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史话 025.独裁苏拉平安死，角斗奴隶壮烈亡

本期内容

1. 苏拉是怎么成为罗马终身独裁官的？

2. 斯巴达克斯起义为什么爆发？庞培和克拉苏怎样借此实现了军人干政？

3. 罗马垂涎中亚新崛起的帕提亚帝国，凯撒提了怎样的建议？

 大家好，我是枫落白衣，上一集说到马略趁着苏拉远征本都，重新掌控了罗马，而苏拉却满不在乎，命令属下先平定本都的乱局，然后再回去和马略算账。他之所以能这么笃定鱼和熊掌兼得，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罗马的精兵此刻都在他苏拉的掌握之中。

     一、终身独裁官苏拉

公元前83年，在迫使本都认怂服输之后，苏拉率领四万大军返回罗马，准备对政敌进行清算。可是他这一拳，有点儿打进了空气的意思，因为对手马略已经在三年前去世了，而且，还没等苏拉进入意大利，另一位执政官秦纳也被手下哗变的士兵给干死了。

两个仇人都死了，气得苏拉把一口怒气全出在马略的党羽身上，开始了著名的“公敌宣告”（Hostis Publicus），这份宣告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意思，苏拉有权指认任何人为罗马公敌，一旦成为公敌，你被任何人杀死或者掠夺，那都是活该。这哥们甚至在罗马公民大会上，公然宣称：“对我的敌人，我一个也不宽恕，将施以最残忍的手段。”

于是乎，一场大清洗就开始了，很多史书上都把这场大清洗描写得极其残忍，但我认为，这里面可能有值得商榷的地方，我的根据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一个人并没有在这场大清洗里掉了脑袋。

提起这个人的身份，那是相当滴不一般，他姑父就是马略，他老丈人是苏拉的另一个死敌，秦纳。如果这场大清洗真的是很残忍，那按照这样的关系，这个人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脑袋必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而且据书上说，苏拉当时甚至给这个人开出了一个条件，说只要你和你媳妇儿离婚，我就不杀你，但这哥儿们脖子一梗，说爱杀就杀，让俺离婚，变成光棍，那是不可能的。

这么犟的一个犟种，在这场据说很残忍的大屠杀里都没死，那我们确实有必要琢磨一下，当时苏拉是不是真的很残忍。

讲到这里，有人可能说了，为了婚姻，不惜舍命，那这位一定是对爱情坚贞不二，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大情圣，他媳妇儿一定很幸福。

你要是这么说，答案也许让你失望了，因为这哥们就是“所有女人的情人”，外号“秃头色狼”，据说和罗马元老院200多名元老的老婆都有过一腿，西方最著名的花心大萝卜，甚至男女通吃的凯撒大帝，全名是盖乌斯·尤利乌斯·凯撒（Gaius Iulius Caesar）。

凯撒出生于公元前100年，父母两边都是贵族，就像前面所说，姑姑嫁给了马略，他自己娶了秦纳的闺女，如果罗马形势没有任何变化，他也许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但现在他只能倔强地站在苏拉面前，等着审判。凯撒那时候的人缘还不错，最后在很多贵族说情之下，苏拉最终放过了凯撒，只是把他给放逐了，让他离开了罗马城去边疆。

很多历史书都记载了一件事，说苏拉当年对身边的人宣称，凯撒这个小伙子将来会比马略恐怖一百倍。当然，这样的话你听听就好，苏拉如果真的知道凯撒后来那么牛掰，那是绝对会把他咔嚓了，如果凯撒后来不是那么牛掰，那苏拉绝对就没说过这句话，这道理和祥瑞是一样的，写历史的如果不经常弄出点儿这样传奇的故事，那书就卖不出去了，饭都吃不上，还白话啥历史？

苏拉在清洗完政敌之后，为了防止别人对他报复，一不做二不休，逼迫罗马元老院通过了一项决议，就是任命他为终身独裁官。独裁官我们前面讲过，那是罗马制度里面最至高无上的官员，具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本来它的任期很短，只有六个月，六个月之内你是爷爷，但六个月后你下台了，就是孙子了，并不是没有被清算的可能。

