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孟凡君：空门不空，和尚色胆比天大

撰稿：孟凡君

演播：周健

这一回的回目是：杨雄醉骂潘巧云，石秀智杀裴如海。上回讲到病关索杨雄与拼命三郎石秀结拜为兄弟之后，领石秀回家，喊娘子潘巧云出来相见。潘巧云出来一个亮相，活脱脱就是潘金莲复活！

接下来又是一场叔嫂相见。如果让潘巧云这个狐狸精嫂子也对小叔子石秀一见生情，这就与前面潘金莲的故事雷同，无疑是一大败笔。

作者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巧妙地把这一场叔嫂相见后的故事情节，设计得与前面的情节同中有异——

相同之处在于：石秀拜嫂之后，也“几番见那婆娘常常的只顾……说些风话”，而石秀也是“只以亲嫂嫂一般相待”。从这一点看，石秀与武松别无二致。

而不同之处在于：潘狐狸精勾搭的对象，不仅有新来的小叔子，同时还有佛门清净地的和尚裴如海。从这一点看，潘巧云之淫荡，比潘金莲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以看出，潘巧云的淫乱之行，不仅玷污了违反了世间的人伦，而且玷污了世外人的清白，因此具有更深刻的社会批判意义。

这一回的新颖之处在于，作者通过潘巧云的淫荡之行，对淫荡僧人裴如海进行了特写，与前面出现的僧人形象有所不同。

在对淫荡僧人裴如海的形象进行解读之前，我们先回顾一下前面出现的几个出家人的形象——

第一个，生铁佛崔道成：原为云游和尚，占有瓦罐寺，赶走众僧，在寺内包养年幼妇人，后被鲁智深所杀。

第二个，飞天夜叉丘小乙：生铁佛崔道成的帮凶，被史进所杀。

第三个，金眼虎邓龙：原为二龙山宝珠寺住持，后来蓄了头发，与众僧还俗为匪，聚集四五百人，打家劫舍，后被鲁智深所杀。

第四个，经过十字坡的头陀：戴一百单八颗人头顶的骨头做成的数珠，佩两把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按菜园子张青的说法，这个头陀“也自杀人不少”，后被孙二娘杀死。

第五个，飞天蜈蚣王道人：假装阴阳先生，被张太公留在庄上，为占有张太公的女儿，杀死张太公全家，后被武松杀死。

当然还有鲁智深、智清长老和智真长老等人，因前面言之甚详，在此不再提及。

上面提到的五个或僧或道的出家人，虽然个个是或杀人、或奸淫的凶徒。但是，这些凶徒作为鲁智深、孙二娘和武松等人的陪衬，往往在书中简略一提，然后匆匆带过，并没有细致入微的刻画，直到淫荡僧人裴如海的出现。

接下来，我们将通过对裴如海的解读，感受作者透过佛门清净地，所描绘的世道的破败与邪恶。

一天，因为潘巧云要给去世两年的前夫做法事，于是请来了报恩寺的“一个年纪小的和尚”裴如海。且看书中对和尚的特写——

“那和尚光溜溜一双贼眼，只睃（suo1）趁施主娇娘；这秃驴美甘甘满口甜言，专说诱丧家少妇。”

寥寥数语，一个淫贼的形象跃然纸上了。再看潘巧云见和尚的描写——

“那妇人拿起一盏茶来，……双手递与和尚。那和尚一头接茶，两只眼涎瞪瞪的只顾看那妇人身上。这妇人也嘻嘻的笑着看这和尚。”

又寥寥数语，一对狗男女的形象也呼之欲出了。

还没完，再看看众僧们见到潘巧云时的嘴脸——

“这一堂和尚见了杨雄老婆这等模样，都七颠八倒起来……不觉都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一时间愚迷了佛性禅心，拴不定心猿意马。”

再寥寥数语，一群“色中饿鬼”的形象便活灵活现了。

必须指出，《水浒传》的作者这样写，不是在仇视佛教、丑化和尚，而是在揭露这个邪恶污秽的世道。如果连佛门清净地都被邪淫所污染，世间哪里还有净土？

接下来，作者又将笔触转向了裴如海和潘巧云——

“（裴如海）却在众僧背后，转过头来，看着那妇人嘻嘻的笑。那婆娘也掩着口笑。两个都眉来眼去，以目送情。”

于是，这一对狗男女便勾搭成奸了。

却不想石秀把这一切“都看在肚里”，然后告诉了杨雄，并说道：“似这等淫妇，要他何用！”

万万没料到，杨雄对此事的处理，令人大跌眼镜——

杨雄得知了潘巧云勾搭和尚之事，先是大怒，然后酒醉回家，指着潘巧云破口大骂，然后昏昏睡去。

到第二天一早，杨雄醒来，竟然温婉有加地问潘巧云：夜晚酒醉，有没有说什么醉话让她着恼？

潘巧云赶紧一边哭，一边说石秀调戏她。

谁知杨雄一听，心中火起，便骂了石秀一通，又恨恨地说道：“他又不是我亲兄弟，赶了出去便罢。”

然后，杨雄下楼来，把石秀卖肉的案子都拆了。

故事讲到这里，我们不妨回想一下：当潘金莲勾引武松不成，反被武松训斥了一通，恼羞成怒之际，便向武大郎诬告武松调戏她。武大郎却说：“我兄弟不是那样的人！”

大家可以比较一下：若论英雄气概、武力高低，杨雄与武大郎，可谓天壤之别。但是，与武大郎对兄弟的信任相比，杨雄听了兄弟的话就去骂淫妇，听了淫妇的话又反过来骂兄弟，耳根子软得很！

从这一点看来，病关索杨雄竟然比不上“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

幸好石秀“是个乖觉的人”，一看就知道杨雄遇到枕头风了。

不过，石秀并没有去辩解，他瞅准了裴如海找潘巧云鬼混的机会，先杀了望风的头陀，又逮住了裴如海，剥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三四刀捅死，却把刀来放在头陀身边，然后悄悄地返回客店睡了。

他等着看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