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二】大脑忙碌不停，“忙”是心灵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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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贾坤，欢迎你来跟我一起学习正念。

从今天开始，我们将正式踏入正念的练习。请大家留意，我这里有意识地用了一个词是：正念的“练习”，而不是正念的学习，这里是在强调，正念是一门体验式的学问，需要你投入时间来亲自的练习和实践。当然，你可以阅读很多关于正念的书籍和文章，这有助于你了解自己正在学习什么，正在学的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为什么有用，深入全面的了解，有助于你的思考和判断，然而，如果你要真正从正念中受益，必须亲自动手实践。

这有点像你面前有一块蛋糕，如果你只是去讲这个蛋糕如何做出来的，流程是什么，包含什么营养成分，带来几种味觉感受，你甚至可能因此获得博士学位，成为一个食品学领域的专家，可是，如果你不去实际品尝眼前的这块蛋糕，你将永远无法获得它的真实味道。当你亲自品尝后，它或许并不如你所想象的那样好吃，当然也可能更好吃，或者你吃出了其他的味道。这就像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不过，要真的品尝到冷暖，你必须亲自去喝这口水。

所以，正念的学习过程，很像是品尝蛋糕的过程，它的体验性很强，而这套课程，也是希望大家用心去体验每一个环节，并在每天投入时间练习。应该说，练习是整套课程的根基，你在每天花时间关照自己的练习，那么练习自然会来关照你。

平时，在跟身边朋友聊天的时候，我们经常会聊到一个话题就是“忙碌”。在当下的中国社会，“忙”似乎是所有人的生活缩影，小孩忙，忙着各种补习班和兴趣班，大人忙，忙着赚钱还房贷车贷；没钱人忙着赚钱，有钱人甚至忙得没时间花钱；

即便是某一刻你闲下来了，你还是会打开手机，这个时候，各种有用无用的信息一涌而来，霸占着你的视觉和听觉，塞满你的大脑……

我想，我们大家一定对大脑塞满的感觉不陌生，然而几千年前，老子在他的《道德经》中曾经提到过一句话，“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老子在几千年前就在提醒我们，当我们的视觉、听觉、味觉和整个身心被占满的时候，原来的感觉系统就像失掉功能一样，太多的信息输入，反而会使眼睛好像看不见了，耳朵也好像听不见了，整个人的身心麻木掉，对周遭失去感受，甚至进入发狂的境地。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某一天，突然感觉自己什么都拥有了，可是发现，“自己”却没有了。

我们谈到忙碌，忙有一个同音词，是盲目的“盲”。很多人会发现，自己忙到最后，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觉得很迷茫。很多人说是为了生计而忙碌，可是，如果只是为了生计，似乎也不需要那样的忙；也有人说为了自我梦想的实现，可是很多时候，又疲于追逐外在的目标，却本末倒置，忽略了自己的身体健康，忽略了内在的满足感和幸福感，也可能把身边亲人和朋友忽略了，结果生活变得麻木、僵化、沉重，失去了本有的轻松感和活力。最后，忙碌，变成了盲目。

这让我联想起一幅漫画，漫画中画了几头奶牛，其它奶牛都在草地上不停地吃草，其中有一头奶牛突然地抬起头，翘起尾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张着嘴，草从嘴巴里掉了出来，仿佛领悟到些什么，对着旁边的奶牛说：嘿，等一等，这是草，原来我们一直在吃草啊！

很多时候，我们的生命可能都面临着同样尴尬的局面，就是，生活常常会陷入到一种“自动导航”的模式当中。我们知道，现代飞机都有一套自动导航系统，那个时候不需要有驾驶员在，飞机就能够沿着航线自动航行。然而，这里的“自动导航”是比喻我们自己，我们的身体会自动地做一些事情，好像是被谁设定了一样。有的时候这是好的，比如说一些好的习惯，它让我们的生活更省力、更有效率；但也有很多时候，它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比如，你走到一个房间，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进这个房间，你开车的时候，在本来应该向右转的路口，你却直行，直到走过了你才发现......这些是生活里的小事。然而，我们生命中的“大事”也可能被“自动导航”，比如，你走进了一段关系，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进入这段关系，再比如，你在人生的旅途当中，本来有一条向右转的大路，你却鬼使神差地选择了直行到一片沼泽中。

在自动导航下，我们在做一些事情，可是我们并没有觉察到自己在做什么。就好像一趟生命的列车，没有了驾驶员，又好像是，生活活在一组被事先编好的程序代码中。在那些时候，身体在忙东忙西，可是，整个“人”却仿佛一直不在。

