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美人：古诗词中的绝美之境》第6集 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内容简介】

每个时代都有名动一时的绝色美女，她们不仅以自身的美貌愉悦着这个世界，而且也影响着历史的进程。在她们的身后，无不演绎着一幕幕动人曲折的故事，这些故事也使她们在数千年中成为文人墨客们吟唱的主题。

原著：张觅

主播：且听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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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风中有一首朴素而柔情的诗：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

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弋言加之，与子宜之。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

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这是一个发生在两千多年前西周的一户普通人家的故事:

“鸡打鸣了。”妻推醒熟睡的丈夫说。“可是天还没亮呢。再睡会儿吧。”猎人瞟了下窗外翻了个身又合上了双眼。

 “可你瞧窗外的天色，天上的启明星已经闪着亮光了。飞鸟就要展翅翱翔，野兽也要外出觅食了，你还不出门吗?”妻子温柔的声音，丈夫终于起身了。

 “好吧，好吧，我这就出门。”告别了妻子，丈夫寻弓牵马走到门口。妻子这时追将出来说: “在外小心，打到飞鸟和野兽就早些归来吧，别让我担心”。

猎人停止脚步，回转身，对妻子说:“你真是我的好妻子，待我又体贴又善良。你放心，安心等我回来。打来野味咱们一同下橱烹饪一起享用。我要和你一起啜饮美酒， 我要陪你一辈子。我还要给你弹琴鼓瑟，跟你一起白头偕老。”妻子幸福地笑了，递给丈夫一个玉佩，说:“这是我随身之物， 希望你不要辜负咱俩的情义，要把我永远放在你心里。” 

温暖而宁馨。

就像现代社会，丈夫早上起来，先去上班，妻子给他一个早安吻，送他到门口，丈夫轻轻拥抱一下妻子。深情厚意，都在心里了。只是古人在诗里，把要说的爱，都以富于美感的形式，含蓄地表达出来了。

清代沈复的自传体小品文《浮生六记》中有一段看似不经意却极动人的话：

 “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买绕屋菜园十亩，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诗酒之需。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也。”

这是陈芸对她的丈夫沈复所说的一番话，意思是说，将来，我们一定要迁居于此，把屋子周围的十几亩菜园都买下来，请些仆人种种瓜果蔬菜，以供生活之需。夫君君画画，我刺绣，以供诗酒的花费。粗茶淡饭，也可快乐一生，不用考虑远行去谋生了。

沈复一生坎坷，芸娘离世也早，但他一生也足够幸福，因为这位被林语堂先生称为“中国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人”芸娘，以她对沈复的爱和对生活的情趣，让他们在一起生活的23年如同每日生活在诗画之中，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仙眷侣。他们那时的生活，也许只有八个字能够形容，那正是：“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郑风·溱洧》

     这首诗写的是青年男女春游之乐。也有说是夫妇同游之乐。

正值春日，溱水和洧水水光盈盈，在水边，少女与男子，手持着清香的兰花，慢慢走着。少女对男子说，再去那儿看看吧。男子说，不是刚刚去过了吗？少女笑道，不妨再去一下吧。于是，两人又回到了洧水河畔，那里热闹得很，挤满了人，欢声笑语，人们相互赠送芳香的芍药花。他，也悄悄地送了一枝芍药花，看她的眸子，瞬间明亮起来。

《溱洧》里男女相会的日子，是古代中国民间的传统节日三月三日，是上巳节，又称为女儿节。也可以称为是古代的情人节。

这是个“阳气清明，祁祁甘雨，膏泽流盈，习习祥风，启滞导生，禽鸟逸豫，桑麻滋荣，纤条被绿，翠华含英”的良辰吉日。在这个节日里，人们随主神官，祭祀管理婚姻和生育的神灵——高禖，同时焚香草，庇除灾邪，乞求苦难的日子里能够天降吉祥。《论语》“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七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记录的就是当时的情境。虽然今天，这个浪漫的节日，只剩下了“三月三，荠菜煮鸡蛋”的美味。

这个节日这是青年男女们寻找伴侣、互诉心曲的大好日子。很多久远时期的浪漫故事，就发生在这个日子里。《诗经》中有许多美丽的歌谣，就是在这个日子里唱出的。

诗中的蕑，也就是兰，即是兰草。当古人祭祀神灵，想要把自己心里的福愿让异界神灵知道的时候，往往要借助天地里的某种器物，某种气味。道具之一，就是焚烧兰草。在古代，兰草的身上，除了清淡久远的幽香之外，还有暗藏祝福的未知之力。古人认为，佩兰而行的人，是受天降吉祥庇护的人，这是兰草身上的神性。佩兰是兰草的地上部分，又名鸡骨香、水香。《神农本草经》记载：“主利水道，杀蛊毒，辟不洋。久服益气，轻身不老，通神明。”《本草经疏》又记载：“开胃除恶，清肺消痰，散郁结。”我国民间一直流传有“端午节，天气热；五毒醒，不安宁”的谚语，端午节佩戴香囊成为一种防疫禳灾的民俗。

