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诺齐克《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上：球星梅西应该多缴税补贴穷人吗？

《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

作者：【美】诺齐克

译者：姚大志

出版社：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诺齐克《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上：球星梅西应该多缴税补贴穷人吗？

一、引子

我想来让大家思考一个问题：

我们知道，很多名人的收入很高。他们一年的收入，远远超过了普通人一辈子甚至是几辈子可赚到的钱。

就用足球明星梅西来作为例子。

我从网上查到，2018年梅西年收入1.1亿美金。其中薪酬收入8400万美元，广告收入2700万。

有人笑言，梅西一个人的收入超过了2000家中国上市公司一年的盈利。而梅西的祖国阿根廷的人均GDP大约是1.4万美元。换算一下可以知道，梅西一个人一年的收入，大致相当于7800多个阿根廷人GDP。

所以，有人就问，梅西每年赚到那么多钱公平吗？

于是就产生了截然不同的两种看法：一种看法认为，梅西能够赚到那么多钱，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足球天赋，加上他不懈的努力。所以，梅西拿到这些钱理所应当，无可厚非。

此外，不应该让梅西交比人更高的税。他的收入都是他应该得到的。

如果把梅西和一些华尔街的银行家比较，后者的收入似乎更加不合理。

但是，另一种看法确认为，梅西的收入实在是太高了。这个不是和西方足球联赛的职业球员比较。而是相对于他的祖国，阿根廷的绝大多数人来说的。

持这一种看法的人会认为，梅西赚钱多是可以的，但是要对他征收更高的税。

这部分税，应当用来救济和补贴本国的穷人。 

那么，这两种看法，似乎各有道理。

我们之前阅读过一本政治哲学的名著，那就是约翰·罗尔斯的《正义论》。

按照罗尔斯的差别原则，他会支持第二种看法，也就是要对梅西征收更高的税，以此来补贴穷人。

不过，罗尔斯有一位同事，他同样是哈佛大学的哲学教授，却坚决反对罗尔斯的这种看法。他就是美国哲学家罗伯特·诺齐克。

今天，我们就要来阅读他的一本著作《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

来看看，诺齐克为什么认为，梅西的收入就是他应得的，不应当让梅西付出更多的税去补贴穷人。

今天的课程有以下几个部分组成：

首先，我来简单介绍一下，诺齐克这个人和他的著作《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

然后，我要来概括一下，罗尔斯和诺齐克这两个人立场的基本差异。

紧接着，我来着重介绍一下，诺齐克为什么反对罗尔斯的差别原则，认为不应当对梅西征收更多的税。

最后，我要来阐述一下诺齐克的政治理念，守夜人国家的概念。

二、诺齐克和《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

罗伯特·诺齐克出生于1938年，死于2002年。

诺齐克是一个很典型的学者，一辈子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他50年代在哥伦比亚大学学习。之后进入普林斯顿大学读研究生。63年获得博士学位，并留校任教。

1965年诺齐克来到了哈佛大学任教。1967年，不到30岁就升为哈佛大学的正教授。他曾经担任过哈佛大学哲学系的主任和美国哲学协会的主席。

诺齐克也罗尔斯一样，很长时间一直在哈佛大学任教。

《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是诺齐克的一本代表作，出版于1974年。诺齐克的这本书后来获得了美国国家图书奖。

英国的泰晤士报曾经评价《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为二战之后最有影响力的100本书之一。

在以前关于罗尔斯《正义论》的课程里，我就介绍过，罗尔斯的《正义论》出版于1971年。

罗尔斯的这本书开始了美国的二战之后政治哲学复兴。一般来说，像《正义论》这样的书出版之后，任何讨论和它接近的话题都是不讨好的。

因为，罗尔斯似乎已经给出了非常全面的论证，而且已经赢得了极高的评价。但是，诺齐克这本书似乎出处在针对罗尔斯。

诺齐克的这本书的标题：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其实概括了书中的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讨论的是无政府状态，人们为什么需要国家？以及，如何可能在不侵犯个人权利的情况下，产生出国家来。