直到某一刻，突然醒了过来，就像漫画里的那头奶牛一样，睁大眼睛喊出那句话：“原来我们一直在吃草”，这一刻幡然醒悟，就像生命列车的驾驶员忽然回归了，那个写程序代码的人也是你自己了。

好了，我们刚才谈到的“自动导航”，背后其实是一股无意识的力量。那么，如何去对抗这种无意识的力量，走出盲目的、甚至自我毁灭式的生命状态呢？这或许是一条漫长的路，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第一步就是——暂停下来。

是的，暂停下来！现在，请邀请自己，停止身体的躁动，有意识地把注意力带回到当下，并尽可能长时间地停留在此刻。甚至也停止你的思考，停止内心的躁动，真的让意识回归到当下这一刻。然后，请你主动打开自己的感官，去观察周遭的一切，好像你是生活的旁观者。在你面前，你看到了什么。你听到了什么。你又感受到了什么。环境中的光影、声音、温度，包括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你仿佛退后一步，让自己与这个世界保持一定距离，并不带任何期待地去看着它们。是的，放下所有的期待，你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卷入其中，只是体会此时此刻的丰富性。眼前的一切，在默默发生着，这一切没有变得更好，也没有变得更坏，就只是在这里存在，一刻接一刻地变化着。

继续保持这样的觉察。下面，拿出你事先准备好的一粒葡萄干，放在手心，仔细地端详它，就好像你从来没有见过它一样。你问问自己，手上的这粒小东西，真的可以吃吗？仔细地观察一下它的颜色、形状和特点，尽可能细致地观察，就像欣赏一个艺术品。下面，用你另一只手的食指拇指轻轻拿起来，捏一捏，留意指尖的触觉，感受它的质地，软硬，以及带给手指的任何感觉。下面，把它移动到鼻端，好奇地闻一闻它的味道，留意气味进入鼻腔的感受。然后，再慢慢放进嘴里，不着急咬它，先用舌头、牙齿和整个口腔去感受一下它。当你准备好了，开始有意识地咀嚼，去观察整个咀嚼的过程，以及葡萄干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当要吞咽的时候，去觉察这一刻，注意吞咽的一系列过程。当你完全吃下去后，花点时间感受一下胃部，并沿着食道再次回到口腔，观察口腔中的余味。现在，感受一下整个身体在吃完食物后的感受。

好了，这个过程你有什么体会吗？吃完之后，内心有什么想法或感受吗？如果旁边有纸和笔的话，不妨简单地记录下来。

很多人在以这样的方式吃完后，通常会发现，单纯一粒葡萄干就会带来非常丰富的体验，甚至比吃一大把的体验，还要来的丰富。在以往的时候，我们吃葡萄干可能都是匆匆忙忙，就像自动导航一样，根本没有留意它的味道。然而，在刚才的过程中，我们主动地打开感官，为一颗葡萄干投入注意，无论在视觉、嗅觉、触觉、还是味觉，全方位地感知这颗葡萄干的存在。整个过程，其实就是在对抗惯有的无意识力量，同时，也回归生活本身，还原事物的本来面貌。而且，当你愿意为一粒葡萄干停留，愿意对平凡的事物保持好奇，这些平凡事物就会始料未及地，也毫无保留地为你呈现出当下的丰富性。

有一句英文叫：Less is more, simple is rich。少即是多，简即是丰。当我们放下内心的评判，去珍惜一粒小小的葡萄干，并试着保持开放的时候，通常会获得更加丰富的体验。这个时候，物质与我们的关系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以往我们认为物质越多越好的普遍经验，这时候也遭到了挑战。我们开始意识到，原来，物质是一方面，我们的心对物质的感受是另一方面。有些人拥有很多的物质，但他的心，也觉得缺很多，有些人拥有很少的物质，但他的心，不会感到匮乏。这是很有意思的对比，也在提醒我们，到底怎样才算是真正拥有了物质？心和物的关系又是怎样的？

苏东坡在《赤壁赋》中有过这样一段精彩描述：“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苏东坡是在探讨一种很高的生命境界，他说，江上的清风，山间的明月，它们每天都在那里，不属于任何人，却又属于任何人。当你主动打开耳朵，去听一听清风吹拂江面的声音，睁大眼睛，去看一看挂在山头的那轮明月，你并不试图去占有它们，然而，当心与清风、与明月真实接触的一刹那，大自然的美就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融入我们的生命了。

好了，这一节课的内容就到此结束，最后，布置一个小小的家庭练习，明天请有意识地花一点时间，去观察和品尝一种食物，无论是主食，还是零食，或是一个水果，尽你所能地去主动感知，并保持觉察。

在结束之前，我想为大家朗读一首苏东坡的诗

《题西林壁》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