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每个时代都有名动一时的绝色美女,她们不仅以自身的美貌愉悦着这个世界,而且也影响着历史的进程。在她们的身后,无不演绎着一幕幕动人曲折的故事,这些故事也使她们在数千年中成为文人墨客们吟唱的主题。
原著:张觅
主播:且听风吟
【购买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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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狄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如果你经过深山谷坳的话,会看到身披薜荔、腰束女萝的我。含情流盼啊嫣然一笑,我想你会爱上我文静美好的样子。
我驾着赤豹,身后紧跟文狸,辛夷为车,桂花饰旗。我披着石兰,结着杜衡,折枝鲜花聊寄相思。
我站在竹林深处,暗无天日,因为道路险峻,独自来迟。
孤身一人伫立在这山巅之上,只见云海茫茫,自由舒卷。山色幽暗,白昼如夜,从东面吹来了的风啊,带来了神灵的降雨。
我痴情等你,忘记归去,年华渐老,谁能让我永葆青春?
我在山间采撷益寿的灵芝,岩石磊磊,葛藤四处缠绕。抱怨心上的那个人,怅然忘却归去,你是否也在思念我,却无暇赶来。
山中人儿就像杜若般芳洁,口饮石泉啊头顶着松柏。你是否真的思念着我。
雷声滚滚,烟雨蒙蒙,猿鸣啾啾,夜色沉沉。风声飒飒,落木萧萧,心中思慕公子,独自一人静默悲伤。
《山鬼》通篇是山鬼内心的独白,俏生生的天真少女,立于高山之巅,满身灵气,痴情凝望。
诗的情节很简单。山鬼在山中采灵芝,等待着她的恋人。一个美丽的山中女神,披着薜荔系着女萝,含睇宜笑,身形窈窕。可是,“女为悦己者容”,她还是认真地采兰花、挽杜衡,“被石兰兮带杜衡, 石兰云袖遮柔荑,杜衡流苏覆华莲。折芳馨兮遗所思。” 她一再用香花美草打扮自己,同时还没有忘记折取一些香花芳草送给即将会面的心上人。她曾经跟心上人约定某天在一个地方相会,尽管道路艰难险阻,“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她还是满怀喜悦地赶到了,可是心上人却没有如约前来;风雨来了,她痴心地徘徊又徘徊,“表独立兮山之上”,只为了等候心爱的人。却是望穿秋水等不到那熟悉的身影,等待着心上人,忘记归去;天色晚了,心上人还没有回来,她在风雨交加、猿狖齐鸣中,倍感伤心、哀怨。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最后,只有在秋风飒飒草木萧萧中黯然离去。
山鬼即一般所说的山神,因为未获天帝正式册封在正神之列,故仍称山鬼。也被传说为一个山林中的神女。在《山鬼》中,山鬼被描写成为一位极其灵秀痴情的美女形象。
和湘夫人一样,山鬼是一位具有野性与灵力的神女,又是一位具有凡间少女全部复杂情感的女子,她有神性,更具有人性。她披戴着薜荔、女萝、石兰和杜蘅,乘着赤豹拉的辛夷车,车上插着桂枝编织的旗,身边跟着长有花纹的花猫。
李白的《白云歌送刘十六归山》中,就影影绰绰地显现了山鬼的影子:
楚山秦山皆白云,白云处处长随君。
长随君,君入楚山里,云亦随君渡湘水。
湘水上,女萝衣,白云堪卧君早归。
这首诗是唐玄宗天宝初年,李白在长安送刘十六归隐湖南所作。上“女萝衣”一句正是出自屈原《九歌。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女萝衣”即代指山鬼。山鬼爱慕有善行好姿的人,“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汉代王逸注云:“所思,谓清洁之士若屈原者也。”
在诗中,山鬼立于高山之巅,感叹青春易逝,期盼心上人早日到来,忧伤而孤独地独自眺望……
山鬼的眺望,给人以一种悠远惆怅的感觉。北岛曾经写过:“那时我们还年轻。穿过残垣断壁苍松古柏,我们来到山崖上。沐浴着夕阳,心静如水,我们向云雾飘荡的远方眺望。其实啥也看不到,生活的悲欢离合远在地平线以外,而眺望是一种青春的姿态。”
