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士过武关感慨万千  宿青云自保伴吟西山

《大唐诗路》第二十二诗章

进士过武关感慨万千  宿青云自保伴吟西山

        于员外要挂冠归隐蓝田了！

消息传来，人人惊诧不已。

又有消息不胫而走，市井之上议论纷纷，说是于员外犯言直谏，实际上是于员外得罪了朝廷权贵！

当时正是唐昭宗主政，虽然已不如贞观之治的盛世，也不是宣宗时的辉煌，但毕竟泱泱大唐，一派歌舞升平之景象。

但是，内忧外患已使大唐伤痕累累，虽然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当然了，在太平盛世，只有这些文人爱发些牢骚，喜欢评论朝政得失，喜欢谈论人心向背。

于员外就是这样的人。

按理说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独特的笔墨粉饰太平，鼓吹盛世，但他恰恰犯了所有文人的通病：犯颜直谏，抨击朝政。

也就当然的被昭宗所不愿听不愿闻。

好在昭宗还不是一位暴君，听了于员外的朝议之词，他笑了笑说道：“我的江山自会打理，不用你操这闲心，念你是蓝田人，就着你去蓝田归隐罢了。”

皇上发了话，下面自然不敢怠慢，一道旨意下去，于员外只好急急回归蓝田。

人常说凤凰落架不如鸡，在于员外还是朝廷命官时可谓门庭若市，如今遭贬还乡，立马门可罗雀。于员外瞧了瞧门口，他知道是没有人来为他送行了，于是催促家人收拾家用品，雇上马车，立时去蓝田。刚要出门，却见一乘小轿飞驰而来，停轿时才看清是进士吴融快步走向门口。两人拱手相让，就在院内站定叙话。

吴融高声说道：“于员外这次归隐蓝田，实出我等意料，来不及备酒相送，只好登门告别了。”说罢拱手施礼，两眼微红看着于员外。

        于员外心中也是跌宕起伏，刚才他看到门前冷落鞍马稀，已知确实世态炎凉，但他没有料到进士及第的吴融能够冒讳前来，感慨之际突出诗思，顺口说道：

    只因直谏犯龙颜，归隐蓝田心不甘。

     咫尺天涯君难见，灞柳风烟冬雪寒。

     敢议当朝铮铮言，放归秦岭吾心安。

     知你前来亦犯难，心有灵犀亦坦然。

         吴融见于员外动情，他深感此次相送十分值得，也再次证明了他的人品和人格。

“于员外，在下很佩服你的人格人品，你在朝廷上的一番朝政得失的议论真是振聋发聩，只是圣上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啊。不过话说回来，圣上还是仁慈之心，没有治你诽议朝政之罪，下旨令你归隐蓝田，这也是万幸啊。”吴融感慨万千地说道。

“是啊。皇上没有处死我已是皇恩浩荡了。这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啊。咱们人微言轻，但是我认为应该说的说了，应该议的议了，这就是我们做臣下的尽了忠。感谢你能来看我，为我送行，哈哈哈，有进士为吾送行，余愿足矣。”

“难得于员外有此胸襟，如果是我，万难如此豁达。”吴融情真意切地说。

“遇到谁都一样，都一样啊。”于员外看着室外不远处巍峨的宫殿说道：“长安虽好，不是久留之地，此话果真如此。今日一别，恐怕已成永诀，请多保重。”

吴融见于员外再次动情，心中一阵震颤，悠然说道：“于员外，这次归隐，真个是时运不济，但你挂冠而去吾以为是正确的抉择。人常说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可酿成杀身之祸，能全身而退归隐也是十分不易啊！看来世事如此，我们是无能为力的。想来员外归隐之后少了朝廷之上琐事的缠绕，在秦岭脚下的蓝田，在白云妙生的地方下棋，在急雨滩涂横杆垂钓，那是多么惬意，多么畅快啊，如果有兴致，还可以像商山四皓那样，采摘紫芝而食，怡然自得，颐养天年！”

