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编上 魏牟版内篇七——齐物论 上篇 (八)

正编上 魏牟版内篇七——齐物论 上篇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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鸜鹊子问乎长梧子曰(1):“吾闻诸夫子(2):‘圣人不从事于务(3),不就利,不违害(4),不喜求,不缘道(5);无谓有谓,有谓无谓(6),而游乎尘垢之外。’(7)夫子以为孟浪之言,而我以为妙道之行也(8)。吾子以为奚若?”
长梧子曰:“是黄帝之所听荧也,而丘也何足以知之(9)?且汝亦太早计,见卵而求时夜,见弹而求鸮炙(10)。予尝为汝妄言之,汝以妄听之。奚傍日月,挟宇宙,为其吻合,置其滑涽(11)?以隶相尊,众人役役(12);圣人愚钝,参万岁而一成纯(13)。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14)。予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15)?丽之姬,艾封人之子也,晋国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及其至于王所,与王同筐床,食刍豢,而后悔其泣也(16)。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祈生乎?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畋猎(17)。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18)。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19)。君乎牧乎,固哉(20)!丘也与汝皆梦也(21),予谓汝梦亦梦也(22)。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23)。万世之后而一遇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24)

今译
鸜鹊子问长梧子说:“我把所闻之言转告于夫子:‘圣人不从事俗务,不追逐利益,不躲避危害,不妄求尽知天道,不盲从名相之道;无所坚执而有所假言,有所假言而致无其言,游心于尘世扰攘之外。’夫子以为这是轻率之言,而我以为这是妙道之行。先生以为如何?”
长梧子说:“这些至言黄帝听了也会迷惑,孔丘如何能够知解?况且你也太过性急,一见鸡蛋就想孵出雄鸡,一见弹弓就想烧烤枭肉。我尝试为你姑妄言之,你不妨姑妄听之:何必倚傍日月,挟持宇宙,修剪物德之量使之齐一,却对物德之质原本齐同弃置不顾?层层隶属而上尊下卑,众人受役于假君假宰的役使;圣人自知愚钝,参透古今不变的大成纯一之道。万物均有相对之然,而以相对之是相互蕴涵。吾人如何能知爱悦生命不是大惑呢?吾人如何能知厌恶死亡不是 幼年离开故乡而不知归宿呢?丽姬,是艾封人之女,刚被晋国掳去之时,哭得涕泪沾襟;等她来到晋国,与晋君同床共枕,享用荤素美食,然后懊悔当初之哭泣。吾人如何能知死者不会懊悔当初之祈求长生?夜梦饮酒作乐之人,晨醒反而哭泣;夜梦哭泣之人,晨醒反而驰骋打猎;当其陷溺梦境,不知身在梦中。梦中又会做梦,醒觉以后始知身在梦中。况且唯有大觉之后始知陷溺大梦,而梦中愚人却自以为大觉,窃窃自喜于尽知天道。鼓吹君啦臣啦,固陋至极!孔丘与你(德心、身形)均陷大梦,我说你们(德心、身形)均陷大梦,(德心虽悟大梦,身形)仍陷大梦。(身形陷于大梦的)我只能假言,名为吊诡。万世之后若能一遇知其解者,如同一朝一夕就遇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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