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史02 | 李工真：地理位置给德国带来了什么？

一、知识点卡片

二、思维导图

三、文稿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李工真。我们今天接着上一讲导论展开对德国史的讲授。我们今天的课题是从中央到边缘——德国地缘政治上的负担。任何一个民族和国家，它的现代化的进程都是要在一定的地理空间里面进行的，甚至人们可以认为：“历史是置于特殊地理空间里边的运动”（沃尔夫·D·格鲁勒：《德意志问题，一个1800年以来的欧洲历史问题》，慕尼黑1985年版，第38页）。德国的地理位置处于欧洲的中心地带，这样的一个中心的地带，既给它带来了文化上的优势，也给它带来了政治上的劣势和经济上的劣势。

从文化上的优势来讲的话，德意志人在欧洲的中央位置上，使得它在各个方向上与其他的欧洲文化相遇，这就为他的精神的传播提供了一个非常有利的出发点，这是我们可以了解的。

当然这种天然的地理位置给德意志的发展也带来了劣势的。

德国是非常的特殊的。在德意志的空间里边有着欧洲所有的地貌。因为它处在东西南北的正中心，所以它集合了千姿百态的欧洲的地理形态，这一点之所以会显得非常重要的，主要是取决于一点，就是它能不能建立一个中央集权化的国家、一个民族国家？

德国的地形变化多端，有连绵起伏的山峦，高原台地，丘陵，有秀丽动人的湖畔，及辽阔宽广的平原。

这一点对于当时的欧洲的所有的国家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是告别中世纪，迈进现代化门槛，维持稳定统治唯一的过渡性的稳定的统治形态。所以中央能不能建立中央集团，就变成了一个衡量这个国家社会进步的标尺了，而德国显然是没有做到这一点的。

没有做到这一点，就和它的地理位置上的这个地貌状态是有关的。我们可以从巴黎的状况和柏林的来相比，我们就能够做出这样一个比较。法国是个一中心的社会，巴黎盆地就发挥了一种稳固整个法兰西人口的中央统治作用。而在德国找不到这样的中心，德国是多中心的。当时德国有柏林、有维也纳、有巴伐利亚、有科隆，这都是中心，所以没有任何一点有一个突出的地理中心的地位，这个地位是不存在的。

另外一点我们还要了解到，就是德意志人在欧洲的这个中央位置上，就使得他成为了斯拉夫民族和拉丁民族的自然的中间人。这三大的人口集团，德意志的民族集团、拉丁人口集团、还有斯拉夫集团，这三大集团，他们这个展开了数千年争夺定居地的战争，每一个民族、人口集团都是利用历史上给他们提供的任何机会来进行扩张的。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这三大民族，他们的定居地的边界都是极不稳定的，也是经常变动的。

黄色：德意志民族集团；红色：拉丁人口集团；蓝色：斯拉夫集团

对于处在中间位置上的德意志人来说，那就更加困难。因为当它力量强大的时候，可以向外扩张。这一点我们也可以从德意志民族神圣罗马帝国，当年建立了一个从地中海到波罗的海的这样一个庞大帝国看到。我们也可以从操着德语的日耳曼集群向斯拉夫的地盘扩张的历史，都可以看到。这就是当它力量强大的时候，它是不停的向外扩张的。

但是当它力量弱小的时候，它的外部力量就开始反攻倒算了——斯拉夫民族和拉丁民族的反攻倒算就开始了。所以它就会导致，过去德意志能够控制疆域，从德意志的国家联合体当中脱离出来形成新的国家。关于这一点，我们也可以在荷兰、在瑞士的例子当中得到证明，其实这两个区域过去都是日耳曼人的区域。

另一方面我们还可以看到，与法国相比德国的状况。就是法国的边界是稳定的，它的地盘的变化是微小的。法国的这个最大面积的时候是55万平方公里，最小的时候是49万平方公里，它的差别顶多也就是6万平方公里左右。而这6万平方公里恰恰是它和德意志进行争夺阿尔萨斯-洛林的结果。而德国就不一样了，德国每一个历史时期它的边界都是迥然不同的。这就说明了德意志的历史实际上是一部没有边界肯定性的历史，它是一个领土不断分裂的历史，以至于人们甚至可以说德意志是一个版图越来越小的历史，版图越来越小的历史。

处于欧洲中心内陆的德意志

了解了这一点以外，我们还可以从另外一个地理局势上能看出德意志的劣势。德意志的空间和欧洲其它民族的居住空间都非常不同。其它国家的人民，他们都生活在岛和半岛这样的一种状态当中，而德意志是处在一个内陆国家的位置上面。岛与半岛是很具有优势的，因为这意味着它只需要去防守部分的边界，甚至在防守边界上投入的军事力量是非常有限的，这就使得同样规模的军费所收到的军事上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德意志是所有方向的边界都要去防守，这样耗费他的军费的数量是远远超过其他国家的。而其它的国家只需要做微小的投入，就能够达到国家的安全，对内能够稳定它的政治，对外能够进行扩张，所以他们的成本是要低得多的。