“哎，世上兴亡事，尽在烟雨中。”于员外拱手相送。吴融知道已是告别时刻了，他朗声道：“我们同朝为仕，今日一别，恐无会期，在下思得《送于员外归隐蓝田》诗一首，权作赠语如何？”吴融也拱手相请。

“吴进士的诗肯定是妙语佳句了，本人洗耳恭听，还要录下作为镇庄之物。”于员外命下人笔墨伺候，吴融稍加思索，饱蘸浓墨，挥笔而就：

    送于员外归隐蓝田

     曾吟工部两峰寒，今日星郎得桂冠。

     吾道不行归始是，世情如此住应难。

     围棋已访生云石，把钓先寻急雨滩。

     若遇秦时雪髯客，紫芝兼可备朝餐。

        “果然妙极，果然妙极。”于员外击节称赞：“围棋已访生云石，把钓先寻急雨滩，此景绝佳也，令人神往，听说蓝田以东的商洛山就是白云妙生，千峰叠翠，万岭起舞的地方，还有丹江两岸，几多急雨滩涂，在那里下棋垂钓是何等悠闲，只可惜我只去蓝田而已，好在吴进士鼓励鄙人效法商山四皓，食紫芝养天年，权当吾去了商洛山罢。”于员外兴致渐高，见下人示意快走，遂拱手与吴融相别，一行人急急切切离开长安向东方的蓝田而去。

望着渐渐而去的于员外一行，吴融心中空落落的……

        回到寓所，吴融一直郁郁寡欢，他在沉思着，在猜度着，虽然作为当朝进士，作为浙江绍兴人的他深得昭宗信任，官至侍御史，仍然感到宫廷斗争的残酷无情，同僚们的尔虞我诈，各投门庭。因此他也难得置身事外，不时有股不安之情涌上心头。

时隔不久，朝廷发生了动乱，吴融虽然官居侍御史也难免坐累去官，只有流浪荆南了。

他庆幸自己和于员外殊途同归。虽然坐累去官，侍御史是当不成了，好在保住了一条命。遭贬南下也就只好顺其自然，于是他毫不停留，来不及告别故交朋友，来不及欣赏灞柳风姿，一路坎坷东行。途经蓝田，他本想拜望于员外，但想到自己如此落魄，也就没有登门，绕道直奔秦岭峰巅。

高大巍峨的秦岭，果然是华夏南北气候的分界线。一步一步走上峰巅，遥望京城长安，烟蒙蒙，雾蒙蒙，繁华的京都已容不下这位昔日进士，只有秦岭以其博大无比的胸襟接纳了这位颇有文才，诗作“靡丽有余而雅重不足”的诗人。

站在秦岭之巅，极目远眺，华山南峰隐隐可见，九曲黄河奔腾不息，东流而去。近看岭峰，千山竞秀，万壑争流。苍松翠柏香气四溢，遭贬之郁去掉不少，心中暗忖，不是遭贬，怎么能到此福地洞天，怎么会领略大自然的雄奇瑰丽了。想到这里，不由加快了步伐。

一路走来，吴融在沉思，自忖自己没有得罪皇上，也没有加入所谓的朋党之争，怎么却连一个侍御史也干不成了。

这就是历来文人做官的弊病。他们只知道唯唯诺诺，循规蹈矩的做人做事，哪知道朝廷之内的朋党之争和权贵之间的互相倾轧，说穿了大多数情况下朋党之争的结果是那些两边不靠的文人成了替罪羊。

