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 被招安的沙皇政府马前卒

一、知识点卡片

二、思维导图

三、文稿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张建华。上两讲我们谈的都是俄国历史上最有名的沙皇彼得大帝和他进行的改革以及他的北方大战。今天我们来谈一谈，不论是在彼得大帝时期的俄国，还是19世纪的俄国，乃至20世纪的俄国，乃至今天的俄罗斯，都是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有人把这个社会群体称作“不是民族的民族”，就是哥萨克人。说到哥萨克，可能你早已有耳闻，甚至还习惯把它当成是俄罗斯的一个民族。其实这么想，既对也错。为什么呢？说错是因为早期也就是在17到19世纪的哥萨克，实际上就是逃亡的农民。

论民族，他们原本是俄罗斯族，也可能是乌克兰族，也可能是鞑靼族。因为他们说的是俄语，他们的血缘、信仰、生活习俗，与俄罗斯人乌克兰人别无两样。说想的对，那是因为在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联邦政府在人口普查的时候，就已经把哥萨克人当成一个特殊的人群，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民族来进行登记了。

“哥萨克”这个名称对于喜爱俄国和苏联小说的读者来说，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称了。因为俄国作家果戈里的小说《塔拉斯•布尔巴》，列夫·托尔斯泰的小说《哥萨克》，苏联时期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著名作家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以及电影《夏伯阳》中，都涉及到了哥萨克。那么一说到哥萨克，大概也会立即在我们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跃马扬刀、彪悍善战、孔武有力的男性哥萨克的形象，涌现出一个风情万种、敢爱敢恨的哥萨克女性的形象。

在俄国历史上，哥萨克扮演了多重角色，他们是一群把自由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人。于是为了自由，他们宁愿背井离乡，能逃多远就逃多远。他们是一群不畏强暴武装起来的农民。他们也是沙皇政府历次对外战争，尤其是像西伯利亚和远东扩张的急先锋，是沙皇俄国侵略中国，占我国土的马前卒。

征服西伯利亚

那么这些哥萨克他们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呢？他们是一个民族吗？他们与俄国的统治者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首先关于“哥萨克”这个名称的起源是值得解释的。大多数学者是持这样的观点，就是“哥萨克”一词起源于突厥语，意思是“自由自在的人，不受拘束的人”。另一种说法，哥萨克源于土耳其语“卡萨赫”，意思是“脱离本民族不受约束的自由人”。其实在中国有一个民族叫哈萨克族，那么哈萨克也是来自于突厥语，意思是“边境上的看守人，也是自由自在的战士”的意思。

在中文文献中，第一次出现哥萨克一词，是在1240年完成的《蒙古秘史》中，在俄语中第一次出现哥萨克，是在1380年。到15世纪末，随着《1649年法典》的颁布，农奴制在俄国就正式地确立了，大量的农民不愿意被死死地束缚在农奴主的土地之上，他们渴望自由自在地生活，于是从俄罗斯和乌克兰等地的一些农民和城市的贫民就被迫地逃亡出走。

当时俄国的南方草原辽阔，人烟稀少，再加上沙皇政府的统治，鞭长莫及。于是俄国的南部就成了这些逃亡的人们的藏身之所，并且逐渐地就形成了几个定居的中心。那么这些逃亡的农民，他们到了南方，一方面受到南方草原地带突厥民族的进攻，同时也受到沙皇政府的追杀。于是这些逃亡的农民就必须使自己武装起来，逐渐地就形成了一种崇尚骑马、射猎、追求自由的这样一种文化认同。他们号称自己是哥萨克，也就是自由自在的人。平时为农，战时为兵，他们长期处在半军事状态，有点类似中国古代的军屯。他们不仅用战斗来保卫自己的安全，有时也受雇于花钱雇他们的国家或政权，为其效力，来赚取财富。

练习射箭的哥萨克人

于是在广阔的东欧平原上，这些哥萨克他们临河而居，就以他们的居住地的河流来命名各个哥萨克人的居住地，如顿河哥萨克、库班哥萨克、雅依克哥萨克、扎波罗热哥萨克。那么这种地广人稀的生存环境和自由流动的生活状态，使得俄国政府很难对哥萨克施加真正的影响，有时候甚至要借助哥萨克的力量来保卫边疆，抵抗邻国，或者是其他游牧民族的入侵。于是哥萨克也就逐渐地发展壮大起来了。