有研究者认为《山鬼》中所提到的山鬼,其实就是瑶姬。最早提出这种说法的是清人顾成天。《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引述其《九歌解》:“曰《山鬼》篇云:楚襄王游云,梦一妇人,名曰瑶姬,通篇辞意似指此事。”郭沫若先生也持此说他引证《山鬼》“采三秀兮於山间”句,指出:“於山即巫山。凡《楚辞》‘兮’字每具有‘於’字作用,如於山非巫山,则‘於’字为累赘。” 郭沫若根据于字古音读 “ 巫 ” 推断于山即巫山,认为山鬼即巫山神女。巫山是楚国境内的名山,巫山神女是楚民间最喜闻乐道的神话。当代楚辞研究家如马茂元、陈子展、聂石樵、金开诚、汤炳正等,无不认定《山鬼》中的“山鬼”,就是“巫山神女”。
在《山鬼》中,等待是忧伤的,而等待又是美丽的。山鬼是痴情的,是迷茫的,也是叹息一般惆怅的。这正是青春的爱情给人的体验。
这让人想起了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那是一部铭刻青春的书。平缓舒雅、略带感伤。书中有一段话:“正值青春年华的我们,总会一次次不知觉望向远方,对远方的道路充满憧憬,尽管忽隐忽现,充满迷茫。有时候身边就像被浓雾紧紧包围,那种迷茫和无助只有自己能懂。尽管有点孤独,尽管带着迷茫和无奈,但我依然勇敢地面对,因为,这就是我的青春,不是别人的,只属于我的。——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遇的人会再相遇……”
沈从文的边城中,翠翠也是山鬼一般满身山野灵气的纯澈极了的姑娘。沈从文的笔触,也是纯美极了的:“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的在水边玩耍了。”在翠翠身上,寄托着沈从文先生关于“爱”与“美”的理想。而最后小说的结局,是翠翠的等待。
刘继业在《文本之外的<边城>》中评论,《边城》是一部温润莹洁、纯粹完美的书,文字的感觉是那么饱满、柔和。但是,它又是那么让人忧伤,因为,它本身就是一部浸透着一种难以拂拭的淡淡忧伤的作品。《边城》的现实触因,是由一种久远的岁月中没能拥有的女性美触发而来的惆怅。他试图通过对于这个健康、纯朴,明慧的女孩的细细描摹,平复多年来的伤感和隐痛。以及通过将三个年轻女性形象糅合在一起的写法,将得到和无法得到的情感与美,在想象里调和成自己心灵深处的安慰。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边城》是一部为自己心灵创作的作品,只为一个忧伤的记忆,一场年少时期美得心酸的梦。
现在,在小城茶峒的小河中,还有一座翠翠岛,岛上有一块巨石,是黄永玉作并书写的一首风格独特的诗——“花垣,花园;花垣是湘西的花园;花园的花园就是茶峒,花园的花园的花园就是翠翠岛。翠翠岛上有一位美丽忧郁的翠翠,她一天又一天地等待——大傩和二傩几时回来?”
黄永玉在翠翠岛所写的,美丽的等待。
在一个寂寥的冬日,去了凤凰古城和芙蓉镇,以及沈从文笔下的边城茶峒。冬日很是清静。 烟雨凤凰,朦胧古镇。沱江上泛舟而行,舟轻如羽,水柔如不胜桨。碧水下的水草,轻轻地在水下招摇,像是少女的长发。风拂过来,清冷。人如行在画里,也如行在梦中。
江上泛过一叶小舟,舟上窈窕的姑娘唱着山歌,清纯的脸,甜脆晶莹的嗓音。
边城的翠翠岛上,看到青碧江水中一座小绿岛,看到了岛中洁白的雕像翠翠,还有黄永玉写下的一段话,关于忧郁而美丽的等待。
芙蓉镇里看到一个老店卖竹篓子的姑娘,双目晶莹肌肤如雪,乌亮眸子透出一缕山野灵气,赶紧拍了下来。湘西,该有很多个深山古镇清纯的翠翠吧。汲取着这山岚水汽,时间在这里凝结,古朴简单的生活,一如既往。神秘湘西,古老传说。
三毛因为西部歌王王洛宾那些经典歌曲,尤其是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爱上了这个浪漫的老人。她收拾行李来到新疆区奔赴爱情,却因种种原因失望而归。不久三毛逝世,撒哈拉之心永远停止跳动。为了纪念与三毛的情谊,王洛宾写下了《等待》:
