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 大森林走出的“战斗民族”

一、知识点卡片

二、思维导图

三、文稿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上节课我们讲了学习和研究俄罗斯历史的重要性，也谈到了俄罗斯历史的三条重要线索。在这一节课呢，我们就来谈一谈俄罗斯民族与俄罗斯国家的起源问题。

谈俄罗斯民族的起源，就必须要从斯拉夫人说起。因为斯拉夫人是欧洲最古老的民族集团，他们在罗马帝国时期和日耳曼人、凯尔特人一起，被所谓的文明的罗马人视为是欧洲的三大野蛮民族，即所谓的“蛮族”。曾几何时，斯拉夫人既是屡屡侵犯罗马帝国边关的蛮族，也是被罗马帝国随意奴役的奴隶。于是，在拉丁文中也包括后来的主要的欧洲语言，像英语啊、法语啊、西班牙语啊、意大利语中，斯拉夫就是“奴隶”的意思。非常有意思，在斯拉夫语系的俄语、捷克语、保加利亚语、塞尔维亚语、波兰语中，斯拉夫却是“光荣”的意思。为什么呢？这一点我们以后就会谈到。

那么，这些斯拉夫人又起源于何处呢？生活于何处呢？语言学家有这样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解释，他们研究了各种斯拉夫人的语言，像我们前面的提到的俄语、捷克语、波兰语、保加利亚语、塞尔维亚语等等。他们有一个发现：就是在这些语言中，与海洋相关的单词出现得非常晚，并且多是从希腊语和拉丁语中借来的词，同山脉、草原相关的单词呢也比较少，出现的也比较晚。而与森林、沼泽、湖泊相关的语词呢却非常的多。于是，语言学家得出一个结论，他们认为原始的斯拉夫人生活的区域是远离海洋、山脉和草原地区，这些地区多森林、多湖泊。当然，以上的语言学家的结论仅仅是学术上的推断，也可以说是空口无凭。

斯拉夫人的发源和迁移

研究民族的起源是需要大量的考古发掘的证据所证明的，据大量的考古发掘材料证明，原始的斯拉夫人起源于中欧地区，也就是今天的波兰的维斯瓦河畔。随后，斯拉夫人的祖先开始了向东、向南以及向西北方向的迁移。到公元前1000年左右，斯拉夫人的各个部落已经散居在欧洲的中部和东部了，他们居住的范围非常广大，西起今天法国跟德国交界的易北河流域，东到伏尔加河上游地区，北起波罗的海沿岸，南到靠近巴尔干半岛的喀尔巴阡山地区。

这些斯拉夫人身材高大，能够忍饥耐寒，并且灵活机巧，擅长攻城略地，有一位著名的罗马历史学家塔西佗，在他的著作《日耳曼尼亚志》中把斯拉夫人称为维涅德人。“维涅德”这个名称呢可能来自波罗的海的维涅德湾。塔西佗记载：维涅德人能征善战，他们有固定的息身之所，善于步行，并且他们有盾，而且以抢掠为生。

在这里需要特别指出的一点，就是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拜占庭帝国也就是东罗马帝国，继承了古希腊和罗马帝国的文化遗产。它们的史学也比较发达，它们的史学家较为忠实地记录了拜占庭帝国周边的民族和国家的历史。在他们的历史著作中，他们已经把南部斯拉夫人、东部斯拉夫人和西部斯拉夫人区别开来了。

7-9世纪的南斯拉夫人、东斯拉夫人和西斯拉夫人

东斯拉夫人最初是居住在乌克兰和俄罗斯境内的第聂伯河畔，与乌克兰西部的德涅斯特河下游地带，他们居住的地区，直到黑海沿岸以及更东的地区。

据成书于12世纪，被认为是俄国最早的历史著作的《往年纪事》中，是这样记载的。东斯拉夫人共有30多个部落，他们主要居住在东欧的森林地带，以游牧和农耕为主。到了公元8世纪，东斯拉夫人的社会生活以及他们的经济生活已经取得了迅速的发展，促进了原始的父系氏族公社的瓦解，形成了以地域关系为基础的农村公社，简称“村社”。

“村社”俄文的发音为“мир”，也就是英文所写的mir。这个词可是俄语中一个非常神奇的词，因为它除了有“村社”的含义之外，还有“世界”、“和平”、“安静“等含义。在我看来，“村社”它实际上就是东斯拉夫人，也就是俄罗斯人的祖先在那个时代，在那个环境中，基于当时对周围世界的认识，以及对于周围世界的评价，甚至还可以说它实际上就是东斯拉夫人的处世哲学所在。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村社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那么他们希望在世界里面永远是安宁的，也希望村舍永远处于一种和平的状态。