诺齐克提出了一种最弱意义上的国家，也即守夜人式的国家。我将在今天课程的随后部分，展开介绍这一概念。

第二部分，讨论的是国家的责任。

在防止暴力、偷窃、欺诈和强制履行契约之外，国家还能不能管更多的事情。

诺齐克的结论是否定的。

他认为国家不能管更多的事情。否则就会侵犯个人的权利，是无法证明其正当性的。

全书的第三部分讨论的是乌托邦。

诺齐克尝试论证，他所提出的最弱国家，能够鼓励人们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进行探索、冒险甚至是合作。

三、罗尔斯vs.诺齐克

罗尔斯和诺齐克似乎是冤家路窄。同样是哈佛大学的教授，立场却是争锋相对。

按照政治哲学内部的分类，罗尔斯属于“新自由主义者”。他主要想要治疗古典自由主义的问题。

其中最为严重的一个问题，就是贫富分化太大。而诺齐克则属于“自由至上主义者”。

他将个人权利和自由放在第一位，认为个人权利是不可侵犯的。

简单来说，罗尔斯认为平等高于自由。而诺齐克则认为，自由高于平等。罗尔斯和诺齐克的观点虽然很不一样，不过他们都是二战之后西方政治哲学的硕果。

把两个人放在一起，才能完整地理解美国在20世纪下半叶的政治哲学频谱。

一个时代同时出现了两位讨论同一个问题的重磅级哲学家，在哲学史上也是非常少见的。

纽约大学哲学系教授，著名哲学和伦理学家托马斯·内格尔曾经有这样一个评价：在20世纪下半叶的哲学家当中，100年以后，诺齐克将任然被人们所阅读。而另一位就是诺齐克在哈佛大学的同事约翰·罗尔斯。

《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的中文译者何怀宏先生，有这样的评价：他说，罗尔斯的论述像一座精心设计的宝塔，看上去精致、美观、匀称、妥帖，各部分自成一体又合为一个整体。

罗尔斯的第一遍理论像一层楼阁；第二第三遍又是一层外延更广的楼阁，如此形成一个多层的宝塔。而诺齐克的论述则像一棵树。其间的许多枝条绿叶苍郁，繁茂异常。但也有枝条则只有几片叶子，甚至完全光秃。

因为诺齐克并不隐瞒他的理论弱点。

总体来说，诺齐克的论证不够完整，但有的论点和举例，给人深刻的印象。即使总的论点不正确，这些例证也不会丧失其价值。

何怀宏先生还说，罗尔斯的论证体系有可能抽去一根重要的支柱就要崩坍。

罗尔斯像一只力求全面彻底，一以贯之的刺猬。而诺齐克则像是一只生性多疑、好往各条路上探询的狐狸。

四、诺齐克：梅西不应该多缴税！

我在今天课程一开始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梅西应不应该多交税，去补贴穷人呢？

罗尔斯会说，应该的。但是，如果诺齐克还活着，他一定会跳出来说，不应该。

那么，诺齐克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要想一下：人类的收入差异是从怎会产生的？

假设有两个人，他们一开始的财产和生活环境都是差不多。但是过了几年之后，一个人比另一个人富有很多。

这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大家一定会想出一些原因来。

例如，一个人非常勤劳，另一人很懒惰，那么勤劳的人就会赚到更多的钱。如果是这样造成贫富差异的话，大家似乎会觉得可以接受。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其中一个人突然中了彩票，一夜暴富。这样似乎就不大公平了，不过也是非常偶然。一般中彩票需要交最高的税率。

另一种情况是，其中一个人得了一场重病，花掉很多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想到，需要医疗保险这样的制度，来分担风险。

