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孟子丨“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人与禽兽的区别有多大？

正文

在中国的历史上，或者说在整个人类的文明史上，最容易讨论的问题之一，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这个问题不仅讨论的多，讨论的时间长，而且也是最容易让人困惑的。那么人和动物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如果人和动物没区别，那我们可以把这个状况称作衣冠禽兽。那么如果说（人）是高于动物的，那么我们高在什么地方？我们和动物的真正质的区别是什么？所以我们哲学上有一个概念叫质，质是什么？质就是一个事物区别于一个事物内在的规定性。那么人之所是人，而不是动物，他就应该有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动物的那个内在规定性。所以我们在讨论人和动物区别的时候，要抓住人的这个特质。讨论这个的意义在哪里？（意义）就是我们更好的去做人。也就是说，人和动物的区别是什么，我们把握住了，我们就能够一生去秉持这个，才不沦落为所谓的衣冠禽兽。

人和动物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古今中外的哲学家当中，有很多回答。

比如说西方的哲学家、古希腊的哲学家，比如亚里士多德等，认为人是有理性的，动物是没有理性的。马克思、恩格斯的看法就是人是能制造、使用工具的，这是一种说法。在中国的哲学里面，孟子对人和动物的区别有一个非常简洁明快的表述。在《离娄章句》里面，孟子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孟子说，人和畜生区别的那一点东西很少，叫“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这个话实际是很微妙的。孟子既说人和动物不一样，那个不一样的东西，很少，“几希”，这个话就暗含着人的好多行为，也有和动物一样的地方。所以，我们在讲中国哲学的时候，不能人为的拔高人，如果说把人当作圣人，什么饮食男女，基本的物质需求，和身体的需求，如果你不去正视它，或者说你去忽视它，这个时候其实就是把孟子的这个定义的其中一部分内容给忽略了。孟子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言外之意人和动物既是有区别的，这是人之所以是人的一个根本的东西。同时人和动物的很多内容是一样的。

所以孟子下面的话叫“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孟子说，很多人就把人和禽兽相区别的那东西给丢了。而真正的君子，就能够把人和动物的区别保留下来，而且使它发扬光大。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那个“几希”到底是什么？在孟子的书里，其它部分也谈到，在《尽心》篇里面，孟子说“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孟子说人心里边有一个不学就有的东西，叫良能；还有一个不虑而知的东西，叫良知，所以叫良知良能。良能是什么呢？实际上就是人天生就有的，不需要多少教化，人就懂得可怜别人，看到苦难的人心里不舒服，叫恻隐之心；看到老人倒在地上，没人去扶，生气，这叫是非之心；坐车的时候一个老人在旁边，无论自己多累，都想让座，这叫礼让之心；一个人穿的衣服如果不得体，觉得不自在，这叫羞恶之心。也就是说，人内心里面自然有的是非之心、羞恶之心、礼让之心，我们称为良能。还有一个就是不虑而知，就是你不需要用心就知道，这个叫良知，在佛家里面叫自性。这里我特别告诉大家，中国文化一个极大的特点，其实就是把良知良能给开启出来。我们现实中，人是个什么状态呢？往往是良知良能被蒙蔽了。良知良能被蒙蔽之后，我们才需要通过一系列的教育、修行和修正，把良知良能给开启出来，实际上就是教育的一个目的。

孟子下边讲了，“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这个小孩很小的时候，他都知道爱自己的父母。长大了，懂事了，他也有亲疏远近，对自己的兄长叫“无不知敬其兄也”，对自己的兄长也很敬重，就知道跟谁亲，跟谁近，这是人心里面有的。所以这个良知良能包括恻隐之心、是非之心、羞恶之心，这些东西是人和禽兽的区别。