你曾在橄榄树下
等待又等待
我却在遥远的地方
徘徊再徘徊
人生本是一场迷藏的梦
切莫对我责怪
为把遗憾赎回来
我也去等待
每当月圆时
对着那橄榄树
独自膜拜
你永远不再来
我永远在等待
等待等待
等待等待
越等待我心中越爱
很喜欢《搜神记》里的这篇《冰纨》,曾经在另外一文中简要介绍过,忍不住还是把它全文翻译成现代文。
永昌十三年,游之于南洋,途中一岛,木秀而繁荫,水绿而孱孱,山蔚而傲然,谷深而幽幽,弃船至颠,偶然一园,乃曰:聚仙园。园中一亭,号曰:别仙亭。问之山人何故,遂得一事。
曰:沈生休文,数载独居此处,好诗词,攻圣贤。一日,雨,于室中小息,遽见园中一女,飘然而至,手持纺络,揽雨成丝,款款移步,从容秀雅,行而络之,翩若惊鸿,乃迎之入户。已而夕阳在山,携手入亭,其女付之络丝,告之曰:此乃冰纨,赠之有情。声消之而影无踪。
沈生每与人论此事,念念不忘,怅然不知所云。一生未娶,居于园中,将遗之冰纨织布成衣,终生相随,视之珍宝。
问之欲何所为,曰:玉人赠有情之物,岂能负之?将终生,待其再至。
吾闻之,黯然神伤。夫世间之人,皆重情义。男女之情,壮士之义,皆不可舍。唯沈生重情之义吾慨之。
望园内荒凉,枯黄从生,荒藤盘绕,满山青黛遍野,此处片绿难寻,屋檐残漏,崩塌欲危,可叹其一生为之所苦,然红尘如此之重情义者,又有几何?
呜呼!沈生之情,世人堪惊,吾亦怜之,故作此记,以待其女重至!
——《搜神记.冰纨》
永昌十三年,有一个书生独自在南洋游玩,
当日,海上风平浪静,书生凭栏远望,见海中出现一座小岛,船渐渐驶近,只见小岛上树木繁茂,郁郁青青,碧水潺潺,山谷幽幽,不由得生了好奇之心。于是登上了这座小岛。
小岛上园林甚多,风景幽美,真是世外桃源般的好去处!
书生信步走到了一个园林中,园中立着一块碑石,写着:“聚仙园”,这就是园林的名字吧。园中还有一个精美的亭子,亭上写着“别仙亭”三个字,字迹俊秀挺拔。书生仰头看这亭上三字,感觉似乎这三个字里藏着一个故事。
正巧有个樵夫经过,书生忙询问他们,这亭子是如何得名的。
这樵夫也健谈,他索性坐了下来:“这亭子的由来啊,说来话长……”
有一个姓沈名休文的书生,曾独自在这岛上居,他雅好诗词,也专心读圣贤之书。就这样过了几年醉心书海、与清风明月为伴的好日子。
有一日,忽下小雨,沈生在屋中休息。雨打芭蕉,玲珑有声。微凉的风簌簌吹来。
忽然见到园中有一清丽女子,飘然而至,手上拿着纺络,纤纤素手捻着透亮的雨丝,纺入络中。她身形窈窕,而举动也是说不出的娴静秀雅,不染纤尘。沈生身不由己地迎了出来,请那女子进房躲雨。
那女子微微一笑,明眸皓齿,沈生只觉灵台俱清明。
沈生开口于那女子交谈,两人竟十分投缘,仿佛旧日相识一般。与君初相识,有如故人面。
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此刻斜阳成碧,树叶上还流转着闪闪的雨珠,空气像过滤了一般干净,而景色又是如此清美。
沈生送那女子出来,两人又在亭子里流连许久,携手相望,难舍难分。
天色将晚,终于到了不得不告别的时候,那女子将刚刚用雨丝织好的络丝送给他,轻声跟他说:“这是冰纨,送给有情人。”说完话就飘然远去。
只余下沈生一人站在当地,怅然良久。
从此沈生再也没有了考取功名、热衷仕途的想法,他这一生,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园林,每当烟雨濛濛之际,他都会独自一人在亭中静静徘徊,静静怀想他和那女子的初次相遇。
当日,她就是这样,缓步徐行,分花拂柳,翩然而至,如同雨之精灵。
少女送给他的冰纨,轻盈,透亮,微凉。沈生还将少女送给他的冰纨做成了一件衣服,终身带着它,视之如珍似宝。别人问他,沈生说:“这是美人送的有情之物,怎么能辜负呢?我这一生,都会永远等着她。”
陈嘉辞而云对兮,吐芬芳其若兰。
《神女篇》
神女赋