由于这个原因，我们也可以看得到英国、瑞典、俄罗斯、西班牙、法兰西这些国家，它们为什么能够较早地建立起中央集权化国家？实际上也是和这种地理位置无不相关的。

而我们可以看到在德意志空间里面，德意志的皇帝与罗马教皇长期争霸的过程当中，军事力量受到了严重的削弱，这个严重的削弱就导致了中央的权力滑落到下级的诸侯的手中。所以在德意志的空间里边是很有意思的一个现象：中央集权没有出现在民族国家这个层面上，而是出现在诸侯小邦的层面上。所以这个时期的德国的历史，不是一个像其他国家建立中央集权化的历史，而是一个什么样的历史，是小邦不断巩固自身权力的历史。所以德国的政治生活就朝着地方分裂化的方向发展。

1077年1月，德皇亨利四世冒着风雪严寒，前往意大利北部的卡诺莎城堡向教皇“忏悔罪过”，三天三夜后，教皇才给予亨利四世一个额头吻表示原谅，这就是“卡诺莎之辱”。此后，“卡诺莎之辱”在西方世界成为屈辱投降的代名词。

卡诺莎之辱将此时欧洲社会政治与宗教力量的不平衡，以及二者之间的矛盾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对于其他的国家是中央集权化，而这个老帝国的权力中心来说，它经历的恰恰就是一场中央集权化的瓦解过程。一旦这个老帝国的软弱被他的邻居所看到的时候，这种软弱就成为了袭击的邀请。而且这些周边的国家趁这个老帝国软弱的时候打进来了以后，就力图要保持这个老帝国的衰落和分裂的状态。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旷日持久的30年战争是怎么对德国造成全面的倒退的。所谓30年战争我们在这里解释一下，指的是1618-1648年之间，新教和天主教发生冲突，以德国为战场在这里展开了一场战场。这场战争打来打去打了整整30年，就是以德国为战场，所以德国成为主要的受害者。打完以后通过了一个《威斯特伐利亚条约》，这个条约就把德国邦国分裂的局面用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所以它带来了德意志1/3人口的死亡，带来了经济的200年的倒退，同时还带来了360多个邦国的严重分裂化，德意志空间就成为了内外各种力量施展各自野心的竞技场。

1648年，《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令人眼花缭乱的360多个邦国

除了这种政治上的负担以外，我们还要看到这种地理位置给德意志的经济所带来的损害。其实德国处在这种欧洲中央的地理位置上，在中世纪还是非常有利的，也就是说这种中间的地理位置是给它曾经带来过经济上的优势地位的。

因为在农业经济的时代里边，往往地理上的中心就是它的经济发展的中心，这两者是自然叠合的。所以德意志处在欧洲的中心地带，那当然它也就成为了欧洲的经济中心，它变成了一个中心的集散地。它的经济发展是通过一条古老的丝绸之路，这条古老的丝绸之路是从东方中国连到意大利，然后越过意大利的阿尔卑斯山就进入到了中德平原，中德平原就刚好是世界地理的中心，欧洲这个世界范围的中心，然后它就变成了一个经济的扩散地。

那个时期的德意志的工商业城市，奥格斯堡、纽伦堡、科隆、下莱茵地区，就是当时欧洲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也就是说这些经济的发达是和它的这个地理位置是相重合的。但是由于1453年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土耳其奥斯曼帝国的崛起就切断了这条古老的商道，它就导致了意大利经济的衰落，意大利经济一旦衰落了以后，德意志的这个欧洲中心的地位也就也就废掉了。

1453年，丝绸之路被奥斯曼帝国切断，欧洲人不得不探索新航线。

这个时候欧洲的商人们、冒险家们，他们为了把有利可图的亚洲贸易的垄断权继续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于是他们就开始寻找新的商道，通往印度和中国的世界。在这个努力的过程当中，意外的发现了新大陆，也开辟了世界的新航道。这样一来就导致了一个欧洲经济中心的西移。就是说从德意志的古老城市，移向大西洋沿岸的新兴工商业城市，这就是英国的英格兰的伦敦、西班牙的塞维利亚、葡萄牙的里斯本、荷兰的鹿特丹和阿姆斯特丹，它们取代了奥格斯堡、纽伦堡、科隆和下莱茵地区。

所以我们就可以看到这样的结果使得德意志的市民阶级——工商业阶层，他们在世界殖民地大发展的这个时代里边，完全没有跟上趟了。因为他们深处内陆，这些地方终于证明对于海外开发来说是一个极为不利的地理上的出发点。

1800年，殖民地图（图例中压根儿没有德国），德国并没能在殖民扩张的黄金时期分一杯羹。

我们可以看到大西洋沿岸的这些地区，它们都蓬勃地发展起资本主义工商业经济。这些国家里边，民族国家已经形成、乡村工业在迅速崛起、城市贸易逐步地扩大、海外的殖民活动也早已展开，甚至连市民革命都已经完成。正是在他们的手中，一个新兴的现代化工业世界已经开始从欧洲西北角孕育出来，它将从政治上、经济上、军事上毫不留情地横扫整个欧亚大陆。这样的一场疾风暴雨的冲击，对德意志来说是无法回避的。

我们可以看到由于历史和地理的合谋，德意志人已经为他们的历史性的延误支付了沉重的负担。那么德意志人如何才能建立自己的中央集权制的国家呢？这是德意志发展道路当中的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好，今天我们就讲到这里了，今天我们主要是从地理位置上来展开对德意志历史发展的探讨的。那么人们势必会想这样的一个问题，周边的那些国家，英国、瑞典、法国、俄罗斯他们都已经建立起自己的中央集权制国家了，那么德国人如何才能建立起自己的中央集权制的国家呢，建立这些国家又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呢？这些问题就是我们下次课要讲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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