但是直到这个时候，在东斯拉夫人的内部，后来我们所知道的，俄罗斯人、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之间的界限尚没有清晰。到17世纪后半期，随着全俄统一市场的形成，基于共同的血缘、文字啊、语言，还有共同的市场以及随后所形成的共同的民族心理，居住在东北、西南和西北的斯拉夫人，就分别形成了今天的俄罗斯人、白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这三个民族。

东斯拉夫的三个民族：俄罗斯（深绿色）、乌克兰（黄色）和白俄罗斯（亮绿色）

俄罗斯族主要居住在东北部，他们人数最多。乌克兰人居住在最西部和西南部，距离东斯拉夫人的中心伏尔加河最远，因此“乌克兰”俄语发音是Украина，乌克兰的发音也是Україна，它的意思就是“天边之人”。白俄罗斯族呢主要是住在东斯拉夫人的西北部，那么白俄罗斯族的名称中的“白”是什么意思呢？是“纯洁”的意思。白俄罗斯族认为他们没有像俄罗斯人那样被迫与蒙古鞑靼人融合，也没有像乌克兰人一样被迫与波兰人融合，只有他们在东斯拉夫人中血缘最纯洁、最纯种的俄罗斯人。

到18世纪中期，沙皇政府在居民登记时，才将三个民族区别开来，把俄罗斯族称作大俄罗斯人，称乌克兰族为小俄罗斯人，而把白俄罗斯族视为是俄罗斯族的一个分支。白俄罗斯族作为一个民族被承认，那还是在1917年十月革命后的苏联时代。

上面我们讲完了俄罗斯民族的起源，现在应该讲一讲俄罗斯国家的起源了。因为这里的故事更多，历史之谜也更多。东斯拉夫人的第一个国家叫诺夫哥罗德共和国。这个国家是谁建立的呢？又位于何处呢？这还要从一条著名的欧洲的商路谈起。

在公元8到9世纪，也就是在现在的欧洲和亚洲之间，有一条非常有名的商路，它开始于北欧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也就是今天的瑞典，然后经过波罗的海和今天圣彼得堡的涅瓦河，进入了现在的俄国境内，然后向西南一路走下去，进入了现在的乌克兰境内。随后顺着第聂伯河而下，最后抵达拜占庭帝国，也就是东罗马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在这条商路上往来的是来自北欧的瓦良格人和黑海沿岸的希腊人，因此也被称作“从瓦良格人到希腊人商路”，简称“瓦希商路”。

瓦希商路

瓦良格人，就是俄国北方的诺曼人。“诺曼”在德语中也是“北方人”的意思。这些瓦良格人身材高大、好勇斗狠，善于海上探险，更善于抢掠别人财物。也许你知道“维京人”这个词吧，“维京人”实际上就是“海盗”的意思。而“维京人”就是德语中的“诺曼人”和俄语中的“瓦良格人”。

在历史上，来自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瓦良格人，曾经对欧洲各国进行了32次的毁灭性打击和抢掠。他们经常夺取沿岸地区或者是海岛作为自己的常驻基地。此外，精明强干的瓦良格人不只限于只进行抢掠，他们还从事商业活动，因此战争、海盗和经商是瓦良格人的三大传统职业。

诺夫哥罗德原来只是一个小村子，它正好处在瓦希商路之上。最初的时候，只是随着这条商路而建立起来的一个小镇子。在俄语中，“诺夫”是“新”的意思，“哥罗德”是“城市”的意思。其实，俄国很多城市名称后面缀有“哥罗德”或“格勒”，比如说彼得格勒、列宁格勒，伏尔加格勒等等。

随着瓦希商路上贸易的兴旺以及过往的商旅增多，于是诺夫哥罗德就逐渐地发展起来了，也富起来了。由一个小村子变成了一个小镇子，又由一个镇子就变成了一个有围墙有防卫的国家了。善于经商，善于打仗，善于做海盗的瓦良格人自然也闻风而动，就顺着瓦希商路一路南下，打到了诺夫哥罗德，并且在诺夫格罗德对面也建筑了一个堡垒，准备伺机攻击和抢掠诺夫格罗德。

为了防止瓦良格人的入侵，诺夫哥罗德就修建起来了高高的石头砌成的城墙。当时的诺夫哥罗德是一个城邦国家，实行的是贵族共和制，所谓贵族共和制就是由城里最大的贵族轮流执掌政权，因此史称诺夫哥罗德为诺夫哥罗德共和国。在《往年纪事》中是这样记载的，从公元9世纪中期开始，诺夫哥罗德城内就屡屡发生内讧，这个内讧呢发生在诺伊家族和伊尔明家族这两大贵族之间。他们不相上下，于是各派贵族就彼此商议，咱们还是给自己物色一个能够秉公办事的人来管理我们的国家吧，于是他们就派人去找往日的仇敌瓦良格人，瓦良格人就接受了斯拉夫人的请求，收下了500金币，派出来了留里克三兄弟带领瓦良格的亲兵队来到了诺夫哥罗德，留里克是长兄，于是呢由他来坐镇诺夫哥罗德。

