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已婚女人-8

第五章-已婚女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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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分狂暴会吓坏处女,过分尊重又会侮辱她;女人永远憎恨以她们痛苦为代价自私地得到快感的男人;而她们对蔑视她们的男人也感到永久的怨恨,【注】也往往怨恨在新婚之夜不想使她们失去处女贞操或者是性无能的男人。海伦妮·多伊奇指出【注】,有些丈夫要么胆小,要么笨拙,要求医生通过外科手术让他们的妻子失去处女贞操,说是妻子的构造有问题,一般说这个动机是不成立的。她认为,女人对不能正常地插入她们体内的丈夫会永远藐视和怨恨。弗洛伊德的一个观察【注】表明,丈夫的性无能会在妻子身上造成创伤:



一个女病人习惯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在这个房间里有一张桌子。她以某种方式铺桌布,打铃叫女仆过来,女仆不得不走近桌子,然后她又把女仆赶走……当她想解释这种困扰时,她想起这块桌布有一个污迹,每一次她都铺得让女仆一眼就能看到污迹……这一切是新婚之夜的再现,丈夫在那一夜表现得性无能。他多少次从自己的房间跑到她的房间,重新尝试一下。他羞于让铺床的女仆知道真相,把红墨水倒在床单上,让她相信上面有血。

“新婚之夜”把性体验变成一次考验,双方都焦虑地不知道如何克服这考验,由于自己的问题而过分不安,以致没有空闲去慷慨地想到对方;这新婚之夜给她庄严感,这庄严感使她变得可怕;往往它使女人变得永远性冷淡,这并不令人奇怪。对丈夫提出的难题在这里:如果他“过分淫荡地挑逗妻子”,她可能感到气愤和侮辱,例如,看来这种担心就使美国的丈夫们束手无策,据金西的报告指出,尤其在受过高等教育的夫妇中更是如此,因为女人更加意识到自身,更深地受到抑制。如果他“尊重”她,他就挑不起她的肉欲。这种左右为难是由于女性态度的模糊性引起的:年轻女人既向往又拒绝快感;她想克制,却又因此难受。除非极少的侥幸情况,丈夫必然会显得像浪荡子,或者显得笨拙。因此,“夫妇的义务”对女人来说往往只是一种令人厌恶的徭役,这并不奇怪。狄德罗说【注】:



屈从于一个不讨她喜欢的主人,对她来说是一种酷刑。我见过一个体面的女人在接近她的丈夫时便恐惧得瑟瑟发抖;我看到她浸在浴缸里,以为自己永远也洗不净服从责任沾上的污秽。这种厌恶是我们几乎不了解的。我们的器官更加宽容。好些女人一生都未曾感受过极度的情欲。我很容易看做是暂时的癫痫的这种感觉,对她们而言是罕见的,当我们召唤这种感觉时,它是必然会来的。当她们在所爱的男人的怀抱中时,至高无上的幸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在一个不讨我们喜欢的随和的女人身边却能找到这种幸福。她们不如我们能控制自己的感官,补偿不那么迅速,不那么确定。她们的等待会上百次受到欺骗。

事实上,许多女人没有经历过快感,甚至也没有经历过骚动,就做了母亲和外祖母;她们以医嘱,或者以其他借口,力图避免“责任的玷污”。金西的报告指出,在美国,大量的妻子“宣称她们性交十分频繁,希望她们的丈夫不要这样频繁地发生关系。很少的女人期望更经常性交”。我们已经看到,女人的性能力几乎是难以确定的。这种矛盾清楚地表明,企图规范女性性欲的婚姻,反而戕害了它。

在《苔蕾丝·德斯盖鲁》中,莫里亚克描绘了一个“理智地结婚”的少妇对一般的婚姻,特别是对夫妇责任的反应:

也许她不是想在婚姻中寻找支配、占有,而是寻找栖身地?使她投向婚姻的难道不是一种惊惶吗?她在小姑娘时就讲实际,在孩子时就要做主妇,她匆匆地获得自己的地位,找到自己最终的位置;她想放下心来,而不用冒什么风险。她从来没像在订婚期间那样理智,她蛰居在家庭的圈子中,“她成家了”,她进入社会秩序中。她逃脱了。婚礼那闷人的一天,在狭小的圣克莱尔教堂里,太太们不合时宜的唠叨,覆盖了呼哧呼哧响的风琴声,她们的香水味压倒了烟火香,正是在这一天,苔蕾丝感到自己完蛋了。她梦游似的走进笼子,听到大门关上的沉重吱嘎声,可怜的孩子突然清醒过来。什么也没有改变,但她有今后不再会一个人迷路的感觉。她要隐藏在一个家的最深处,宛若在树枝底下隐蔽的灯光……

……在这场半农家半资产阶级家庭的婚礼的晚上,姑娘们的连衣裙争奇斗艳,人群迫使新婚夫妇的婚车放慢速度,人们向他们欢呼……苔蕾丝想到随后来临的夜晚,喃喃地说:“真可怕。”然后振作起来:“不,没有那么可怕。”在这次到意大利湖区的旅行中,她感到非常难受吗?不,不,她在玩这种游戏:不要出卖自己……苔蕾丝懂得约束自己去装假,她在其中尝到苦涩的快乐。这个男人强迫她进入的陌生的感觉世界,她的想象力帮助她去设想,也许对她来说,那里也会有可能的幸福,但是什么样的幸福呢?仿佛面对淹没在雨中的风景,我们设想阳光下的景色是怎样的,这样,苔蕾丝发现了情欲。贝尔纳,这个眼神失焦的小伙子……多么容易欺骗啊!他封闭在自己的快乐中,仿佛这些可爱的小猪,当它们在食槽前面快乐地嗷嗷叫,透过栅栏看着它们很好玩。“食槽就是我。”苔蕾丝想道……他在哪里学会把一切有关肉体的东西分门别类,把正直男人的温存与色鬼的抚摸区别开来呢?从来没有迟疑……

……可怜的贝尔纳,不比别人更坏!但欲望把接近我们的人变成一个同他不相像的魔鬼。“我装死,好似我稍动一下,这个疯子,这个麻木的人,就可能扼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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