但现在苏拉说了，制度嘛，稍微改一下就可以了，从六个月改到一万年吧，就这样，苏拉成了罗马共和国历史上第一位终身独裁官，什么保民官，人民大会，元老院，这些本来制约执政官的机构，统统变成了他的下属。人算不如天算，公元前79年，由于身体健康情况不妙，苏拉只能宣布退休，然后开始隐居，第二年，就官宣去世了，他死之后，罗马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国葬。

我们说罗马人和希腊人都有自己给自己写墓志铭的习惯，苏拉留下了一句看似平淡，实际上相当霸气的墓志铭，中文翻译是这样说的，“没有一个朋友给过我很多好处，也没有一个敌人给过我很多伤害，但我，都加倍地报答了他们!”很多人觉得这句翻译不太符合原意，但我个人觉得，它也许不符合语言上的原意，但确实符合苏拉的性格，外表温和，内心霸道。

二、斯巴达克斯起义

苏拉死后，罗马政坛上有两个人迅速崛起，一个叫庞培（Pompey），另一个叫克拉苏（Crassus）。有些书上说他俩都曾经是苏拉的心腹手下，这个呢，很难说。

克拉苏依靠苏拉滥用职权，大发横财是真的，这哥们不仅是当时罗马最富有的黑心红顶商人，而且可能也是世界历史中最富裕的前十位之一，我们只要列举一件这哥们发财的手段，你就知道他的心有多黑了。克拉苏当时在罗马城组建消防队，只要遇到失火这种事，他就带着消防队出现，然后当场让对方把房子卖给他，不卖的话，就让房子彻底烧成灰烬，问题是，那时候罗马的房子都是木质结构，不仅容易起火，而且一烧就是一大片。这哥们用这种手段买下了无数房产，然后再出租出去赚钱。

历史学家对克拉苏有一句很精准的评价，“他不是一个忠实坚定的朋友，也不是一个冤仇难解的敌人，一旦涉及他的切身利益，他可以毫不迟疑地摆脱个人恩怨。”用流行话说，有奶就是娘，什么亲情仇恨这些，在金钱面前，统统都不是个儿事，他可以在前一秒跪下舔你的脚，后一秒就卖掉你的孩子换个大饼子。所以，说他依附苏拉发家致富是对的，但你说他是苏拉的心腹，那就没啥根据。

至于说庞培，那也是一个为了私利不择手段的人，但和克拉苏不一样的是，他的欲望不是钱，而是建功立业。我个人认为，庞培的野心也许是成为亚历山大那样的人，但不是地位，而是攻城略地的声望和业绩。年轻的时候，为了这个目标，庞培一脚踢开了自己结发之妻，然后娶了苏拉的女儿，进而获得了带兵打仗的资格，成为了一名罗马共和国的将军，从此之后，他就一直带兵在外打仗。

如果说苏拉死后的罗马，克拉苏是最有钱的，那么庞培就是军事实力最强的，而让这两人相聚罗马城，最后压制了元老院，攫取了罗马最高权力的，却是一场奴隶起义。

公元前73年，苏拉去世的六年之后，一场著名的奴隶起义在意大利半岛爆发，后世称为斯巴达克斯起义（War of Spartacus）。

我们说无论今天如何赞美希腊的民主，和罗马的法制，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两货都是奴隶制，也就是他们的繁荣是建立在无数奴隶的血汗之上的。

比起希腊，罗马更是如此，它在四处征伐的同时，还从外面掠夺回来大量的奴隶，这些奴隶一般有三个去处，一个是进入富有贵族家里做奴仆，这是最好的，好的不能再好的归宿了；第二个是去农庄、矿山或者作坊里劳作，这是绝大多数奴隶的命运；还有第三种，那就是成为角斗士（Gladiator）。

我们前面总结过，罗马人民三件宝，斗兽打仗加洗澡，不打仗的时候，除了在大澡堂子里泡着聊天，古罗马人还有斗兽这个很变态的爱好，他们非常喜欢看人与人，或者和野兽之间的生死互博，往往是贵族老爷小姐太太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坐在高高的看台上，观看下面人兽之间的厮杀。这种厮杀一般来说，是要分出一个生死的，而且你可以想象得到，相当滴血腥。没办法，人家罗马人玩的就是暴力美学，当然，它也给我们留下了一些很有价值的资料，那就是今天我们想讨论究竟人和某种动物到底谁更厉害的时候，比如说人能不能干趴下一只大猴子，只要翻翻古罗马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就可以了，那是相当地权威。

