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实验|内格尔的蝙蝠：身体和心灵的关系

1974年，美国哲学家托马斯·内格尔发表了一篇论文。标题是《成为一只蝙蝠会是什么样？》

大家一听标题，就发大致可以推断，这是一篇脑洞很大的论文。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如果你变成了一只蝙蝠，将会有怎样的体验？ 这里讲的还不是蝙蝠侠，而是一只真正的蝙蝠哦。

内格尔之所以选择蝙蝠，有他特殊的理由。

首先，我们相信蝙蝠是有经验和感受的。 因为，蝙蝠虽然会飞，但并不是鸟类，而是哺乳动物。 它和老鼠比较接近。而且和鸟类相比，蝙蝠和人类是更为接近的。

但是，第二原因就比较特别的。

大家一定都知道，蝙蝠的视力是很弱的。不过它能够在非常黑暗的环境里捕食昆虫。

蝙蝠主要依靠的是它的回声定位。 蝙蝠能够发出急促的、高频率尖叫，也就是一种声波。 如果声波碰到了物体，就会反射回来。蝙蝠的耳朵能接受到反射回来的声波。 它的大脑能把向外发出的冲量，与随后的回声联系起来。 并且能够精确地辨别物体的距离、尺寸、形状，质地。 就好像它看到了物体一样。

这样的一种能力，在动物界里也是非常特别的。 类似的动物大多生活在海洋里。例如鲸鱼和海豚。因为海水的能见度不高，所以它们也主要依靠声波定位。

所以说，蝙蝠好像自带了一台声呐。

蝙蝠的这种感知能力呢，是我们人类没有的。

我们人类一般只有五种感觉，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 但是我们人类并没有蝙蝠那样的声波定位能力。

所以内格尔让我们想象这样的场景：

假设你变成了一只蝙蝠。 这个时候，你手臂上长出了蹼。 喜欢在黄昏和早晨的时候，四处飞翔，并用嘴巴捕食昆虫； 但是呢，你的视力极差，所以要凭着一种反射高频率声音信号，来感知周围世界。

你白天躲在阁楼里，双脚倒挂头朝下； 然后天黑之后出去捕食。

但是，你能够想象出来，怎么用回声定位来捕食吗？ 好像想不出来啊。

内格尔想说：我可以想象的是，如果我的行为像蝙蝠的行为一样，对我来说会是什么样。 但这并不是关键。我却无法想象，作为一只蝙蝠对我来说是什么感受。

我无法获得蝙蝠一般的体验和感受。 因为，我们人类从来没有超出物种基本感觉的能力。

那么，内格尔为什么要提出这样一个思想实验呢？

内格尔研究的是哲学当中的身心问题，也就是身体和心灵的关系。

在二战之后很多学者认为，只要我们了解另一种生物的生理机制，我们就明白了它的全部。

但是，内格尔的蝙蝠却告诉我们：虽然从物理学和生物学上并不难理解，蝙蝠是如何通过声波来定位的。但是，这种理解并不等同于获得了蝙蝠的感受和体验。

就好比说，你很难向一个天生色盲的人，来描绘一个五颜六色的世界。也很难向一个从来没有吃过巧克力的人，来形容那种香味和口感。

心灵从根本上来说，是一种主观的特征。主观的经验，不能被主体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所触及。

内格尔说，近代的大部分哲学都尝试用物理的外在的活动，来代替心灵的、内在的感受。这是很有问题的。

不过内格尔的立场也会导致另一个极端的立场既然每个人心灵的核心是他主观的、内在的经验。

那么我如何来理解，一个坐在你对面的人呢？他看到颜色和我看到的颜色，是同一种体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