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 古代蒙古人对俄罗斯的控制

一、知识点卡片

二、思维导图

三、文稿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上一讲我们谈到了俄国农奴制的起源，以及它的基本的演变过程。今天我要在这一讲里谈一谈俄国历史上一个重要的时期，就是蒙古—鞑靼人的入侵，与金帐汗国的两个半世纪统治的时期。

也许在你的眼中，俄罗斯是一个战斗的民族，是一个横跨欧亚的大帝国。但或许你还不知道，俄罗斯也曾经是被外敌入侵，被外族征服的民族。它也曾经历过金帐汗国统治下的243年的亡国奴的生涯。2018年，俄罗斯联邦教育部颁发的新的中学历史教科书中，将原来谈到这一段的历史，经常用的一个名词“蒙古枷锁”，换成了“蒙古依附”，从“枷锁”变成了“依附”，那么这两个名词的意思显然是有所不同的。“枷锁”显然是具有谴责的意味的，而“依附”显然谴责的意味则弱得很多。当然这绝不仅仅是语词的变化，它在背后实际上反映了当代的俄罗斯对于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的一个重新评价。关于这一点我要在结束部分做一分析。

那么为什么俄国当时受到了金帐汗国的奴役？而这件事对于俄国历史的发展到底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影响，这话要从头说起。公元1206年的春天，蒙古部落的首领铁木真驻扎在斡难河源，他被蒙古的各路豪杰尊称为成吉思汗。随后建立了大蒙古国，再往后国家改名叫大元国，也就是中国历史上的元朝。1236年，成吉思汗的长子术赤的儿子拔都统率大军开始了西征。蒙古大军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欧洲人非常惧怕他们，甚至称他们为“上帝的鞭子”，也称他们为蒙古—鞑靼人。

13世纪，成吉思汗的蒙古帝国不断扩张

这里出现了一个名词就是蒙古—鞑靼人。什么是蒙古人呢我们知道，因为铁木真就是蒙古部落的一个首领，后来成为元朝的奠基人，被尊称为成吉思汗。那么他的儿子，他的孙子当然都是蒙古人了。那么鞑靼这个称呼又是从何而来，对于这个称呼中外都有不同的解释。在中国古代是把北方的游牧民族一律称为鞑靼人。在欧洲，是把欧亚平原上讲突厥语的人称为是鞑靼人。

当然，不管是中国人所讲的鞑靼人，还是欧洲人话语中的鞑靼人，其实都是野蛮不开化的民族的代名词。还有一种说法，拔都率军西征之后，由东向西经过了中亚，到达了西亚。那么所经之处，蒙古人就与当地的讲突厥语的那些民族和种族进行了血缘上的通婚，最后出现了一个新的种族，就叫蒙古—鞑靼人。

蒙古大军大规模西征，此时的基辅罗斯也就是俄罗斯是什么样呢？恰好这个时候是基辅罗斯处于内部分裂时期，就是各个公国的王公们忙于争权夺利。因此面对蒙古大军的强势进攻，他们无力抵抗，于是在1238年，蒙古—鞑靼人征服了俄罗斯人，他们在伏尔加河口的一个小城萨莱建立了一个政权，就是金帐汗国。它与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伊尔汗国合称是元朝的四大汗国。1240年，基辅罗斯的首都基辅被攻陷了，从此之后，俄罗斯人就开始了长达243年的外族的统治。

拔都建立金帐汗国

那么俄罗斯人也算是一个能征善战的民族了，为何能够屈从于蒙古—鞑靼人的征服和统治呢？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一方面，是当时基辅罗斯内部出现了分裂，这个机会为蒙古—鞑靼人所用。那么另外一个原因，蒙古人相较于俄罗斯人来来讲，比他们更加的善战，更加的凶狠。

在征服过程中，他们常常将俄罗斯人的头颅砍下来，当做饮酒的杯子。金帐汗国建立之后，每年都派出大量的征税队，向各地的俄罗斯人去征收重税，你只要听到征税队唱的小调，你就会觉得不寒而栗。这个小调是这样唱的：哪个人没有钱，就要了他的女儿，哪个人没有女儿，就要了他的妻子，哪个人连妻子也没有，那就把她的脑袋砍下来。金帐汗国的统治者除了对俄罗斯人采取残酷的镇压手段之外，还采取了怀柔和安抚的政策，也就是保留各个小公国王宫的特权地位。

条件就是只要他们服从金帐汗国的统治，效忠金帐汗国政权，就可以从金帐汗那里取得册封书，可以继续在他的小公国里面行使统治权力。当然每年必须要向金帐汗交纳大量的贡赋。另外一个条件就是一旦金帐汗国发生了对外战争，或者是受到外敌入侵，他们都要无条件地提供兵源和资助。