站在秦岭之巅，向东方望去，连绵不断的商洛山层林尽染碧绿，真个千峰竞秀万岭滴翠，弯弯曲曲的商於古道在万山丛中时隐时现，吴融在想，贾岛的“一山未了一山迎”的诗句把商洛山写绝了。继续沿着商於古道而行，他却对“百里不见半亩平”产生了疑问。因为他看到从秦岭一路走下来，到了牧护关，已是山峰之间已有偌大的平地了，他拜谒过韩湘子洞，参拜了韩愈庙，领略了韩湘子的仙风道骨，鉴赏了文起八代之衰领军人物韩愈的诗句，由于时值仲春，没有欣赏“雪拥蓝关马不前”的胜景，却尝到了“云横秦岭家何在”的滋味，“啊，长安已作故，只有浪荆南”。吴融呐呐自语着。

一路走来，山越低地势越平坦，两山之间，小河两岸，田畴相连，男耕女织，悠然自得。吴融心中郁闷稍解，脚步也就轻松了不少，正在行走却听有人高声吟唱，放眼望去，只见背负柴草的汉子朗朗唱道：

     六百商於路茫茫，早起见雾晚夕阳。

     层林深处莽苍苍，又逢牧童牛背上。

     西去的升官有望，东走的满腹悲伤。

     没看透世态炎凉，还不如吾辈豪放。

         那背负柴草的农夫在河道旁的小路上一高一低地行走，歌声伴着脚步，颤巍巍的。

吴融快步行走，赶上农夫问道：“敢问此处何地，你唱得怎么如此入耳动听？”农夫慢慢转过身躯，见是一个文人模样的问话，稍稍欠了欠身子说道：“这里是麻街驿，你看到的高山是熊耳山，这边是鼎龙山，这里苍松翠柏，丹江从此流下，两岸风光无限，如果先生秋冬季节路过此地，我们会以山珍野味招待，时下正是仲春，没有特别的东西，只有这满目青山，满山野花款待了。”农夫说罢请吴融前行，吴融也不客气，跨前一步说道：“刚才你所唱如此合辙押韵，难道你专门学过诗律不成？”农夫见吴融发问，稍加思索，又看了鼎龙山峰，高声而言：“先生有所不知，商於古道，既叫名利之道，又叫诗歌之路，据先祖说这条路走过无数会写诗的大人物，我们沿途百姓自然学到不少。”吴融听了暗暗惊诧：“这里果然人杰地灵，藏龙卧虎，不然的话四皓老先生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在此隐居呢？”想到这里，他轻声问农夫，可知道四皓老先生？农夫听了情绪突然高涨，连说不但知道四皓，还知道汉高祖刘邦，还知道大秦时的商鞅！

农夫见吴融问起刘邦和商鞅，立时来了精神，“知道，怎么不知道呢！听先人们说秦末之际，刘邦与项羽立下约定，谁先到咸阳谁就是天下之王，刘邦西出武关，比项羽先期到达咸阳，就成了汉高祖啦。而那商鞅也是我们商洛，特别是商於古道之上人人皆知的，只是太可惜了，听说被车裂啦。”

吴融听了更加惊奇，想这商於古道，商洛山中真个藏龙卧虎。一些人看来平平常常，却通晓诗文，通晓历史。如此更加说明这条诗歌之路确实是秦楚文化交融，深受名利熏陶的道路。

告别农夫，吴融悄然东行。虽然驿道渐宽，丹江之上垂柳依依，但也难以排遣他心中的忧愁。

沿商於古道东行，他看到丹江两岸阡陌纵横，麦浪滔滔，这也是他没有料到的。看到男耕女织的情景，深感为名利所累的人也是十分的辛苦，可谓四处奔波为了生活，于是加快了东进的步伐。

洛源驿、棣花驿、龙驹驿，一路向东而行，这天他走到了武关。

武关，他早已有所耳闻。武关为大唐长安的东南门户，南来北往的大通道，记载着秦汉和大唐的风风雨雨，记载着历史的沉沉浮浮。

站在武关关隘前，吴融看到高耸入云的关墙，壁垒森严，果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仔细观看，关墙之上真个秦砖汉瓦，一派恢弘！

        吴融在沉思，为什么这么森严的壁垒难以阻挡刘邦的铁骑，难以阻挡始皇的车辇？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是成者王侯败者寇的道理！这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

