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解析：我们如何分析自己的梦？| 北大钟杰讲精神分析

大家好，我是带你进入精神分析世界的钟杰。这一节，我们将一起继续去理解梦的运作规律和机制。

上一节，我们探讨了弗洛伊德的关于梦的重要观点——梦是一种受抑制的愿望经过伪装以后的达成。如果我们的梦真的具有这样的功能，那么梦是如何运作的呢？有没有一些可以追索的机制在背后呢？

在弗洛伊德看来，梦具有的第一个重要特点就是——梦具有外显的意思（就是“梦的显意”）和隐藏的意义（就是“梦的隐意”）。从我们前两节课中对于梦的解释不难看出：梦的隐意是要大大多于梦的显意的。因此，一般而言，梦都具有“凝缩”的机制，就是一个显现出来的梦境表达了更多复杂的含义。

比如，听众朋友还记得，在上一节那个在法兰克福机场的梦中，“电动车”这个事物在梦中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凝缩”。一个梦的显意——“电动车”，其背后包含了大量的“梦的隐意”。所谓显意就是你能够明确感知到的内容，就像电动车，而隐意则是隐藏在这些显意背后的，往往表现了你无意识中的愿望、情感、经历等等，需要你不断挖掘和分析才能明白。一般来说，梦的隐意所包含的内容会大大多于梦的显意。

第二个非常重要的梦的运作机制就是“转移”。顾名思义，所谓“转移”， 利用“移花接木”的方法，把实际需要表达的情感和内容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弗洛伊德认为梦的“转移”机制，实际上是做梦者对梦的显意中所包含的隐意的一个“改装”工作，这个改装工作是一种“自卫防御”——以保护梦的隐意不被检查者发现，这样可以逃避其审核。这个方法类似与我们兵法上常说的“声东击西”或“围魏救赵”。

例如，在“伊玛打针”的梦中,弗洛伊德成功地把伊玛的病情归咎给了奥图医生“不干净”地为伊玛打针，这样利用了“转移”机制，彻底掩盖了弗洛伊德的内疚和自责。

又如，弗洛伊德记录了一位女士在刚刚参加完她的外甥葬礼后不久，就又梦到了另外一位外甥也去世了并再次参加了葬礼。这位女士告诉弗洛伊德她怎么可能希望她的另一位外甥也去世呢？她是很爱她的外甥的。后来弗洛伊德才发现：原来这位梦者其实是希望再次见到一位心仪的男士，而这位男士在现实中是在其第一个外甥去世的葬礼上见到的。在梦中，这位女士成功地把她希望见到这位男士的愿望（这个愿望不被检查机制所“接受”），转移到了第二个外甥的葬礼内容上。这个例子也是一个经典的“转移作用”。

第三个关于梦的运作的重要机制是“梦的表现手法”，弗洛伊德认为主要包括了这两个机制：“仿同”和“集锦”。“仿同”主要用在梦见的人的身上；而“集锦”主要用在梦中的事物上。

所谓“仿同”，是在梦中把具有相同元素或性质的人组合在一起。例如，如果A和B两个人都是做梦者仇视的，因为检查机制的存在，梦者无法直接梦见这两个人，因此就在梦中创造了梦者毫不认识的人C，而C具有A与B的一些容貌或其他特征的组合。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仿同作用。

有时候，梦中也会把人与动物结合在一起。某一位受分析者梦见“一只老虎一直追逐她和她的丈夫，最后把他们追散了！”，后来分析中进行探索后发现：原来这只老虎就是分析师，因为这位受分析者非常担心其精神分析过程会导致其婚姻破裂，最终把分析师与老虎集合在一起了。

“集锦”作用是梦中对一些事物常见的组合机制。比如，在我前面提及的关于法兰克福机场的梦中，这个法兰克福机场其实就是诸多我关于德国的记忆的一个“集锦”，很多经历都与这个地方有关，因此可以说是我对过去记忆的一个怀旧地的组合。

弗洛伊德认为，所有人的梦都是“自我的”，就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梦的表现手法一个根本的目的是——隐藏真实的目的或愿望不被检查者所发现，进而可以成功逃避审查成为梦中的外显内容。