1821年顿河哥萨克人

 乌拉尔哥萨克人

哥萨克是以哥萨克的公社为基础而聚居的。那么他们的社会构成经历了一个从简单到复杂的演变过程。最初的时候，哥萨克人的社会结构非常简单，没有阶级之分，所有的人一律平等，也没有出现明显的贫富差距。所有的财产归集体所有。人人都信奉以平等为基础的一整套的价值观念。但是到了17世纪后半期，那么这种简单的、低水平的社会平等也就逐渐消失了。哥萨克社会也就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因为财产观念导致哥萨克人的社会发生了分裂。

在经济上，一部分哥萨克家庭逐渐地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拥有了大量的土地。而大多数的哥萨克和比较晚的加入哥萨克社会的人则一贫如洗，甚至成为富裕哥萨克的雇工。久而久之，在哥萨克的最大的聚居地，也就是今天的乌克兰的顿河的左岸和右岸，就形成了一套类似国家的统治机构。那么在这个国家里面，最高统治者，也就是哥萨克的首领，名字叫“盖特曼”。盖特曼是乌克兰语“Гетьман”的读音。这个词是起源于德语，德语的发音是“Hauptman”。 “haupt”是中央或者是主要的意思，“man”当然就是人的意思了。因此 “盖特曼”就是首领或首脑的意思。由于哥萨克人独特的生活方式和组织方式，因此盖特曼既是哥萨克的首领，是它的最高军事统帅，又是哥萨克政权的行政首脑，可以说这是一个一身三任的角色。

乌克兰所处的地区正是多国势力争夺的地区。西面处于当时在欧洲还是强国的波兰的压力，同时波兰是信奉天主教的，西南部面临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压力，我们知道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是信奉伊斯兰教的。北部则面临俄罗斯的压力，那俄罗斯的信仰当然是东正教了。1654年，乌克兰哥萨克的首领为了抵制来自西部的波兰和天主教势力的影响，和为了抵制南部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和伊斯兰教的威胁，选择了在族源和信仰方面都比较接近的俄罗斯。希望借助俄罗斯的力量来维护自己的自由独立地位。于是乌克兰哥萨克的首领赫米尔尼茨基与俄罗斯签订了《佩利亚斯拉夫协定》。

从表面上看，这是乌克兰的哥萨克摆脱了波兰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统治，但事实上却开启了俄罗斯公开插手乌克兰哥萨克事务的闸门。乌克兰的哥萨科将俄罗斯的军队引入了自己的地盘。到18世纪后期，在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执政时期，就干脆下令废除了乌克兰的盖特曼的官职，也废除了乌克兰的自治权利，乌克兰就被彻底的合并到了俄罗斯帝国境内。在叶卡捷琳娜二世执政的后期，哥萨克的群体自身也发生了分化，通过战功积累了财富，而形成了哥萨克的上层，逐渐与日益贫困化的下层哥萨克分离。

那么这些哥萨克中的贵族逐渐地就成为俄罗斯帝国收买和拉拢对象，而中下层则被划入到国家农民的管辖范围之内。到1796年叶卡捷琳娜二世去世的时候，很少受到控制的俄罗斯南部和东部的前线的威胁已经消失了。曾经是俄罗斯帝国内部最不稳定的威胁的哥萨克，这个时候也已经受到了严密的控制了，他们已经变成了俄罗斯帝国军队中不可缺少的，同时又是非常有战斗力的轻骑兵了。除了顿河哥萨克，那么东部的乌拉尔哥萨克、南部的库班哥萨克和扎波罗热哥萨克，以及俄罗斯帝国境内的大大小小的哥萨克，几乎受到了俄罗斯帝国强大的控制，与中央政府建立了或紧或松的联系。

19世纪末的库班哥萨克

扎波罗热哥萨克给土耳其苏丹写信

当然俄罗斯帝国中央必须要对广阔的哥萨克居住地进行统一的管理。那么俄罗斯帝国的治理呢就是不断地要消除哥萨克地方的独特性。按照其帝国的需求，成为帝国体制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俄罗斯帝国需要这些能征善战的哥萨克，而哥萨克的军事实力的的确却受到了沙皇政府的重视。比如较早归顺于俄罗斯帝国的顿河哥萨克，参加了彼得大帝时代与瑞典的北方大战，为俄国夺取波罗的海出海口立下了汗马功劳。而在叶卡捷琳娜二世统治时期，顿河哥萨克参加了两次对土耳其的战争，夺取了克里米亚汗国，并且最终夺取了黑海出海口。在与拿破仑大军作战的1812年卫国战争中，在19世纪上半期持续了60余年的征服高加索的战斗中，都有顿河哥萨克的身影。那么在17世纪以后，俄国加速了对乌拉尔山以东地区的扩张，使俄国的势力一一直扩张到了黑龙江沿岸和太平洋的西岸。那么这个时候哥萨克再次充当了沙皇政府的马前卒。