下面，孟子说“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说尧舜禹的舜，他对世间万物的这些道理都很清楚。比如说治水，那舜看到治水以后，他知道大致的规律是什么；再比如说种地，舜到田野里考察，一看这块地的土质土壤情况，他就知道这个土适合种什么，我告诉大家，这个非常重要。在三四千年之前的社会，一个领导人得到人民的尊重，能够管老百姓吃喝拉撒，最基本的物质需求，能够让老百姓活下去，这个本事要有，这叫“明于庶物”。

下面“察于人伦”。下一句话舜把人的事看的很清楚，人情世故看得很清楚，这叫“明于庶物，察于人伦”。

下面舜的厉害就是，“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这个仁义是什么？其实就是刚才讲的“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禽兽是无所谓仁义的，饿了就去抢，打不过就跑，捉到食物了就自己吃，什么与人分享，尊卑老幼，那是人才有的。所以，孟子讲完“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为什么讲到舜了呢？就拿出一个例子来，证明舜是达到了这种层次的。一句话，舜做的这种事，实际上是因为他内心证到了这个境界，自然而然的外在的表现出来，就是去做符合仁义的事。所以呢舜是一个真正能够践行，或者做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的这么一个人。

下面“非行仁义也”。这句话的意思说，舜做的这个事儿都是自然而然的，由内在的仁义之心散发出来的一种行为。而不是说内心里边肮脏，而自己故意的去做个好人给别人看。这种行为那就是“非行仁义”。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和西方人比的话，我们中国人有一个什么特点呢？比如说马克思、恩格斯讲的，人是一个能制造和使用工具的，这么一种动物，这是马克思、恩格斯的说法。比如古希腊的哲学，包括亚里士多德，他说人是一个理性的动物，这种说法都没涉及到人的德行。而孟子讲的人和禽兽的区别，他是从德行的角度，这是我们中国人探讨人和动物区别的一个很大的特点。人之所以异于禽兽，是因为人的道德属性，这个就称作仁义。我们今天看到各种的电视剧、游戏等等，给大家的启发和引导是什么？我告诉大家，我看到的很多游戏，包括一些电视剧，包括一些图书，其实他们宣扬的不是人和动物的区别，而是人和动物相同的地方。比如说有些游戏里边那种屠杀、血腥，那些东西是动物界里的东西，如果说这种游戏，一个人看的多了以后，实际上是把人和动物相区别的那个仁爱之心、恻隐之心，把那个道德属性就会淡下去，或者被淹没掉，假以时日，一个人会堕落成动物。我们人类之所以是人类，人类之所有文明，不是因为我们和动物有相同的地方，而是恰恰相反，我们有超越动物的地方。也就是说，我们一定要发扬，人和动物不一样的那个地方，我们人类才会越来越文明，我们的素质才会越来越高。

所以，今天来探讨孟子讲的“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这句话，指出我们中国人强调，人和动物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但是仁义道德这些东西是人所特有的，叫良知良能，或者叫恻隐之心、是非之心等等。我们一定要懂得，人类之所有人类的光辉，人类之所有文明的光环，就是因为人和动物还有不一样的地方。所以我们在生活中间，我们看电视剧，我们打游戏，我们看各种文学作品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就多了一个角度，我们要看它是在宣扬人和动物一样的东西，还是宣扬人和动物不一样的东西。我的看法是，真正伟大的文学作品，真正非常好的一些对人身心有益的游戏等，这些社会服务的项目，它一定在人和动物不一样的那个地方下功夫，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人逐渐的引导成更像一个人。反过来讲，如果说它过于宣扬人和动物一样的东西，比如鼓吹欲望，鼓吹色情，这些东西虽然是人自然就有的，可是如果过于鼓吹它，实际上就是相当于把人降低到动物的层次。

所以，我们通过领会孟子讲的“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这句话，我想我们今后既要看到人和动物一样的东西，我们要承认它、正视它，但是我们更要努力去保护和发扬人和动物不一样的东西，就是我们的道德属性，在这个地方下功夫，一步一步的提升自己，才能让我们的人类社会、国家，或者我们的个体越来越文明，越来越有修为。这实际上是人立在社会上的基础，也是一个国家不断进步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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