这个曾经是被看做上古情人节的旖旎日子，已经消失在时间的河流之中。而那爱的声音，被永恒的文字记录了下来。

那女子娇嗔不已，浅颦轻怒，心中却是甜美难言。

诗经中纯美的人性，让人不由得沉醉。

在圣经雅歌中也有吟咏道：“你这女子中极美丽的，你若不知道，只管跟随羊群的脚踪去，把你的山羊羔牧放在牧人帐棚的旁边。”

十分喜欢汪曾祺的《受戒》，明海和小英子在一个犹如世外桃源般自由自在，原始纯朴的环境里开始了朦胧而又纯净的相互吸引与爱恋。

汪曾祺的小说是“生活境界的美的极致”，在温情的笔调中，他勾勒出一片纯净而宁静的乐土，一片近乎童年记忆般和谐而温馨的存在。他说：“我写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美，是什么时候都需要的。”“我喜欢疏朗清淡的风格，不喜欢繁复浓重的风格，对画，对文学，都如此。”

虽然恬静朴素，具有梦幻特征和唯美倾向。很有诗经中的意境。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卫风·木瓜》

你赠给我清香芬芳的木瓜，我回赠给你莹洁晶澈的美玉，你友好而慷慨，而我回赠给你的，也能在瞬间点亮你的眼睛。善良与期待，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巨大回报。而我不觉得那是回报，所谓“匪报也”，因为，那是我对你的珍视，那是我希望“永以为好”。

因木瓜本身是一种令人欢悦的水果，在赠送出去的过程中，赠送的人和接受的人都是十分愉快而坦然的，在赠送的过程中，他们达到了情感的契合。

童话中，常常有这样的故事，好心的小姑娘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帮助了一个贫苦的老人，结果，她得到了许多神奇的馈赠。

这里的木瓜是一种落叶灌木，蔷薇科，果实长椭圆形，色黄而香，蒸煮或蜜渍后供食用。而现在作为水果食用的木瓜实际是番木瓜，和这里的木瓜并非一物。但会令人本能得想起常常食用这种清甜的水果。

木瓜是这么一种怡人的水果，自然歌咏者众。如“风吹榆荚叶，雨打木瓜花。” “馆娃宫中春日暮，荔枝木瓜花满树。”等。我最喜欢的，还是朱敦儒的这首《菩萨蛮》：

芙蓉红落秋风急。夜寒纸帐霜华湿。枕畔木瓜香。晓来清兴长。

轻舟青箬笠。短棹溪光碧。去觅谢三郎。芦花何处藏。

越南电影《青木瓜之味》，是把幽幽生长的木瓜与温润清淡的青春结合得最好的一部影片。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靑木瓜是少女青春的象征。“她在庭院里迎风回眸，神态自若如行云流水，她的四周簇满阳光。青木瓜挂满了庭院。”

圣经雅歌中还写道：我的良人在男子中，如同苹果树在树林中。我欢欢喜喜坐在他的荫下，尝他果子的滋味，觉得甘甜。 　　

你园内所种的结了石榴，有佳美的果子，并凤仙花与哪哒树。 　

有哪哒和番红花，菖蒲和桂树，并各样乳香木，没药，沉香，与一切上等的果品。 　　

你是园中的泉，活水的井，从利巴嫩流下来的溪水。 　　

北风啊，兴起！南风啊，吹来！吹在我的园内，使其中的香气发出来。愿我的良人进入自己园里，吃他佳美的果子风茄放香，在我们的门内有各样新陈佳美的果子。我的良人，这都是我为你存留的。

是不是有某种类似的温柔情愫呢？曾经有这样一句朴素的诗：“我原想要一片树叶，而你给了我整片森林。”那么多的美好，突然涌现到面前，整个世界如同一个小小的果子，可轻易握于掌心。

这便是人类感情的奇妙。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卫风.淇奥》

竹子，让人想起素净、文雅、隽永等书卷气极浓郁的词语。清气如兰，虚怀若竹； 乐情在水，静趣同山。

《卫风.淇奥》，歌咏的是一位有匪君子。全篇以绿竹起兴，衬托出那谦谦君子的温润气质。

在那淇河的水湾里，幽幽绿竹，挺秀清朗。有一位文雅的君子，像是被切磨过的玉石一般温润，像被雕琢过的象牙一般雅致。“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是指那男子性情温文尔雅，“如金如锡，如圭如壁”则指服饰举止气度不凡，如精美的制器上装饰的金锡，如尊贵的祭祀用的圭壁。 “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他耳垂宝玉，帽饰璀灿，“善戏谑兮，不为虐兮”他宽容柔和，幽默风趣，充满了人格魅力。

据《毛诗序》说：“《淇奥》，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听其规谏，以礼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诗也。”武公是指卫国的武和，生于西周末年，曾经担任过周平王（前770—前720年在位）的卿士。史传记载，武和晚年九十多岁了，还是谨慎廉洁从政，宽容批评，接受劝谏，因此很受人们的爱戴，人们作了这首《淇奥》来赞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