不过当时的奴隶们，自然是不喜欢在这种权威资料里出现自己的名字，他们从事的，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工种了。于是，公元前73年，七十多名角斗士在一名叫做斯巴达克斯的奴隶率领之下，逃离了意大利南部卡普亚（Capua）的角斗士训练所，随后发动了起义。

随着各地奴隶和贫民的加入，起义军迅速扩大到约12万人，可谓是轰轰烈烈，但这伙人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啥问题呢？那就是没有具体的目标。

对于这群奴隶到底想要达到什么目的，现在史学家争论了很长时间，有人说他们想翻过阿尔卑斯山，去北方的蛮族部落逍遥自在；也有人说他们想占领罗马，成为罗马新的主人；还有人说他们想在南方建立一个独立王国等等。最后，很多历史学家终于垂头丧气地承认，也许斯巴达克斯这些人当年就是无头的苍蝇，没目标。

革命是需要纲领的，既然连目的都不明确，那就更谈不上什么纲领了，这样一来，这群奴隶们只知道四处烧杀抢掠，活一天算一天。虽然他们搞出的动静相当大，让罗马元老院从最初的不以为然，到最后的如临大敌，但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当克拉苏被元老院授命带着八个罗马军团去全力平叛的时候，斯巴达克斯等人的命运就注定了。

公元前71年，斯巴达克斯的军队被克拉苏率军围困在卡拉布里亚（Calabria）。背水一战的奴隶起义者们向克拉苏发起了决战，最终战败，全军覆灭。斯巴达克斯也死在了战场，但尸体并没有找到。

我们说罗马元老院给这场战争实际上是加了双保险的，除了克拉苏的八个军团之外，他们还调回了远在西班牙的庞培，但庞培回来的晚了一点儿，人家克拉苏都打完了，他才在南部意大利登陆。

前面说过，庞培这个人，最重视的，就是战场上的建功立业，于是，他命令手下四处抓捕已经溃败的起义军，最后别管是什么人，反正被他抓了5000多，此人随即下令，砍了这些人的脑袋，然后带着脑袋向罗马进军，宣布自己才是那个平定了斯巴达克斯叛乱的首席功臣。

克拉苏这时候商人的脑筋开动，一算计，自己肯定打不过庞培，马上就表示了合作的意向。庞培当然知道自己就是摘桃子的那个，也不好意思太过分，于是两个人手拉手地带着队伍回到了罗马城。

罗马元老院的贵族们看着城外漫天尘土，无数大兵簇拥着庞培和克拉苏来到了城下，觉得这两个人谁都不能得罪，就给两个人都举办了凯旋式，随即庞培和克拉苏就联手登上了执政官的宝座，等于是一起继承了苏拉的衣钵。

罗马共和国从早期的选举为王，共和体制，这时候彻底变成了军人干政，谁手里有兵，谁就是老大。

但庞培和克拉苏，一个求名，一个求钱，政治能力和野心都远远不如苏拉，到了执政官的位置之后，都心满意足地各自瞎忙活去了，没有继续谋求独裁官的身份，也没有想独裁罗马的想法，再加上元老院的一群老狐狸以各种手段架空了他们，这俩货庸庸碌碌地当了几届执政官，并没有什么作为。下台之后，影响力也渐渐地减弱，比如说庞培想让元老院采取更优惠的政策安置那些和他东征西讨的退伍军人，就屡屡碰钉子，人家不当面拒绝他，但打打太极，就把他给糊弄了；再比如说克拉苏，钱赚得差不多了，想去东方，攻打新崛起的帕提亚帝国（Parthian），积累点儿军功，元老院也推三阻四，找各种理由搪塞他，让他也是郁闷不已。

