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孟凡君：打了再说，恶人恶向胆边生

撰稿：孟凡君

演播：周健

这一回的回目是：及时雨会神行太保，黑旋风斗浪里白跳。这一回中将会出现两个重要的梁山人物，一个是神行太保戴宗，另一个是黑旋风李逵。我们先从戴宗说起。

上回说过，宋江发配江州，途经梁山时，被晁盖等梁山好汉截下，晁盖劝宋江杀掉公差，上山入伙，但宋江不从，坚持要去江州服刑。为什么会这样呢？原来宋江的爹宋老太公已经说过，如果宋江上山入伙，就是“失身为贼”，就是“大不孝”。宋江把老爷子抬了出来，令晁盖等人无法辩驳，只得放行。其实，此时的宋江在老爷子的训导下，已经给晁盖等人定性了：这是一伙梁山贼！

宋江下山之时，看透宋江心思的智多星吴用向宋江推荐了在江州一个故交好友，此人便是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宗。书中介绍，戴宗有一惊人的道术：出行时把两个甲马拴在腿上，作起神行法来，能日行五百里；把四个甲马拴在腿上，便能日行八百里。因此人称神行太保戴宗。

按照常理，有道术者必有德行。戴宗道术高妙，其德行究竟如何？

在原著中，有一段宋江到达江州之后见到戴宗时的描写，非常巧妙地刻画出了戴宗的德行。这一段描写在电视剧中表现的不明确，下面我们把戴宗的行径做派变成电视剧中的慢动作，细看之下，还是蛮有趣味的——

慢动作之一：戴宗之喝

书中写道，当时宋江到厅上看时，一个管事的坐在厅前，高声喝道：“那个是新配到囚徒？”小头目指着宋江道：“这个便是。”此处通过“高声喝”三个字，显示除了戴宗的某种盛气凌人的做派。不过，既然戴宗是监狱的领导，高声呵斥犯人也是应该的。

慢动作之二：戴宗之骂

戴宗一听前面的便是刚来的囚徒，先骂了一句“你这矮黑杀才！”然后公然逼问宋江，为什么不送常例钱来给他？通过一个“骂”字，而且因为宋江没有及时送钱而骂，就揭示出戴宗公然勒索的一种态度。但是，既然是常例钱，说明人人皆送，宋江没送，确实有点不合时宜，戴宗骂两句，也是应该的。

慢动作之三：戴宗之怒

宋江挨骂后，却反问戴宗如何逼取钱财。戴宗大怒，又喝骂道：“贼配军，安敢如此无礼！”然后下令：“打这厮一百棍！”一百棍下去，宋江非死即伤，况且众人都是和宋江好的。一听说要打他，都一哄而散。戴宗见众人跑了，越发恼怒，自己拿起棍来打宋江。可见，戴宗大怒之后，不顾法度，抄棍子打宋江，索要的不仅是常例钱，而且还有执法人员的脸面。

慢动作之四：戴宗之凶

宋江见戴宗拿棍要打，又反问道：“你要打我，我得何罪？”戴宗大喝道：“你这贼配军是我手里行货，轻咳嗽便是罪过！”通过这一句，可以看出乎，有没有罪过，全凭戴宗一句话，这就有“人大于法”的倾向了。

更有甚者，当宋江说自己纵有过失、罪不至死时，戴宗却怒道：“你说不该死，我要结果你也不难，只似打杀一个苍蝇。”换句话说，不管你该死不该死，我要弄死你，你死了活该！一个草菅人命的监狱官的形象便呼之欲出了。

如果任戴宗继续下去，宋江恐怕性命难保。不过，宋江轻巧一句话，却使目前的危机进行了逆转。

慢动作之五：戴宗之慌

宋江听戴宗打死他像“打杀一个苍蝇”，便冷笑道：“我因不送得常例钱便该死时，结识梁山泊吴学究的却该怎地？”戴宗一听，慌忙丢了棍，拖住宋江问道：“足下高姓？你正是谁？那里得这话来？”一个“慌”字，又一声“足下”，显示出戴宗开始“变脸”。