金帐汗国对于俄罗斯人的统治，还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杀手锏的一个绝招，那就是以俄制俄，就是用俄罗斯人来管理俄罗斯人，在俄罗斯的各个王宫中选择一个最忠诚的人，把他册封为弗拉基米尔及全俄罗斯大公，由他代替金帐汗国来统治俄罗斯。在俄语中，弗拉基米尔（Владимир）的意思就是统治者。

在一个半世纪以后，这些不堪民族压迫，不愿意做亡国奴的俄罗斯人就开始了反抗。在反抗金帐汗国的斗争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国，莫斯科公国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为什么说它不起眼呢？因为莫斯科公国最初只是在基辅罗斯解体之后，在基辅罗斯的东北部出现的一个小公国，它远离金帐汗国的首都萨莱。

莫斯科公国（1300-1462年间不断扩张的版图）

那么莫斯公国它的起源呢到今天还是一个谜，有人说莫斯科的这个名字是得名于流经城外的莫斯科河。但也有人说它来源于莫斯科城内的一座巨大的桥。因为在俄语中，“桥”的发音就是мост。在俄罗斯的编年史中，最先提到莫斯科的时间是公元1147年，最初的莫斯科不仅是远离金帐汗国的统治中心，同时它在基辅罗斯解体之后的各公国中也不是实力最强的。但是它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它处在极其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上，这一点非常像俄国人的第一个国家诺夫哥罗德。莫斯科所处的地位是商队的必经之处，也是最大的商品集散地。于是来往的客商必须要交纳过境商品贸易税，也就成了莫斯科公国的重要的收入。

还有一点，刚才我们提到的莫斯公国远离金帐汗国的首都萨莱，它不太容易受到金帐汗国和其他游牧民族的袭扰。这样一来它就变成了一个在俄罗斯的各个公国中最安全的，至少是相对安全的一个地方，同时又是一个商业发达的地方，于是它就吸引了大批逃难而来的各个公国的居民，也吸引了商人，吸引了手工业者，使得它在人口和经济方面都获得了迅速的发展。

说到莫斯科公国的崛起，它是和一个人的名字连在一起的。这个人的名字大名叫伊凡一世，他是莫斯科公国的大公，小名叫“钱袋伊凡”。什么是钱袋？就是钱包，这是他的绰号。为什么他有这么一个绰号，这位伊凡一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但是也是一个善于翻云覆雨的大公，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他通过巧立名目的方式，聚财敛金，来扩大自己的腰包，自己的钱包和莫斯科的国库，同时他又拿出大量的黄金和珠宝贡献给金帐汗，博得金帐汗的信任。此外，他还派出大量的人员，带着黄金珠宝，定期去游说金帐汗成群的妻妾和子女们，以便通过他们吹枕头风的方式来影响金帐汗，因此就得到了这么一个绰号，“钱袋伊凡”或叫“钱包伊凡”。

伊凡一世（1288-1340）

那么伊凡一世的聪明之处还体现在他还拿巨额的钱财，在莫斯科为俄罗斯的东正教的最高领袖大牧首修建了一个豪华的驻节地，就是牧首公署。然后他恭恭敬敬的将东正教大牧首彼得请到了莫斯科，从而也就把牧首公署从破败的基辅迁到了莫斯科。这样一来，莫斯科不仅是各个公国中最富裕的公国，而且还成了信仰东正教的俄罗斯人的精神信仰的中心。而东正教会来到了莫斯科之后，也就立即利用它所控制的精神工具和宣传机器为伊凡一世大肆鼓吹，从而就为莫斯科在未来领导俄罗斯各公国反抗金帐汗国的统治，乃至最后统一俄罗斯增添了神圣的光彩。

正是由于牧首公署由基辅迁到了莫斯科之后，于是莫斯科也就敢公地在自己的国家的名字后面加上一个“罗斯”了。1328年，伊凡一世所致力的目标终于达到了，这一年他终于从金帐汗那里获得了“弗拉基米尔和全罗斯大公”的称号。那么莫斯科公国也就被称作弗拉基米尔大公国。伊凡一世也就获得了授权，由他代理金帐汗国来管理全俄罗斯，当然少不了由他来代理金帐汗国征收各公国的赋税，同时伊凡一世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假借平定叛乱，来兼并其他的公国。

莫斯科公国的版图也就随之大大的增加了。于是莫斯科公国的经济实力、军事实力也就达到了鼎盛，乃至金帐汗国对它也不敢小视。1359年，年仅十岁的德米特里继任了莫斯科大公的位置。那么这位年幼的大公立下了壮志，一定要领导俄罗斯人摆脱金帐汗国的统治，使自己成为全俄罗斯的最高统治者。于是他就积极地开始积蓄力量，四处张榜，招贤纳士，以高官厚禄去吸引人才，同时他命令手下的人马不停蹄地来建造莫斯科，今天我们所看到的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就是在那个时代建造成的。