        三、凯撒的提议

你可能问了，罗马的东边不是亚历山大留下来的那个塞琉古王朝吗？啥时候换成这个帕提亚了？

这事儿呢，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塞琉古王朝自从安条克四世去世之后，也是一代不如一代，西边被罗马不断地蚕食，而它的东边也被另一个新崛起的势力逼迫，这个新势力就是帕提亚帝国，中国古代称之为安息帝国。

帕提亚人和波斯人同属于伊朗民族（Iranian），但他们的来历比较神秘，很可能就是“波斯人的”（Persia）这个词的一个变音，换句话说，他们也是波斯人。当年正统的波斯人称霸，和希腊人打得天翻地覆的时候，这些帕提亚人正躲在黑海东南部的一个角落里默默地发展，等波斯帝国被亚历山大干死之后，他们开始壮大，并且不断地吞并周围的小部落，最终形成了一个大帝国，对着塞琉古发起了冲锋。

倒霉的塞琉古在左右夹击之下，终于不行了，公元前64年的时候，被庞培灭掉了最后一小股力量，就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在这之后，罗马就和新崛起的帕提亚帝国直接接壤了，克拉苏对于庞培的战功，那是羡慕得直流哈喇子，他一直想去攻打的，就是这个中亚的新主人，帕提亚帝国。

就这样，虽然庞培和克拉苏都有自己的理想，但由于缺乏政治手腕，面对元老院的老狐狸们，却也是毫无办法，就在这时候，公元前60年，有一个人找上了他俩，需求合作，说你们只要全力支持我，我保证，庞培的那些老兵战友可以得到房屋财产，而你克拉苏，一定会被派往东方，去攻打帕提亚。

说这话的人就是上面提到的尤利乌斯·凯撒。

前面说凯撒在苏拉掌权的时候，离开了罗马城，等于是被放逐。俗话说，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亮，凯撒的第一站来到了比提尼亚（Bithynia），这地方在今天土耳其的西北部，当时是罗马的一个附庸国。

到了这里之后不久，他就和比提尼亚的国王打得火热，好得就如同穿一条裤子。以至于很多人都说，这个叫凯撒的，18岁的美少年肯定是用美色迷惑了国王，也就是说两个人搞基。一传十，十传百，以至于后来罗马的士兵都称呼凯撒为“所有女人的男人，所有男人的女人”，一句话，这哥们男女通吃。

凯撒究竟是不是男女都行，这事儿史书上没写，不过他对于女同志们的热情，那确实像春天一样温暖。苏拉死后，凯撒回到罗马，连续获得了罗马的财务官、大祭司、大法官、监察官等职务。这哥们一边忙活着为罗马人民服务，还一边以更加饱满的热情为罗马城里的妇女们提供更加诚恳的服务。很多史书都记载说，他和元老院三分之一元老的妻子都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这里面就包括庞培和克拉苏的媳妇，如果这种事属实，那说一句这小子是行走的荷尔蒙，超级“海王”，绝对是相当客观的评价。

凯撒之所以能在仕途上一路高歌猛进，同时收获无数的女人缘，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出手大方，这哥们就从来没在乎过金钱，即便是自己欠了一屁股债，该赏赐下属也绝对不吝啬，该给喜欢的女人们买LV包包那也绝对不抠门。神奇的是，他最大的债主就是克拉苏，自己借钱给人家，让对方再把钱花在自己老婆身上，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大财主卡拉苏是心大呢，还是精明。

在凯撒众多的情妇中，他最喜欢的，是一位叫做塞维利亚的女人。虽然塞维利亚比他年纪大，但两人却维持了20多年的情人关系，当塞维利亚老了之后，还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凯撒，让她也当了凯撒的情人。有一句话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后来凯撒却死在了塞维利亚的儿子手里，这事儿我们后面会说到。

公元前60年，40岁的凯撒准备去竞选罗马执政官，虽然说这职位一年选一次，几乎每一个罗马贵族家庭都会出现一个或者几个成员曾经是执政官，但毕竟是罗马共和国公务员里的最高职位，相当于我们的正国级，那竞争还是很激烈的，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凯撒找上了庞培和克拉苏，对两个人做出了上面的许诺。

那么，庞培和克拉苏这两个据说戴了有颜色帽子的人，会支持情敌凯撒吗？这个，我们下集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