果然，当宋江笑着说“小可便是山东郓城县宋江”时，戴宗大惊，连忙作揖道：“原来兄长正是及时雨宋公明。”接下来，便是兄弟相见一家亲的描写了。

戴宗初见宋江凶巴巴，再问姓名笑哈哈，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同样刻画出了戴宗性格的多样性和善变性。这与戴宗后面的故事有某种关联。此不赘言，以后再说。

宋江和戴宗去江州城里一家临街酒楼上把酒言欢时，又引出一个人来：黑旋风李逵。

自《水浒传》问世以来，不管在评《水浒》的金圣叹那里，还是在各地的戏剧舞台上，还是在各类影视剧中，李逵都是一个粗鲁得可爱、憨直得可亲、勇猛得可敬的英雄好汉的形象。甚至可以说，在广大的影视剧观众群中，李逵是没有“差评”的人物形象之一。

如果我们仔细对比，就会发现原著中的李逵形象跟影视剧中还是有所不同的。

且说宋江与戴宗正在饮酒时，只听楼下喧闹。戴宗笑道：“又是这厮在下面无礼。”说着便下楼，引上一个人来。此人正是黑旋风李逵。

作者先是通过戴宗之口，对李逵的身世进行了介绍：李逵是沂州沂水县百丈村人氏，因为打死了人，离家逃走，流落江州。李逵能使两把板斧，现今在戴宗的手下，担任牢里的看管人员。

李逵初见宋江时，便问戴宗：“哥哥，这黑汉子是谁？”全然不考虑宋江的感受。在得知面前的黑汉子就是他要去投奔的黑宋江时，李逵拍手叫道：“我那爷！你何不早说些个，也教铁牛欢喜！”然后扑身便拜。在戴宗邀请李逵一起吃酒时，李逵道：“不奈烦小盏吃，换个大碗来筛。”李逵在喝鱼汤时，直接用手去碗里捞起鱼来，把骨头都嚼吃了，然后伸手把宋江和戴宗碗里的也捞过来吃了，溅了一桌子鱼汤汁，惹得宋江忍笑不住。

此时的李逵，真是粗鲁得可爱。

宋江见李逵把三碗鱼汤和骨头都嚼吃了，便分付酒保切二斤大块肉来给李逵吃。”酒保说道：“小人这里只卖羊肉，却没牛肉。要肥羊尽有。”李逵听了，便把鱼汁劈脸泼了那酒保一身，嚷道：“这厮无礼，欺负我只吃牛肉，不卖羊肉与我吃！”酒保忍气吞声，切了二斤羊肉来，李逵也不谦让，拈指间把这二斤羊肉都吃了。为了报答宋江的厚爱，李逵拿着宋江给他的十两银子去赌博，想赢几贯钱买鲜鱼给宋江吃。不料想把十两银子全输了，于是翻脸不认账，不仅夺回了宋江给他的十两银子，而且还抢了别人的十几两银子。受到拦阻时，他挥拳便打，瞬间打倒了十二三个。

此时的李逵，真是憨直得鲁莽。

当赌博的一哄而上夺银子时，李逵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把这伙人打得没地躲处。当那七八十渔人都用竹篙来打李逵时，李逵两手一驾，抢了五六条在手里，好像扭葱一般都扭断了，然后拿着两截折断的竹篙，上岸来赶打，众人都乱纷纷地逃走。当船主人前来拳打脚踢时，李逵毫不在意，“提起铁锤大小拳头，去那人脊梁上擂鼓也似打。”后来，李逵在诉说心中英雄伟业时，嫌旁边一个唱曲的吵到他了，便过去用两个指头向对方额头上一戳，把小姑娘戳得昏死在地，差点儿闹出人命。

此时的李逵，依旧勇猛得不计后果。

作者在用传神之笔塑造李逵的耿直形象时，又不经意的揭示了李逵的另一面：一是通过戴宗之口，说李逵“这厮……只是贪酒好赌”。这无疑又揭示出一个酒鬼加赌棍的另类形象。二是通过一首歌谣揭示了李逵形象的复杂性。歌谣是这样说的：“天性由来太恶粗，江州人号李凶徒。他时大展屠龙手，始识人中大丈夫。”

一面是“李凶徒”，一面又是“大丈夫”。李逵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形象？我们还是通过后面的故事情节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