难道此就是道？难道此就是理？

不！天险是自然而成的。只有顺其自然才是自己的本来面目。

“不过如此罢了。”吴融叹息着。

武关胜塞的官吏和关卒接纳了这位落魄的文人，并请他登上关墙，饱览武关河的雄壮和满目青山。

关吏指着哗哗奔流的武关河，指着已经紧锁的关门悠然说道：“秦汉相争，武关至为紧要，但是历史就是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犹如武关河水，不管历史兴衰更替，照样东流。”

“是啊，照样东流，这正是兴废自潺潺啊。”吴融感慨地说。

“吴进士，你是大文人，何不在这高墙胜塞的武关之上，作诗一首呢？”

“难得还叫我吴进士。我这侍御史是卸任的侍御史呀。既然你叫我吴进士，进士当然能诗善赋啦，我就专门为武关写一首诗，就题为武关罢！”

                     武  关

     时来时去若循环，双阖平云谩锁山。

     只道地教秦设险，不知天与汉为关。

     贪生莫作千年计，到了都成一梦闲。

     争得便知岩下水，从他兴废自潺潺。

         吟罢掷笔，狂笑不止：“争得便知岩下水，从他兴废自潺潺！人啊，还是顺其自然罢，你们看从古到今那些贪生莫作千年计者，到了都成一梦闲了吧。就拿武关来说，虽然是天险，但挡住了什么？挡住时代变迁，朝廷更迭了？没有呀！”

关吏见吴融如痴如狂，知其胸中郁闷之极，忙劝说其东行赴任。吴融点头会意，与侍从快步走下关隘，沿路东行。只见越往东林木越茂密，地势也稍有平坦，而那滔滔武关河却向东南而去，汇入丹江，奔流而下。

一路走来，青山巍巍，农舍点点。驿道之上的人果然颇为众多，人们行色匆匆，也不搭话，让吴融在观赏景色时稍微放松的心情又一阵紧似一阵。

        他知道这次离京浪迹荆南，恐怕再回长安是不可能了。虽然如此，但他不后悔，与那些奸佞小人同班为仕，整天说假话，看颜色，阿谀奉承，拍马溜须于他格格不入。

“罢了，我为荆南行，实为无奈无为啊。”吴融望着满目青山对侍从说道。侍从见吴融又发感慨，知道其这次去官已十分艰难了。自己也是仰慕他的为人，才自愿跟在其后侍候，何况自己的老家也在荆南，所以一路走来对吴融多加照顾，使这位落魄御史生活上没有受大的苦累。

“是啊，御史，你看这青山怡人，绿水怡性，你就将那些不愉快的事儿抛在脑后，尽情享受商洛山的灵秀之美吧。”侍从轻声道。

“我也是想借景消愁，借水浇愁啊，可是我就是想不通，刚直不阿的人怎么屡屡遭遣，而那些阿谀奉承、拍马溜须者却常常加官进爵。”

“哎呀，我的大御史，人常说舔尻子比敬财神快，皇上……喜欢么。”侍从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此时商於古道空无一人，只有清脆的鸟叫声。

“形象，形象，没想到你也洞察世事，虽然语言粗俗，却是一言中的啊！”说罢大笑不止。

走了一会儿，吴融指着前面不远处的驿站，让侍从打听一下。侍从快步而去，不一会儿跑了回来，告诉他前面是青云驿了，建议在青云驿歇一晚。据驿卒说离县城还远着呢。吴融听了点头会意，夕阳中二人漫步走向青云驿。

原来这青云驿是商於古道上一个比较小的驿站，虽然只有三间房子，却是一栋徽式建筑，青堂瓦舍，很是壮观。

吴融走进正厅，却见正厅梁上有一个燕子窝，两只老燕子正在口衔小虫喂哺雏燕，老燕将虫子喂入小燕口中，小燕一阵吞食，随之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老燕状似欣慰，拍拍翅膀又飞出厅堂。几只雏燕却又伸出稚嫩的头，张口叽叽咕咕，似在又要求食。