不过，大家不要忘记，还有一些先天的因素，也会造成贫富差异。例如，我们不得不承认，人与人有巨大的天赋差异。

历史上有天才人物音乐家莫扎特、天才数学家高斯，天才球运动员乔丹……

虽然不是所有的天赋都能使得一个人富有，但总有一些天赋可是让人发财。

梅西之所以成为超级足球巨星，可能除了后天的努力之外，也有先天的因素。

政治哲学家如何来看待天赋所造成的贫富差异呢？

罗尔斯会认为，梅西中了“自然彩票”——天赋仅仅是幸运而已。而且罗尔斯认为，这些不受自由原则保护，所以应该大家一起分配。 

正是在这一点上，诺齐克坚决反对罗尔斯。

他会说，罗尔斯的原则是无法区分先天的禀赋和后天的努力。罗尔斯会把个人的天赋和才能看做某种意义上集体财富。但是，诺齐克认为这样是不对的。 

罗尔斯的根本问题在于：没有办法区分懒人和先天不足的人。换句话说，他也没有办法奖励，具有天赋和特别勤奋的人。 

诺齐克认为，个人的天赋就是个人自己的，它不属于任何其他人。因此，像梅西这样的足球天才，就应该发财。你可以羡慕嫉妒恨，但不能以任何方式去剥夺他的财富。

诺齐克在《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当中举过一个类似的例子。

那就是美国NBA历史历史上的伟大球员张伯伦。只不过，现在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张伯伦是谁了。所以，我把他换成了梅西。

诺齐克还讲过这样第一个例子：假设你和另一个男子张三，同时向一个女性求婚。结果那个女子答应了。原因是，你长得比较帅。

假设你也没有整过容什么的，长相当然是一种天赋。那么，这个时候张三可不可以抱怨说，这样不公平呢？

张三甚至提出，因为女子接受了你，而没有接受他，所以你要给他赔偿。这样的要求显然是荒谬的。

所以诺齐克说，这是一种不幸但值得同情的情况。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不公正都要加以纠正。

因为有时候，有些不公正是不幸造成的。幸运和不幸都不等于不道德。

五、守夜人国家

诺齐克有一个对罗尔斯的批评，简单来说，就是在罗尔斯的政治哲学当中，国家管的事情太多，管得太宽了。

尤其是，罗尔斯希望通过二次分配，来改善一个社会当中最底层的那群人的生活状况。

诺齐克提出了“最弱意义的国家”这个概念。这里的最弱不是指国力、国土面积或者人口。而是指国家的责任和应当做的事情，是最少。

诺齐克认为国家需要做的事情，不外乎以下几样：保护国民不受暴力、盗窃、欺诈的侵犯，确保契约履行等等。这样的国家又可以被叫做“守夜人国家”。

国家就好像一个城市里的守夜人一样，负责巡逻值班，保障安全，此外什么都不需要做。诺齐克认为，超出了这些任务或者说最低门槛的国家，都是不正当的。

像罗尔斯那样的国家，花很多力气在二次分配上，是有问题的。

在这点上，诺齐克和罗尔斯的根本分歧在于：诺齐克认为，自由高于平等。因此在他看来，罗尔斯式的再分配是不公正的。而罗尔斯认为，平等高于自由，因此国家需要不断介入再分配当中。 

在诺齐克的设想当中，国家是非常弱的。这并不是说国家国力的弱小，而是国家需要做的事情很少。它的基本职能仅仅是保障个人权利不受到侵犯。这样的话，它就要有军队和警察。 

甚至部分警察的职能也不可以不由国家来承担，也是可以私有化的。除此之外，国家不需要太多的税收。国家尤其不得侵犯个人的权利。甚至所谓的福利国家，也是诺齐克不能接受的。 

他会认为，国家不要去干预个人的健康、养老等问题。个人应当为自己购买健康保险，为自己储蓄或者购买养老保险。 

国家不管这些事情的时候，自然有私人的公司会来提供这方面的产品。不过国家要进行严格的监管。

不过，无论是罗尔斯还是诺齐克，都尊重个人的自由选择权。他们都认为个人的选择是西方文化的一块基石。

六、结尾

我来总结一下今天课程的内容：

首先，我来简单介绍一下，诺齐克这个人和他的著作《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

然后，我要来概括一下，罗尔斯和诺齐克这两个人立场的基本差异。

紧接着，我来着重介绍一下，诺齐克为什么反对罗尔斯的差别原则，认为不应当对梅西征收更多的税。

最后，我要来阐述一下诺齐克的政治理念，守夜人国家的概念。

好，现在我想提出本周课程的问题，你认为梅西应该缴纳比别人更高的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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