千年俄罗斯纪念碑上的留里克

留里克三兄弟

由于留里克三兄弟是来自于北方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于是他们就把自己家乡的名称“罗斯”来命名这个国家。在历史上就把俄罗斯人的这个第一个国家称作诺夫哥罗德罗斯，也就是说这个国家的是首都在哪里，就把这个首都的名称冠之以罗斯。当然这个时候的俄罗斯国家完全不是近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它更像是一个民族的地域性的共同体。苏联史学界把它叫做“部落联盟”。

但是正是在这种国家的基础之上，形成了近代的俄罗斯国家。公元897年，留里克去世了，他的后人奥列格继位，奥列格通过武力统一了东斯拉夫人的各个部落，把俄罗斯国家的首都搬到了基辅，也就是今天的乌克兰的首都，于是这个国家就改名为基辅罗斯。而基辅的名称则是来自于俄国神话传说中最早的俄罗斯人的一个王公“基伊”。

到公元1000年左右，奥列格大公已经建立起来了以基辅为中心的幅员广大的国家，它已经包括了东斯拉夫人绝大多数的部落，面积呢约为100万平方公里，人口约为五百万。在当时，基辅罗斯在领土面积上、在人口上已经是欧洲一个大国了，它也构成了未来的俄罗斯中央集权制国家的一个雏形。在这个国家里，奥列格作为最高统治者，被尊称为“伟大的公爵”，简称“大公”，而其他的臣服者被称为“公爵”。

基辅罗斯全盛时期的疆域

上面我们已经谈到了俄罗斯民族的起源，也谈到了俄罗斯国家的起源，故事讲到这里似乎就可以结束了。但是呢这仅仅是一个开头，因为在俄罗斯民族和国家起源问题上，自古以来就存在着尖锐的争论和分歧，归结起来，也就是“诺曼说”与“反诺曼说”之争。

那么，什么是“诺曼说”，什么又是“反诺曼说”呢？所谓“诺曼说”，就是认为“罗斯”名称是起源于瓦良格人的故乡，也就是北方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支持这一学说的学者，大多数是德国人、法国人、瑞典人，他们认为“罗斯”一词是由芬兰语“Ruotsi”一词儿来，而Ruotsi的意思是“划船者”，这是按照职业特征来称呼斯堪的纳维亚人的。持这种理论的学者同样认为建立俄罗斯第一个国家的不是俄罗斯人，而是瓦良格人，他们的理由是东斯拉夫人长期是处于自然条件恶劣、社会分化缓慢的环境之中，他们自己本没有力量来建立国家，只能等待外部力量的推动。那么，这种推动就是他们与拜占庭帝国广泛的国际贸易。由于国际贸易的兴盛，就吸引来了在人种上、文化上、领导力上要远强于俄罗斯人的瓦良格人，也就是留里克三兄弟。留里克三兄弟帮助俄罗斯人建立了国家。“诺曼说”，至今在国际史学界基本上占据支配地位。而俄国第一部历史著作《往年纪事》所持的理论就是“诺曼说”。

第二次世界大战挪威纳粹宣传海报鼓励挪威人与德国武装党卫队一起对抗苏联，将战斗描绘为重演维京活动。

而持“反诺曼说”的学者呢，主要是俄罗斯和苏联的历史学家，他们认为“罗斯”意思本来就来自于俄罗斯。因为在俄国南部，第聂伯河就有一条支流，名字就叫罗斯。他们认为早在瓦良格人入侵俄国之前，俄国南方就已经开始把自己的国家称作“罗斯”了。其次他们认为，早在留里克三兄弟来到俄国之前的300年前，波利安人的一个王公“基伊”就建立了东斯拉夫人的第一个国家，后来为了纪念这位王公，就以他的名字来命名乌克兰的首都为基辅。这一观点被称作“反诺曼说”。当然了，持这一观点的学者大部分都是俄国和苏联的历史学家，也包括18世纪著名的俄罗斯的大学者罗蒙诺索夫。

说到这里，我们略做一点思考。任何一个民族和国家，其实都存在着一个起源的问题。任何一个民族和国家的起源，都是一个时间久远的问题。这里面往往混杂着历史记载、考古资料的缺乏，乃至不得不借助神话传说，并且呢，还可能涉及到民族情感和民族尊严等问题。我想要想真正解开这一难题，还需要立足于历史主义的基础，来进行科学的深入的研究。

在这一讲里，我们谈到了俄罗斯民族与国家的起源问题，这些问题都是俄国史的重大问题。下一讲，我们就来讲讲欧洲人眼中的野蛮人东斯拉夫人，与他们的第一次文明开化，感谢你的收听，再见，我是张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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