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美人：古诗词中的绝美之境》第5集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内容简介】

每个时代都有名动一时的绝色美女，她们不仅以自身的美貌愉悦着这个世界，而且也影响着历史的进程。在她们的身后，无不演绎着一幕幕动人曲折的故事，这些故事也使她们在数千年中成为文人墨客们吟唱的主题。

原著：张觅

主播：且听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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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郑风·出其东门》

　　信步走出东城门，那里美丽的姑娘多得如云彩一般。虽然美女多如云彩，可都她们不是我所思念的那个人。那身着素白色的衣裳，戴着淡绿色的佩巾的少女，才是让我的心怦然而动的人啊！

信步走出城门外，那里美丽的姑娘多得如盛开的茅花一般。虽然美女多如茅花，可都不是我所中意的那个人。那身着素白色的衣服，戴着绯红色的佩巾的少女，那才是能与我共同欢乐之人啦！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这是我觉得最美的关于爱情的诗，淡淡的一句，却蕴藏了如许深情。

正如《遗失的美好》中所唱的，有的人说不出哪里好，却是谁也替代不了。弱水三千，我自取一瓢饮。任天下美女如云，我只念着我心中那一个。

清人黄景仁《绮怀》中也有相似的惆怅相思意味：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相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谁为风露立中宵。

金庸小说《白马啸西风》之中，李文秀所说的一句话与这句很类似：如果你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的爱上了别人，有什么法子？

金庸写着白马啸西风时，少女那种求而不得的暗恋，百转千回的心事，刻画得如同月色一般柔和，散发着晶莹柔婉的光芒。

围炉夜话时，她听他欢快地谈起她。她是他记忆中的好玩伴，却不是唯一的挚爱。他心中那个“虽则如云，匪我思存。”但他心心念念爱着并生死与共的人，是阿曼，而不是她。

她终于离开了草原，白马带著她一步步的回到中原。白马已经老了，只能慢慢的走，但终是能回到中原的。

美丽善良的姑娘，仰着头，看着茫茫沙漠上纯蓝的天空。

她永远不会忘记，大漠的深处，曾经有一个少年，温暖了她整个童年。

也凄凉了她如花的少女时光。

再回到这首诗上来。“出其东门，有女如云。”漫步东门城外，有众多美女如同云霞一般，她们容貌美丽，服饰精致，体态轻盈，花团锦簇，令人眼前一亮。那漫步东门的男子，也被这明艳的美好，给迷醉了。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美人虽多，却没有自己的意中人。惊艳过后，却是惆怅与喟叹。

“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缟衣綦巾”、“缟衣茹藘”，均为“女服之贫贱者”（朱熹），原来他所情有独钟的，竟是这样一位穿着素白衣裳，戴着松绿色头巾的平民女子。但他的语气是欢喜的，自豪的，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对他来说，先前华服锦衣的美女们，在她面前，全都黯然失色。因为他爱她。

爱是一朵最朴素的花。多少华丽锦绣，比不过一抹淡色。

想起她，心中全是甜蜜。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世界安静了下来，只有她的素色衣裙，只有她含笑的眼眸。

韩国电影《假如爱有天意》中讲叙的是两代人的爱情，喜欢里面的一首关于爱情的诗：

当阳光洒在海面上，我思念你。当朦胧月色洒在泉水上，我思念你。

浪漫而又轻盈，我思念你，像呼吸一样自然。那部电影里，是风景画一般的乡村风光，小湖，萤火虫，泛黄的日记与信件里回忆的爱情，沉淀的岁月。孙艺珍气质真好。干净，温柔。

采采卷耳，不盈倾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畾，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盱眙。

那采卷耳的少妇，在一片绿意葱茏中，深深地思念着自己在外行军的丈夫。而同一时间，旅途疲劳的丈夫也在远方思念着她，思念着家。借酒浇愁，维以不永伤。喝醉了，就不会伤怀了，待到梦中去和妻子相会吧。

我愿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一直以为这是古人无名氏的诗，后来才知道是现代人所作，只觉那种惆怅与留恋，如迷迭香一般，在心中久久弥漫着。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邶风·静女》

    他称心中爱慕者的女子为“静女”，一听便给人以娴静温婉之感。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一位静雅温柔的女孩子，与情人相约在城隅，男子赶到时，她她偷偷地藏了起来，急得那男子团团转。真的等到男子抓耳挠腮了，傻乎乎的样子尽收眼底，这时她才微笑着出来，赠给那男子一根野草——“彤管”，应该就是红管草，她把那小草递给男子，男子激动万分，似乎整个世界的美好，都已握在掌中。“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诗经》中的《静女》篇为我们展示的就是一对少年恋人约会的情景，活泼，生动，青涩，腼腆，单纯。