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浦,使玉赋高唐之事。其夜王寝,果梦与神女遇,其状甚丽,王异之。明日,以白玉。玉曰:“其梦若何”王曰:“夕之后,精神恍忽,若有所喜,纷纷扰扰,未知何意?目色仿佛,乍若有记:见一妇人,状甚奇异。寐而梦之,寤不自识;罔兮不乐,怅然失志。于是抚心定气,复见所梦。”王曰:“状何如也?”玉曰:“茂矣美矣,诸好备矣。盛矣丽矣,难测究矣。上古既无,世所未见,瑰姿玮态,不可胜赞。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五色并驰,不可殚形。详而视之,夺人目精。其盛饰也,则罗纨绮绩盛文章,极服妙采照四方。振绣衣,披裳,不短,纤不长,步裔裔兮曜殿堂,婉若游龙乘云翔。披服,脱薄装,沐兰泽,含若芳。性合适,宜侍旁,顺序卑,调心肠。”王曰:“若此盛矣,试为寡人赋之。”玉曰:“唯唯。”
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披华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奋翼。其象无双,其美无极;毛嫱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近之既妖,远之有望,骨法多奇,应君之相,视之盈目,孰者克尚。私心独悦,乐之无量;交希恩疏,不可尽畅。他人莫睹,王览其状。其状峨峨,何可极言。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湿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郎兮,多美而可视。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质干之实兮,志解泰而体闲。既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宜高殿以广意兮,翼故纵而绰宽。动雾以徐步兮,拂声之珊珊。望余帷而延视兮,若流波之将澜。奋长袖以正衽兮,立踯而不安。澹清静其兮,性沉详而不烦。时容与以微动兮,志未可乎得原。意似近而既远兮,若将来而复旋。褰余而请御兮,愿尽心之。怀贞亮之清兮,卒与我兮相难。陈嘉辞而云对兮,吐芬芳其若兰。精交接以来往兮,心凯康以乐欢。神独亨而未结兮,魂茕茕以无端。含然诺其不分兮,扬音而哀叹!薄怒以自持兮,曾不可乎犯干。
于是摇佩饰,鸣玉鸾;奁衣服,敛容颜;顾女师,命太傅。欢情未接,将辞而去;迁延引身,不可亲附。似逝未行,中若相首;目略微眄,精采相授。志态横出,不可胜记。意离未绝,神心怖覆;礼不遑讫,辞不及究;愿假须臾,神女称邃。徊肠伤气,颠倒失据,黯然而暝,忽不知处。情独私怀,谁者可语?惆怅垂涕,求之至曙。
宋玉的《高唐赋》和《神女赋》是在内容上相互衔接的姊妹篇,《高唐赋》以写景为主,主要是描写山水风物,在开头叙述了楚王梦中邂逅巫山高唐神女之事:
昔者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台,望高唐之观,其上独有云气,崪兮直上,忽兮改容,须臾之间,变化无穷。王问玉曰:“此何气也?”玉对曰:“所谓朝云者也。”王曰:“何谓朝云?”玉曰:“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旦朝视之,如言。故为立庙,号曰‘朝云’。”
而后面都是写巫山地区的风景,故钱钟书先生说:“此赋写巫山风物……当入《游览》门。”
而《神女赋》则主要是细致刻画巫山神女的美丽形象。虽然两篇赋都是写楚王与巫山神女梦中相会的爱情故事,但两篇赋的神女形象差别很大。
《高唐赋》中的神女大胆奔放,浪漫自由,来去无踪,“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是未曾受到任何封建礼教和伦理道德束缚的人性张扬。很像诗经中《国风·召南·野有死麕》: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后有研究者称极具“风流清洁”之气息。所谓风流清洁,大约是诗中毫无顾忌地展示了野花般清凉舒展的人性。而《神女赋》中的神女则完全不同,是一位服饰精美、端雅绝美、矜持知礼的女性。