一战中在华沙的哥萨克巡逻队

俄国西伯利亚和远东的一些城市都是由这些哥萨克从中国手中夺取和占领的。随后就以哥萨克的首领来命名这些城市的名字。例如我们所知道的哈巴罗夫斯克，它的中文名字叫伯力。就是一个哥萨克的首领，名字叫哈巴罗夫所占领的。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俄国的哥萨克已经形成了顿河哥萨克、库班哥萨克等11个军区。可以说在俄国历史上，哥萨克充当了沙皇政府的马前卒的角色，充当了沙皇政府的炮灰的角色，这是确定无疑的。

但同时哥萨克也是沙皇政府的心腹大患。因为俄国历次的农民起义几乎都是由哥萨克发动和领导的，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叶卡捷琳娜二世执政时期所爆发的普加乔夫起义，它也是俄国历史上最大的一场农民起义。

普加乔夫（1742-1775年）

普希金最有名的作品就是《上尉的女儿》，所描写的就是这场大起义。1773年9月，曾经参加过欧洲七年战争，有着丰富的军事指挥经验的顿河哥萨克普加乔夫，自称自己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发动政变所推翻的前沙皇彼得三世，也就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的丈夫。他宣布他要夺回自己原有的沙皇政权。普加乔夫聚集了一支由80名精兵强干的哥萨克组成的队伍，以沙皇彼得三世的名义正式宣布起义。随后起义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在奥伦堡和乌拉尔建立了自己的政权。

沙皇政府闻讯之后大为恐慌，派出了20个骑兵团和20个步兵团，还有其他的哥萨克部队，在著名的元帅苏沃洛夫的指挥下，与哥萨克起义军决战。1774年9月，普加乔夫由于手下出卖，被交给了沙皇政府。沙皇政府立即组成了军事法庭，宣判普加乔夫死刑，并且还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红场上举行了对普加乔夫的斩首仪式。

普加乔夫审判贵族

哥萨克在随后的俄国的历史战争中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1917年，俄国发生了十月革命，在布尔什维克领导的红军以及反布尔什维克的高尔察克和邓尼金所领导的白军中都有大量的哥萨克。而在邓尼金的部队中，哥萨克最多占据了他军队的60~80%。邓尼金本人就是哥萨克。肖洛霍夫的小说《静静的顿河》里面就形象地描写了这段红军和白军之争的哥萨克历史。从1941年的卫国战争开始，苏联政府又召集哥萨克和其他的俄罗斯公民一样保卫祖国，于是呢哥萨克军团又被重新组织起来了。

在卫国战争期间，共有72支哥萨克的骑兵师、骑兵团，还有哥萨克的民兵参加卫国战争，他们由于自己出色的战绩被授予了各种勋章。苏联解体之后，在复兴俄罗斯文化和俄罗斯传统的大背景之下，哥萨克的复兴问题又开始热起来。从1997年的俄罗斯全境的人口普查开始，哥萨克开始被当成一个社会群体来单独进行登记了。2008年，时任俄罗斯联邦总统的梅德韦杰夫签署了《关于俄罗斯联邦在国家政治方面针对哥萨克的构想》，宣布要采取措施促进哥萨克与哥萨克文化的复兴。

从以上的事例我们可以看出，哥萨克作为俄国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当然不是一个民族了，但是它的曲折的命运始终是伴随着俄国苏联和当代俄罗斯的历史进程而变化的。由于这个群体得天独厚，他们在军事能力上，在军事组织方面有着超人的本领，因此历代政权和政府可以说对他们是又爱又怕。但是尊重各个族群的自主权利，尊重文化多元化是世界的大趋势，也是俄罗斯社会的当今的大趋势。那么哥萨克人的生活和命运将会继续向好的方向转化。哥萨克人也会继续以他们传奇般的存在，为俄国历史谱写新的更鲜活的故事。

这一讲我们谈到了俄罗斯一个传奇的不是民族的民族——哥萨克人的历史。有人说一部俄国历史，哥萨克人的故事至少就占了1/3。那么听了这一讲，您是否同意这一说法？好的，下一讲我们就来谈一谈“北京城里的老毛子”，也就是俄罗斯人最早是什么时候来到北京来到中国的？而中俄关系是何时起源的，是怎样起源的？好的。这一讲就讲到这里，我是张建华，再会。

镶黄旗俄罗斯佐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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