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德沃夏克：柏树的情思

各位朋友，大家好。

今天和大家分享的是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的故事。说起他的名字，很多人就会想到《自新大陆》交响曲，这是他的代表作。因为是在美国完成，所以也叫做“新大陆”交响曲。所谓“新大陆”就是当时欧洲人对美国的称呼。

1892年，德沃夏克应邀去美国一个音乐学院当院长，当时他只能带太太和两个大孩子在身边，其他四个孩子都要留在捷克，交给岳母照顾。古人说，独在异乡为异客，思念亲人和故土是常有的事儿。所以德沃夏克写的《自新大陆》交响曲，表面上看是反映来到美国后印象，其实思乡是免不了的，有时候自己都感觉不到。作品第二乐章的主题就是：思乡。有人说是受到美国黑人灵歌，或者印第安音乐的影响，这两者都是有可能的。但也是他人之酒杯，浇自己胸中之块垒。来听听其中由英国管吹出的主题。

不知大家什么感觉？是不是有点孤独落寞，平静中带着淡淡的忧伤？首演后很轰动，《自新大陆》不但成了管弦乐队的保留曲目，这段旋律还被作曲家们改编成思念故乡的歌曲。

简单说说德沃夏克的成长。1841年的9月，他出生在捷克首都布拉格以北约30公里的一个小村庄，旁边就是有捷克母亲河之称的沃尔塔瓦河。德沃夏克小时候家里贫寒，爸爸做的是屠宰工作，是出力气的。德沃夏克13岁的时候，父亲就送他到附近的镇里去当学徒。在那里，他遇到了德语老师李曼。李曼会很多乐器，他很快发现了德沃夏克的天赋。后来李曼说服了德沃夏克的父亲，把16岁的德沃夏克送到布拉格的管风琴学校。在学校里可以边工作边学习，可是毕业后，德沃夏克又没了工作，又是前辈斯美塔那帮他进了捷克人民剧院，在乐队里拉中提琴。但挣钱太少，只好兼职做家庭教师。机缘巧合，爱情来敲门了。

一个叫科尔梅克的金匠邀请德沃夏克来给自己的两个女儿当家庭教师，16岁的大女儿叫约瑟芬娜，11岁的小女儿叫安娜。在教钢琴的时候，德沃夏克立刻向姐姐表白，但却被拒绝。人失恋的时候估计表现都差不多，寝食难安，心绪惆怅。情绪正没地方发泄，刚好他读到了捷克著名诗人莫拉维斯克的组诗《柏树》（Cypresses）。他有感而发，模仿舒伯特，为约瑟芬娜创作了一部由18首歌曲组成的声乐套曲，名字也叫《柏树》。下面来听一下其中第二首的片段，这是根据套曲改编的弦乐四重奏—

在三件乐器伴奏下，第一小提琴表达着略带感伤的抒情。不过，这些记录了他初恋的艺术歌曲在他生前从未演出过，但其中一些主题却不断出现在他后来的作品中。对于这些歌曲，约瑟芬娜是喜欢的，却并没有爱上德沃夏克这个人。后来约瑟芬娜与考尼茨伯爵恋爱成婚，德沃夏克便把他的爱埋在心底。  

有朋友曾说，不知道德沃夏克什么脑回路。爱姐姐不成，就转过来追求妹妹安娜。安娜也算同行，是个很出色的女低音。1873年，经过8年的爱情长跑，两人终于结了婚。三十多年里，德沃夏克从未移情，安娜也是个温柔贤良的妻子。后来，德沃夏克在布拉格以南60多公里、一个叫维索卡的地方买了一块地，建了自己的第一个家。有传言说，选择这个地方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儿离约瑟芬娜的住处不远。公平地说，德沃夏克对约瑟芬娜的心没有放下，但他的想念是纯洁的，两人都很重视婚后的家庭生活。在《柏树》套曲中，有一首歌名叫《让我独处》，因为约瑟芬娜特别喜欢这首歌，德沃夏克也经常哼唱在嘴边。

期间，德沃夏克还经历了几个孩子早夭的打击，很多年后，他的生活才逐渐恢复平静，同时他在音乐创作中也得到了更多情感的抒发，音乐也慢慢地得到了世界的认可。1884年以后，德沃夏克先后8次访问英国，他的第七、第八交响曲在英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当德沃夏克抵达伦敦时，人们的反应像当年欢迎奥地利作曲家海顿那样热烈。与此同时，他的音乐在美洲大陆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才有了前面我们说的受邀去美国教书讲学，写下了感怀异地，却有怀念故乡的《自新大陆》交响曲。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德沃夏克在美国发展也很好。然而天有不测风云。1894年12月，身在美国的德沃夏克突然收到约瑟芬娜的来信。 “原谅我这么长的时间没有给你写信，一直以来我困在病榻，什么事也不能做，也没有什么趣事告诉你……眼下的我什么也指望不上……”。德沃夏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以说是百感交集。于是，他把那首约瑟芬娜最喜欢的《让我独处》的旋律，写进正在创作的大提琴协奏曲的第二乐章里。让我们听一下这个副部主题：

乐队全奏开始，然后引出我们刚才听到的独奏大提琴，悲情款款的歌唱性主题，可以想见德沃夏克当时的心情。所有的表达，都在音乐里。由于心情难以平复，在第三乐章的末尾，他特意再现了这个主题，以表达他曾经有过的那段真诚的爱。

第二年4月，因父亲生病，德沃夏克才有机会回到捷克，只过了一个多月，也就是5月24日，约瑟芬娜就病逝了。德沃夏克太重感情，为了寄托哀思，竟然重新写了这首大提琴协奏曲。第二乐章结尾的部分充满深情，回肠荡气。第三乐章一个只有8小节的乐思也被扩充为60小节，这首《让我独处》再次成为表达思念的主题。

德沃夏克的晚年再没写过重要的作。他一直在布拉格音乐学院任教，作品也都是一些不太成功的歌剧。晚年的他并不像一位艺术家，倒更像是个慈祥的老者，1904年在一场脑中风中去世。德沃夏克的家庭生活一直平静美满，他的一生都忠于自己的妻子。在他和安娜银婚纪念日的那一天，他的女儿奥泰丽嫁给了他最好的学生——小提琴家苏克。

在德沃夏克的故居，屋子里有一张德沃夏克喂鸽子的照片格外引人注意。照片上，作曲家显得很苍老，两目凝视着远方，他脚下有几只鸽子在自由自在地吃食，但是作曲家并没有喂鸽子，也看不到他和鸽子交流的眼神。隐约可以察觉的，年老的德沃夏克郁郁寡和，能看到眼神里的不快。也许对初恋女友的思念随着她病逝，反而加重了些。李清照的词怎么说来着？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正是德沃夏克这种心情的写照。

德沃夏克的故事今天就讲到这里，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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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新大陆交响曲》SUPRAPHON公司出品 指挥 纽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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