德米特里（1350-1389）

1380年夏天，金帐汗国的最高统治者马麦汗率领20万大军渡过了伏尔加河，决定在9月与莫斯公国决一死战。这一年的9月8号中午12点，在顿河畔的开阔地带，就是库里科沃草原，金帐汗国的军队与莫斯科公国的军队展开了激战，战争结束。莫斯科公国打败了金帐汗国，莫斯科一方战死6万人，金帐汗国一方战死8万人。金帐汗国的统治者马麦汗因他内部的争斗被手下人杀死。那么在这场战役胜利之后，莫斯科大公德米特里被全国上下尊称为“顿斯科伊”，意思就是“顿河的主人”。

德米特里在库里科沃大决战中

而这场库里科沃大决战是俄罗斯人争取独立、争取自由的一次关键之战。随后德米特里大公宣布把金帐汗分封给他的弗拉基米尔大公国，作为自己的永久的世袭领地来支配。也就是说他可以不经过金帐汗国的最高统治者金帐汗的同意，就可以把自己的王位传给自己的继承人。他在他的遗嘱中告诉他的儿子瓦西里，上帝将使金帐汗国发生变化，我的子孙的子孙不再需要向金帐汗国交纳贡赋了。随后俄罗斯的统治者和老百姓们继续卧薪尝胆，在100年后的1480年的11月，莫斯科公国与金帐汗国在乌格拉河的冰面上展开了激战。

1480年，乌格拉河上两军对峙

那么这一场激战是被称作“冰上大战”而载入俄国历史的，战争最终是以金帐汗国惨败而结束，那么金帐汗国的最后一位统治者阿合马汗只得率领残部，仓皇逃走。而俄罗斯军队呢一路追杀，在伏尔加河下游打死了阿合马汗。那么乌格拉河的胜利，标志着从此就结束了蒙古—鞑靼人和金帐汗国对俄罗斯人长达243年的统治。俄罗斯人也终于获得了民族和国家的独立。

在俄国历史著作中，对于金帐汗国将近两个半世纪的统治，是有两种不同的评价的。第一种评价，认为蒙古人的入侵和金帐汗国的两个半世纪的统治，不仅使俄罗斯人遭受了亡国奴的民族耻辱，更重要的是阻碍了俄罗斯与它的母体文明，也就是欧洲文明的关系，阻碍了俄国历史的正常发展，甚至为俄国戴上了一张不东、不西、不欧、不亚的尴尬的面具。那么这一派是俄国思想界的西方派和欧洲派。因此他们把金帐汗国的统治称为“蒙古枷锁”。另一种说法则是来自俄国思想界的欧亚派，他们认为蒙古—鞑靼人的入侵和金帐汗国的统治，固然使俄罗斯人在两个半世纪内失去了自己的国家的主权，但是在客观上使俄罗斯人免受当时横行于欧亚的伊斯兰世界的侵扰，也就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侵扰，并且保存了正统的基督教，也就是东正教，也就是保存了正统的欧洲文明。

因为13到15世纪正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兴起，并且在欧亚大陆上不可一世之时。那么在它的冲击之下，同是斯拉夫人的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保加利亚人的一部分就被迫接受了伊斯兰教。比如说今天原南斯拉夫境内屡屡发生的民族冲突的三方，塞尔维亚族、克罗地亚族和穆斯林族，实际上就是原来的塞尔维亚族和克罗地亚两个民族，只是因为他们分别接受了东正教和天主教。后来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统治之下，一部分民族又接受了伊斯兰教，也就变成了所谓的一个宗教民族“穆斯林族”。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1481-1683年间的版图扩张）

那么俄国的欧亚派还认为，正是在联合反对共同的敌人，也就是金帐汗国的过程中，才使俄罗斯的各个公国捐弃前嫌，联合起来，最终促成统一的俄罗斯国家的建立。因此在2018年俄罗斯联邦教育部颁发的新的中学历史教科书中，就将原来的“蒙古枷锁”的概念替换成了“蒙古依附”，这是近年来关于俄国历史上蒙古—鞑靼人西征和金帐汗国统治的一个重要提法，可以说是特别值得注意的。它实际上是与普京总统执政以来推行东西方兼顾的欧亚主义的外交政策有关，同时也是俄罗斯的历史学家重新审视俄国历史发展的一个结果。 

那么在这一讲里，我们谈到了蒙古—鞑靼人的入侵和金帐汗国的243年的统治，也谈到了俄罗斯民族反抗外敌入侵，争取民族独立的历史。毫无疑问，蒙古—鞑靼人入侵和俄罗斯民族终于获得了民族独立，这是俄国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时期，当然也是一个重大的事件。那么正是在推翻了外敌入侵的过程之中，俄国的沙皇专制制度也就逐渐地建立起来了。那么具体到俄国的沙皇专制制度是如何建立的？又是如何演变的？这是我们下一讲要讲到的内容。好的，谢谢您的收听，再见，我是张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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