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品鉴】《新唐书·田悦传》唐朝藩镇制度的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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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史之乱以后，唐朝由盛转衰，陷入藩镇割据的困境，可是过了一百五十年才灭亡。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朝廷与藩镇形成了相持之势，没有一个藩镇有取代唐朝的绝对实力，唐朝也没有实力彻底消灭藩镇。孟宪实老师指出了中晚唐藩镇割据的两点原因，一是节度使制度在内地普遍实行，二是藩镇的利益世袭化。因此藩镇内部的权力斗争也十分残酷，让我们来看一看《新唐书·田悦传》的相关记载：

兴元元年，滔自将兵欲南度河助泚（cǐ），使王郅见悦计事曰：【兴元元年，也就是784年，朱滔打算亲自率领军队到黄河以南，去援助称帝的哥哥朱泚，就先派王郅去面见田悦，和他商量这件事。】“顷大王在重围，孤与赵刻日赴王难以全魏、贝。【使者转达朱滔的话说，先前大王身陷重围，我和赵王王武俊相约前来救助，保住了魏州和贝州。】今秦帝已据关中，孤以步骑十万与回纥（hé）趋东都相应接，王能从孤济河，合势以取大梁，孤得西收巩、陕，与秦兵会，天下可定也。【现在我大哥已经在关中称帝，我率领十万大军，连同回纥兵，一起赶往东都洛阳，相互接应，大王如果能和我们一起渡过黄河，合力攻下大梁，我就能够向西进发，攻取巩州、陕州，跟我大哥的军队会合，天下就可以平定了。】则王与赵王永无南虑，为唇齿之国，幸速计之。”【到那时，大王和赵王就永远没有南方的忧患了，我们唇齿相依，希望大王尽快考虑。】是时，悦闻天子已赦罪，复官爵，心不欲行，重（chóng）遽（jù）绝滔，阳遣薛有伦报滔如约。【当时，田悦听说皇帝已经赦免了自己的罪过，并且恢复官职，心中本来不打算出兵，又不敢突然拒绝朱滔，就假意派薛有伦去回复朱滔，表示会如约出兵。】滔大喜，复使舍人李琯（guǎn）申固所言，悦犹豫，许士则谏曰：【朱滔非常高兴，再次派部下李琯重申之前的约定，田悦又犹豫了，许士则连忙劝阻。】“冀王勇决权略，一世之雄也，杀怀仙，屠希彩，訹（xù）兄使如京师而夺之权，有恩者诛，同谋者覆，彼心腹渠可量哉？【他说，冀王朱滔有勇有谋，堪称一代枭雄，他诛杀李怀仙、朱希彩，诱骗哥哥出使京师，从而夺取了他的兵权，对他有恩的被杀了，与他同谋的也覆灭了，谁能揣测他的心思呢？】今大王之亲不加泚（cǐ），勇不加怀仙、希彩也，而念恩不已，拘挛（luán）匹夫义，出且见禽。【如今大王不如朱泚跟他亲近，勇力又比不上李怀仙、朱希彩，却感念他的恩德，拘泥于匹夫义气，一旦出城，就会被他擒获。】彼得魏博，北联幽蓟（jì），南入梁、郑而与泚合，其理然也。【他占领了魏博镇，北上联合幽州，南下进入梁州、郑州与朱泚会合，这是明摆着的做法。】大王不如伪许出迎，遣州县具牛酒，至则以事自解，不可顾恩取祸也。”悦然之。【大王不如假装答应他出城相迎，派州县官员准备酒肉犒劳，等他到来时，推脱有事，千万不能为了报恩而招来祸患。田悦觉得很有道理。】先是，武俊阴约悦背滔，使相望。【起先，王武俊暗中联络田悦背弃朱滔，使他们互相埋怨。】及闻滔要（yāo）悦西，使田秀驰说（shuì）悦曰：“闻大王欲从滔度河，为泚掎（jǐ）角，非也。【等到他听说朱滔邀约田悦西进，就派田秀前去劝阻田悦说，听说大王准备跟着朱滔渡过黄河，与朱泚形成掎角之势，实在是大错特错。】方泚未盗京师时，滔为列国，且自高，如得东都，与泚连祸，兵多势张，返制于竖子乎？【当初朱泚还没有袭取京城，朱滔是一方诸侯，就已经自以为了不起了，如果他得了东都，一定会与朱泚联合作乱，他们人多势众，我们难道要受制于这小子吗？】