一个很重要的后果是什么？环境污染，社会分化，还有其他的文化受到鄙视，因为有钱就是爷。

所以很多人觉得希腊的过去那真是美妙，实际他们根本没去过希腊，因为在土耳其统治之下，所以西方有很多人也觉得这是我们的文化祖先，应该让希腊独立。希腊人得了这几方面的因素，所以准备暴动。

1822年的时候，土耳其军队忙着镇压前面想闹独立的阿里巴夏的时候，希腊空虚了，所以希腊人就趁机发动起义，他们起义的中心是在伯罗奔尼撒，也就是在南部的希腊。

所以希腊一开始宣布独立的时候，它定都在哪儿呢？定在伯罗奔尼撒东北部的瑙普里亚这个位置，这位置在古代实际上没什么名气。他们想定在雅典，可是雅典还被土耳其占着。

等到希腊暴动之后，拜伦和雪莱这些有名的诗人都去呼吁，欧洲大国包括俄国之内都出面干预，最后迫使土耳其在1828年承认了希腊的独立。

承认希腊独立之后，但希腊人自己内部就闹起来了，谁来当老大？因为起义的时候是有很多支的起义军，不相上下，于是选择了德国当时巴伐利亚这个地方的奥托王子来做希腊的国王。

希腊人当时最主要的两个任务，继续实现国家统一。他们希望把古代希腊人曾经有的地方都拿到希腊来，至少是巴尔干所有的地方，包括巴尔干北部一直到君士坦丁堡，君士坦丁堡是古代希腊人的殖民地拜占庭，所以那个地方他们要拿过来。小亚细亚西岸的那些希腊人的地方也要拿回来。

这是他们的所谓希腊的理想，要实现。

第二个就是要完成现代化，因为西方已经工业革命了，希腊航运业还凑合，制造业啥也没有。所以这样的话，它要实现这两个任务。

国家统一基本上到20世纪初实现了。最初它是在南希腊，然后中希腊阿提卡、比奥提亚这些地方加入了，后来色萨利即北部希腊也加入到了希腊，赢得独立了。

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希腊把克里特收来了，然后还想干嘛？第一次世界大战大家记得土耳其战败了，所以希腊借着这个机会想把君士坦丁堡给夺过来，一直沿着巴尔干向北部进军，一度到了君士坦丁堡，但最终还是没成功。所以君士坦丁堡的地方一直没拿过来。

最近这段时间希腊和土耳其为了领土的问题又吵吵上来，那是海洋的问题。但不管怎么样，陆上的疆域在1924年之后基本上稳定了。那么现在希腊就包括克里特、伯罗奔尼撒、色萨利、马其顿，在这些地方，然后爱琴海里面的一些岛屿等等。

现代化的时间好像是更长一些。1834年希腊定都雅典，1844年也通过了宪法，而且这个宪法看起来还是挺民主的，26岁以上的男性都有选举权。但国王、政府之间权力斗争非常激烈，工业化的过程进展是比较缓慢的，直到20世纪初的时候还没有能够完全实现。

希腊到1912年的时候，公路才4000公里，铁路也才1000公里。所以实现是比较慢的。

到20世纪的时候，它的政治也没有能够稳定。到20世纪初的时候，韦尼泽罗斯在他的统治时代，社会立法有了进展，承认了游行权利，也禁止随意逮捕。但是二战的时候希腊被谁占了？被希特勒给占了。

战后本来希腊共产党势力非常大，但是马歇尔计划给了希腊政府很大的支持，就让希腊共产党最后被剿灭了。

被剿灭也是因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在马歇尔计划的支持之下，希腊经济每年增长7.3%，迅速实现了现代化。所以在二战之后，希腊才实现了基本的现代化。

但是政治现代化时间更长，因为67年有过一次政变，有一个家伙建立了独裁统治，虽然西方制裁，但也维持了很长时间，直到1974年才最终确立了宪政。

到1977年，希腊加入了欧共体，到1981年的时候，安德里亚斯·帕潘德里欧开始执政，他执政的时间很长，在他执政期间进行了一系列的社会立法，比如全面的医疗保险，增加教育支出，实行养老金等等这样一些制度。

但是到90年代的时候，希腊这个问题陆陆续续地就出现了，出现在哪？

首先问题就是经济增长，每年1.3%，增长率很低了，但是另一方面通货膨胀两位数，这就麻烦了。而帕潘德里欧自己生活又不太检点，所以最后他也下台了。

08年的经济危机对希腊打击特别差。我前些年遇到一个希腊的教授，他在美国任职，当时我就问他，就是说希腊当时财政破产是个什么情况？他说拿养老金的那些人是很惨的，因为养老金被削减得非常厉害，所以那些人生活相当严重。年轻上班的人反而还好。

即便是这样，我们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听众朋友，可能都会有印象，08年以后很长时间里面，欧盟为了希腊的财政问题不断地跟希腊政府交涉，而希腊内部的民众是不断地上街游行暴动，闹了很长时间，但不管怎么样，到现在希腊基本上实现了现代化，而且进入到了小康社会。

它主要的人口，住在大雅典区大概有500万，另外一个大城市叫塞萨洛尼卡，100万，然后整个人口才1100多万，农民在希腊基本上没了，农业也基本上实现了这种现代化。

现在的希腊是在整个欧洲里，可能是对我们中国最友好的国家之一，它的雅典最有名的港口比雷埃夫斯，好像也给了我们中方的公司经营。

而在利比亚撤侨的时候，希腊跟我们表现的真是铁哥们。当时利比亚为了撤侨希腊直接出动了军舰，把我们的华侨给撤走了。所以希腊跟我们现在的关系，一直是比较友好的一个国家。

这样就是说我们很简单的把希腊从古代的一个地理文化的概念到现在民族国家的过程，跟大家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我们的希腊史整个的系列，到今天就基本结束了。

非常感谢各位听众朋友的耐心，听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这么长的时间，多谢各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