有的时候，梦中甚至会用一些“倒转”或“反向”的方式去表达隐藏的思想。比如，梦中“楼上”变成“楼下”；“跌倒”也许可以反向象征“成功”等等。因此，弗洛伊德认为对梦的解析一定要进行“个体化”的考虑和考量，不能机械地、千篇一律的去用符号法解梦。

此外，弗洛伊德还认为梦一般是具有视觉表现力的，往往涉及“自我中心的情感部分”。

显而易见，几乎所有的梦的隐意中都包括了做梦者内心深处的一些所谓的“核心情感”。就是我们最近或一直以来内心中隐藏的那些情感，包括：不同内容的焦虑、（过去或最近的）心理创伤事件带来的恐惧、近期或长期的内疚感、羞耻感、愤怒感等等。

比如，各位能在上一节我关于在法兰克福机场的梦中，发现到我在这个梦中的核心情感——焦虑，这种焦虑是对我没有完成的工作的焦虑。这种“焦虑”因为是可以被超我允许出现的，因此一般能被我们直接发现。

但是，有些情感，是我们内心的检查机制不允许被立刻意识到的。比如，各位听众也许很难从“伊玛打针”的梦中发现：弗洛伊德其实对其病人——伊玛未能得到良好的疗愈而带来的复杂感受——里面混杂着一种对伊玛的内疚和对自己的自责。因为，在弗洛伊德的这个梦中，他产生的一种针对核心情感的“防御”，利用“转移”的方法，把实际需要表达的情感和内容转移到别的地方，以便能被我们的内在检查者所接受。

这个方法类似我们文学上常用的“隐喻法”。用梦的显意掩盖了其核心情感。因此，在我们的梦中，如果遇到一些不能被内在检查机制所接受的情感的话，我们就容易在梦中加以“掩饰”或“防御”。可见，一个人的梦可以是非常复杂的。

说到这里，我们作为普通人，是否可以掌握一些对自己的梦的“自我分析步骤”呢？

答案是可能的，但也是困难的。假若我们要去分析自己的梦，一个重要的前提是你必须具备以下前提条件：

第一，足够的勇气。

第二，足够好的内省能力。

如果我们不具备这两个条件，去自行分析和理解我们的梦是很难的，就需要借助精神分析师的帮助了。

如果听众朋友自己认为你已经具有以上两个条件的话，那么以下步骤可以帮助您对自己的梦进行自我分析。

第一步，梦醒之后，立即、马上，尽量不要停歇地尽可能详实的把自己的梦记录下来。比如，可以用录音的方式，把自己做的梦马上说出来并作为音频文件存储下来。

第二步，把梦到的内容转录成为文字，然后一句话一句话地进行分析。分析中一个重要的技术是使用“自由联想”。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去打断自己的这个“自由联想”，而是想到什么就写下来。针对梦见的每一句话，都做出相应的自由联想。这个时候你会发现：“梦的隐意”会大大多于你梦到的“梦的显意”。当然关于“自由联想”的方法我们在后面的课程中还会说到。

第三步，分析梦的核心愿望。去思考：这个梦希望表达的是什么“愿望”？是如何逃避审查机制的“审查”的？一个重要的角度是去看梦中的核心情感是什么，因为往往这些核心情感是与梦期望表达的愿望是有密切联系的。

第四步，观察梦中的人物、事物之间的关系，看看是否有一些可以总结出来的关系模式或模型，然后与自己的个人经历、当下生活场景进行比对，找出相似性的“元素”和“故事情节”。如果梦者正在接受精神分析，则也需要思考一下这个梦中，ta的分析师被放置在哪个角色背后了？

最后，再次重复第一步到第四步，再考虑一下：是否有补充？在一些细节中，是否有不同的“梦的隐意”？对于一些梦中表现出来的“关系模式”，是否有不同的解释？

剩下的工作，就是我们去不断进行练习了！诚如我之前说过的：一个人去自行分析和理解自己的梦是很难的！如果没有多次地练习，你可能无法掌握分析梦的技能。当然，如果您聆听本课程到这里，我认为您成为一名成功的为自己释梦的分析者还是有极大希望的。当然，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借助精神分析师的帮助。

截至这一节，我们对梦的分析之旅就结束了！ 下一节我们将进入弗洛伊德关于人的性格——人格的重要探寻。我是带你走入精神分析世界的钟杰，我们下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