今日天子复官赦罪，乃王臣，岂舍天子而北面滔、泚耶！【如今皇帝恢复大王的官爵，赦免了大王的罪过，身为皇室的大臣，为什么要舍弃皇帝，而去向朱滔、朱泚称臣呢！】愿大王闭垒不出，武俊须昭义军出，为王讨之。”【希望大王闭门不出，王武俊会在昭义军出兵之后，为大王讨伐他们。】悦因秀还，具道其谋，而遣曾穆报滔。【田悦就让田秀回去，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转告王武俊，同时派曾穆去回复朱滔。】滔喜，自河间悉师而南，逾贝州，次清河，使人报悦，悦不至。【朱滔很高兴，从河间率全军南下，经过贝州，驻扎在清河，派人通报田悦，田悦不去见他。】进屯永济，使王郅等督之曰：“王约出馆陶与大王会，乃济河。”【朱滔又进军永济，派王郅等人去催促田悦说，我们大王约定出馆陶就跟您会师，然后再渡河。】悦良久曰：“始约从王，今举军持悦曰：‘魏比困侵掠，供拟屈竭。’【过了很久，田悦才说，我本来与冀王约好了，但是现在全军都对我说，魏州近来受到侵扰，供应短缺。】以悦日拊循，犹恐人且携间，一日去城邑，朝出夕变，且何归？【我天天抚慰军民，尚且担心众人怀有背叛之心，我一旦离开城池，早上出去，晚上就会发生变乱，我还能回到哪里去呢？】不然，悦不敢背约。今遣孟希祐悉兵五千助王。”【如果不是这样，我是不敢违背约定的。现在我先派孟希祐带五千人去援助冀王。】因使其属裴抗、卢南史报命。【田悦就派他的部下裴抗、卢南史前去回复朱滔。】滔怒骂曰：“逆虏前日求救，许我贝州，我不取；尊我为天子，我与同为王；教我远来而不出。是贼不击，尚何诛？”【朱滔生气地骂道，这个逆贼以前向我求救，许诺把贝州给我，我没要；他又尊我为天子，我就和他一起称王；现在让我远道而来，自己却不出兵。这个逆贼如果不攻打他，我还能攻打谁呢？”】乃囚抗等，使马寔（shí）取数县，已而释抗还之，悦兵不敢出，遂围贝州。【朱滔于是囚禁了裴抗等人，又派马寔攻取了魏州的几个县，然后又将裴抗放回去，田悦不敢出兵，朱滔就包围了贝州。】滔取武城，通德、棣，供军馈，尽囚诸县官吏，唯清阳不下，滔围之。【朱滔攻取武城，打通了德州、棣州之间的道路，用来运输粮草，还囚禁了各县的全部官吏，只有清阳还没有攻下，朱滔于是包围了清阳。】寔拔清平，杀五百人，俘男女赀（zī）财去。【马寔攻下清平，杀了五百人，掳掠了人口和财物之后离去。】

于是李抱真、武俊约出兵救魏。【当时李抱真、王武俊约定出兵救援魏州。】会有诏拜悦检校尚书右仆射，封济阳郡王，而给事中孔巢父持节宣劳。【正赶上朝廷授予田悦检校尚书右仆射的头衔，封为济阳郡王，派给事中孔巢父前来慰问。】始悦阻兵凡四年，狂愎（bì）少谋，亟（qì）战数北，死者什（shí）八，士苦之，且厌兵。【田悦拥兵反叛到现在已经四年，他为人狂妄，刚愎自用，却没有谋略，屡战屡败，损失了十分之八的兵力，士兵都很苦恼，而且厌恶打仗。】既巢父至，莫不欣然。悦与巢父张饮，门阶皆彻卫。【孔巢父到来之后，士兵都欢呼雀跃。田悦与孔巢父设宴饮酒，门前的守卫都撤走了。】至夜分，从弟绪与族人私语曰：“仆射妄起兵，几赤吾族。以金帛厚天下，而不至兄弟。”【到了夜里，田悦的堂弟田绪跟族人私下商量说，仆射妄自起兵，几乎让我们田家灭族了。他把财宝厚赠天下人，却不给我们兄弟。】或谏止之，绪怒，杀谏者，乃与左右逾垣（yuán）入。【有人劝田绪不要这样说，田绪大怒，把那人杀了，于是和侍从翻墙入内。】悦方醉，寝酣。【田悦已经喝醉了，睡得正酣。】绪挺刃升堂，二弟谏止，绪斩之，因手刺悦，并杀其母妻。悦死，年三十四。【田绪举刀来到堂上，又有两个弟弟反悔了，他就斩了两个弟弟，然后亲手刺死了田悦，又杀掉了田悦的母亲和妻子。田悦死时，年仅三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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