当下吴融浮想联翩，想到这雏燕尚在等候父母的哺育，而自己却离开了朝廷，就要浪迹荆南了，如果不是这位老家在荆南的侍从相伴，恐怕只有单身孤影独自飘零了。想到这里，他走出大厅，又将“青云驿”三个大字仔细看了一遍。

“青云驿？”

人常说路过青云驿，平步青云。那就是说过了青云驿就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了。

“难道青云驿真的有如此神奇？”吴融疑惑着、自忖着。

看这青堂瓦舍的青云驿，除了巍然耸立在清油河畔之外，再也没有奇特之处！

薄雾袭来，清油河上淡淡升起了一层薄纱!住在青云驿舍，推开窗棂，只见薄雾升腾之处，一轮明月冉冉显现。

清油河，因盛产香气四溢的芝麻油而得名，特别是农家用小石磨磨出的芝麻油更是远近闻名，据说还是皇室专用的贡品！

 望着一轮皓月，吴融久久难以入睡。

 离开了尔虞我诈，危机四伏的朝廷。

 离开了莺歌燕舞，醉生梦死的京都。

在这桃红柳绿、山清水秀、气候怡人的商於古道上的青云驿，吴融感慨万千。

“得罪了权贵的人啊，只有和一个侍从背负着罪名走在商於古道上，看来我与蓝田的于员外是殊途同归啊。回想起朝廷的险恶，我真为自己能够保全性命，能够东出武关而庆幸。今夜能在这人称西去即平步青云，节节高升的青云驿独对皓月，全身而退，敢问历朝历代能有几人？”

想到这里，吴融又一次深情地注视着明亮的月亮。

看着看着，那轮明月渐渐西斜。

青云驿西边的高山，衔山之月只剩下半轮，但仍然很亮很亮，一抹清辉洒在清油河上，波光粼粼，不少小鱼随着月光跃出水面，激起白花花的波纹……

“月亮快下西山了，明天肯定又是一个艳阳天！”吴融自语着。

“侍御史怎么还没有睡呢？”侍从推门进来轻声问道。

“难以入睡，实在难以入睡。”

“侍御史心中的苦闷在下明白，还望尽早歇息，明早我们还要赶路。”

“赶路？不急，不急。这次坐累去官，难得有你相随，看来东去之行，果然遭贬受责，只是何时西去长安恐无有期了。”

“哎呀，侍御史，你们这些文人把官职看得太重了，不像我们这些下人，什么官不官的，官做多大才算大，皇帝只有一人，人人都当皇帝，谁来当老百姓？”侍从认真地说。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如果人都不想当皇帝，没有人来当皇帝，那不是乱套了吗？”吴融提高声调。

“侍御史啊侍御史，你看这商於古道依旧，青云驿依旧，这满目青山，满目滴翠，商於古道之上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等虽然皆为‘名利’二字，但却仍络绎不绝，可谓青山常在，碧水长流，人事更迭，来往反复，难道你还没有领悟真谛？”侍从高声说道！

        吴融听了，心中大大的不快：“你还教训起侍御史了，你行啊！”

“不是教训，是提醒。”侍从倔倔地说。

“提醒！这词用得对，难得你提醒啊。正如吾这次受贬路经商洛山一样，还是皇恩浩荡啊，不然我怎么能保全性命走出武关呢？怎么才能夜宿青云驿观赏这明月，怎么还会在月落西山之际吟诗呢？可谓文章千古事，各自竞风流啊。如此咱们浪迹荆南，你回你的老家，我写我的诗文了。”吴融再次望着青云驿西去的驿路，又望了望衔山的半轮明月，高声吟道：

     苍黄负谴走商颜，保得微躬出武关。

     今夜青云驿前月，伴吟应到落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