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生死场》1 | 原著精华：它是萧红的第一部长篇小说

本集文稿 

《生死场》

作者，萧红。

一只山羊在大道边咬着榆树的根端。小孩钻入了高粱里不停的翻找着，二里半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罗圈腿，他们在寻找家中丢失的山羊，寻找无果，他们只好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把这消息告诉了老婆麻面婆，听说羊丢了，麻面婆就去翻柴堆，她记得有一次羊钻进了柴堆取暖，但是她忘记了此刻是六月天气，只有和她一样傻的羊才会去钻柴堆。麻面婆在柴堆里翻了很久，疲惫了，她坐了下来，意外地觉得自己的聪明不够用，意外地对自己失望。

菜园里有大红的柿子，小姑娘们都在摘取着，金枝拎着篮子走出菜圃，五分钟之后，她的身影和一个男人在河湾边交叠重合了。过了几天，金枝和母亲在吃晚饭，金枝呕吐起来，她向母亲坦白了自己有身孕的事实。不久，她就嫁了过去，生下了孩子。

过年的前夜，事情终于发生了！鲜红的血染着雪地，但事情做错了。

晚间李青山他们来的时候，赵三说：“我做错了，刘二爷前些天来说要加地租，我不答应，过了几天又来了，刘二爷说非加不可，不然叫你们全滚蛋！我说好啊！那个管事说：你还要造反？不滚蛋，你们的草堆就要着火！我只当是那个小子来点着我的柴堆呢！拿着杆子跑出去就把腿给打断了！”二月的时候，地租还是就这样加成了！

赵三的儿子平儿被雇佣做了牧羊童，平儿坐在羊背上，仿佛是大将军统帅着兵卒一般，他拿着鞭子，十分得意。自从遇到上次那件事后，赵三就对儿子温和了许多。爹爹是老了！孩子还那样小，赵三感到人活着没有什么意思。

五月节来了，催逼着两件事发生：王婆服毒，小金枝惨死，小金枝是被她的父亲摔死了。王婆是赵三的老婆，这天夜里，她突然就服毒了。然而王婆终于没有死，她活了过来。

雪天里，村人们没加过的旗子扬起来，全村开始寂静下去，只有日本旗子在山岗临时军营门前振荡着发出响声。

日本飞机轰鸣着飞过，过了一会，金枝的母亲经过王婆，跟王婆耳语了一阵，“村子里的姑娘都跑空了，年青的媳妇也是一样，我听说王家屯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叫日本人三更半夜弄走的。”

乡村里，日本人的毒手努力毒化农民，就说要恢复“大清国”，到处宣传“王道”，搜捕胡子兵，可是另一方面，正相反的势力也增长着。天一黑下来就有人翻墙藏在王婆家中，那个黑胡子的人每夜都来，成为王婆的熟人，他说王婆的女儿能干得很，背着步枪爬山爬的很快。那夜赵三回来得很晚，那是因为他逢人就讲亡国、救国、义勇军、革命军这些，所以回来得晚。

金枝就要去哈尔滨了，去外面赚钱。她来到了都市，但是她并不了解都市。金枝为着钱、为着生活，她在城市里做缝补衣服的活，那次，她跟着一个独身汉去到男人的房舍里，刚踏进门，看到那张床金枝就感到害怕，她就坐在椅子上缝补。那个男人开始慢慢同她讲话，缝完了，给了她一张一元票，可是不把票子放到她的手里，把票子摔到床底，让她弯腰去捡，又在她拿到的时候夺过来再摔到床底，金枝完全处于男人的控制中了，她叫着：“对不起娘呀！对不起娘呀！”她无助地嘶叫着，她逃不掉了，事情必然要发生。

金枝要做尼姑去。然而，在这样的世道下，金枝又能走向哪里？她想出家庙庵早已空了！

五月节，晴朗的天空。老赵三看这不像个五月节的样子，麦子没长起来，家家门前也没挂纸葫芦。他想这一切是变了，变得这样快！去年的五月节，就像在眼前似的，孩子们不是抓蝴蝶吗？他不是喝着酒吗？

二里半远远地奔来，他就要和李青山一起走了。山羊从栏里跑了出来，二里半看到后对赵三说：“这条老羊，替我养着吧！赵三哥，你活一天替我养一天吧。”二里半的手在羊毛上惜别，他流泪的手，最后一刻摸着羊毛。

他快步走了，跟上前面李青山去。身后老羊不住哀叫，羊的胡子慢慢在摆动。

二里半渐渐远了，模糊了！山岗和树林，渐去渐远，羊声在遥远处伴着老赵三茫然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