《神女赋》紧接着《高唐赋》而来,作品也分作两个部分。前一部分是用散文写的序,主要是说宋玉跟着楚襄王游云梦,宋玉给楚襄王作了《高唐赋》,当晚楚襄王梦见了神女。第二天他把他梦中所见之神女形象描述给宋玉听,并叫宋玉再用赋的形式写下他梦中的情景。
神女的形态的描述是:“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五色并驰,不可殚形。详而视之,夺人目精。”她刚出现时,灿烂得像旭日初升照亮屋梁。当她走近一点的时候,皎洁得像明月洒下的光芒。须臾之间,她的美妙风采我已领略不尽。时而明艳得如同鲜花,时而又温润得好似美玉。五种颜色一起散发,我无法一一具体描绘。想要仔细观看的时候,却被她的光采照得目眩神驰。
这里用极其光亮明艳的句子集中描写了神女的精神气质,她神采焕发,明艳如花,温润如玉,姣如明月,耀如白日,她是“美貌横生”,那样夺目的美貌,美得极具攻击性,凝目看时,摄人魂魄。人们看到她,不仅是视觉上的愉悦与痴迷,还感觉到了整个灵魂的震颤。
这里将神女的美比作日月,也是从诗经中来: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
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
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恋人在房中相会。男子喜悦地叹道,那在我房中嬉戏的美丽少女啊,耀眼得就像太阳,明亮得就如月亮。
三毛在《哭泣的骆驼》里对沙漠美女沙伊达的描写堪称经典,沙伊达的美貌就如初升的明月:
“灯光下,沙伊达的脸孔不知怎的散发着那么吓人的吸引力,她近乎象牙色的双颊上,衬着两个漆黑得深不见底的大眼睛,挺直的鼻子下面,是淡水色的一抹嘴唇,削瘦的线条,像一件无懈可击的塑像那么的优美,目光无意识的转了一个角度,沉静的微笑,像一轮初升的明月,突然笼罩了一室的光华,众人不知不觉的失了神态,连我,也在那一瞬间,被她的光芒震得呆住了。
穿着本地服装的沙伊达,跟医院里明丽的她,又是一番不同的风韵,坐在那儿的她,也不说话,却一下子将我们带入了一个古老的梦境里去。”
后面的文字又精妙地描述了神女的装束与身段是:“其盛饰也,则罗纨绮缋盛文章,极服妙采照万方。振绣衣,被袿裳,秾不短,纤不长,步裔裔兮曜殿堂。忽兮改容,婉若游龙乘云翔。”神女那精美的服饰,就像上等丝绸织绘出细巧的图案,绝美秀雅,光彩照人。她挥动着身上的锦绣衣裳,那衣裳裁剪恰好,既不显瘦,也不见长。她仪态万方地走进明亮的殿堂。忽而又改变姿态,如同游龙乘云飞翔。这里描写极为生动,所用句子也花团锦簇,极为华美。其中“白日初出照屋梁”、“皎若明月舒其光”、“罗纨绮缋盛文章”、“极服妙采照万言”、“婉若游龙乘云翔”诸句,形式新颖,被人称为“后来七言之祖。”
《神女赋》中神女虽然不是凡人,但是行为举止,情感思维与凡间女子无异。她美得惊心动魄,而内心却柔情缱绻,敏感幽微。在文章后面还着重写了她心中微妙的感觉以及情与礼的冲突。她虽然对楚王有情不自禁的亲近之意,却以礼相守,以礼自持。文中说 “望余帷而延视兮,若流波之将澜。奋长袖以正衽兮,立踯躅而不安。澹清静其愔嫕兮,性沉详而不烦。时容与以微动兮,志未可乎得原。意似近而既远兮,若将来而复旋。褰余帱而请御兮,愿尽心之惓。怀贞亮之洁清兮,卒与我乎相难。陈嘉辞而云对兮,吐芬芳其若兰。精交接以来往兮,心凯康以乐欢。神独亨而未结兮,魂茕茕以无端。含然诺其不分兮,喟扬音而哀叹。頩薄怒以自持兮,曾不可乎犯干。”她来找楚王,可是当见面之后相互爱悦,神女忽然矜持起来,她“扬音哀叹”,甚至还微带怒容。《成为简·奥斯汀》中说,不在任何东西面前失去自我,哪怕是教条,哪怕是别人的目光,哪怕是爱情。对于神女来说,她要保持自己“贞亮之洁清”,她的尊严不可侵犯,不能为了爱情忘却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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