几年前，张艺谋的一部《山楂树之恋》，被誉为“史上最纯洁的爱情”的电影。片中的女主角静秋，就是这样一个静女。

而《静女》篇也是这样。他们约会，其动机是很单纯的，就是相见对方一面，就是想把彼此心中的爱慕之情给表达出来。所以引得姑娘连送他一束红管草都让他激动万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郑风·子衿》

这是一首关于等待的情歌，女子独自一人在城楼上徘徊，等着那青衫磊落的情郎出现。她等待得太久，等得心中忧伤弥漫。她是如此地思念着他，一天不见，好像隔了整整三个月。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我不去找你，难道你不会来找我吗？显然他们并没有约好，甚至可能闹了一点小矛盾。女子希望情郎能主动来找她，于是开始了漫长而难熬的等待。她希望，他能懂得她的心。恋爱中的男女，总是患得患失，忽喜忽怒，不停地揣测对方心思。恋爱中的男女心理，刻画得真实而又细腻。

钱钟书先生也说： “《子衿》云：‘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子宁不来？’薄责己而厚望于人也。已开后世小说言情心理描绘矣。”

诗经中还有一首《王风·采葛》，也表达了类似的爱慕之情，只是，感情深沉得多，也成熟得多，是身处异地的丈夫，对于妻子的思念。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唱的是：

那个采葛藤的人啊，一天不见她，好像隔了三月之久啊！

　　那个采香蒿的人啊，一天不见她，好像隔了三秋之久啊！

　　那个采艾蒿的人啊，一天不见她，好像隔了三年之久啊！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 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国风·周南·桃夭》

清代方玉润《诗经原始》曰：“此亦咏新婚诗。与《关雎》同为房中乐。如后世催妆坐宴等词。特《关雎》从男求女一面说，此从女归男一面说，互相掩映，同为美俗。”

整首诗都喜气盈盈，欢天喜地，读着都觉得满心欢喜。

《易林》曰：“春桃生花，季女宜家。”宋朱熹《诗集传》曰：“周礼，仲春令会男女。然则桃之有华，正婚姻之时也。”桃花开得正艳，正如容光焕发的美丽新嫁娘。结婚那天，是新嫁娘一生中最美的日子，因幸福、激动、期待、羞涩等交织的复杂情绪而焕发出特别的神采，极具魅力。大花轿接进门，凤冠霞帔，晕红双颊。

室家，意思是夫妇。男子有妻叫做有室，女子有夫叫做有家。古礼男以女为室，女以男为家，男女结合才组成家庭。女子出嫁，是组成家庭的开始。朱熹《诗集传》释云：“宜者，和顺之意。室谓夫妇所居，家谓一门之内。”实际上是说新婚夫妇的小家为室，而与父母等共处为家。今以现代语释为家庭，更易为一般读者所了解。

夭夭是桃花含苞待放的样貌。一说形容茂盛而艳丽，一说形容少壮的样子。灼灼则是花开鲜艳明媚之态。

桃花明艳光亮，照眼欲明，又有一种喜气洋洋的热闹，用来形容新婚女子美艳是最好不过。

东方女子典型的美又是贤淑的，贤妻良母式的女子是人们心中一抹淡雅的馨香。《邺风·燕燕》中的女子“终温且惠，淑慎其身”，性情优雅从容、中和大度的女子，而且竟然又辅以慎独，她的品格该是有多美好啊。漂亮的女子俯拾即是，而温良恭俭的淑女却很是难得。

像是醇酒，酒红深浓，不饮就醉。

再美的花总会凋谢，花落后的有蕡实就成为其美好的延续。绚烂之后，终归平静。她从此由光华四射、天真烂漫的少女成为了眉眼温静、举止娴雅的少妇，安于暮色中一蔬一饭的宁静生活，直到生了孩子，将生命的温柔与憧憬倾注到孩子身上，相夫教子，其乐融融。

自此以后用花、特别是用桃花来比美人的层出不穷，如魏晋时阮籍《咏怀·昔日繁华子》：“天天桃李花，灼灼有辉光。”唐代崔护《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宋代陈师道《菩萨蛮》词：“玉腕枕香腮，桃花脸上开。”以及以美貌倾城倾国的桃花夫人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