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课｜ 《自然的治愈》3：敬畏能加强人的社会联系？

BOOK 20 

《The Nature Fix: Why Nature Makes us Happier, Healthier, and More Creative 》

自然的治愈：为什么大自然让我们更快乐、更健康、更有创造力

作 者：  Florence Williams

出 版 社： W. W. Norton & Company

出 版 时 间 ：2017-02-07

ISBN：0393242714

书籍简介  

弗洛伦斯·威廉姆斯（Florence Williams），美国资深的科学记者，非虚构类文学作家，其作品专注于环境，健康和科学。她是outside杂志特约编辑，也为国家地理、纽约时报这些大刊写稿；

她是科罗拉多大学环境新闻学中心的研究员，人类与自然中心的成员，也是乔治华盛顿大学的访问学者，在非营利环境杂志HighCountry News的董事会任职。她获得了许多奖项，其中包括美国记者和作者协会颁发的六项杂志奖，以及耶鲁大学的JohnHersey奖。

她的第一本书《乳房：一段自然和非自然的历史》获得了洛杉矶时报图书奖科学技术奖和2013年普通非虚构小说奖。《纽约时报》将其评为2012年值得关注书籍。

书籍简介  

为了写《自然的治愈》这本书，弗洛伦斯走访了全世界十几个国家，她去亲身体验日本的森林浴，去和一群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女兵一起在美国的荒野里漂流，她亲自跟着一个神经科学家的研究团队去沙漠远足。

这本书可以说一大半是她的游记，另一小半是在游山玩水的过程里从那些研究大自然的科学家那里得出的研究结论。

这本书向我们阐明了人类大脑和大自然的联系，而这种联系比我们认为的要重要的多，即使是少量暴露在大自然的环境中，也能改善我们的创造力和增强我们的情绪调节机制。

本讲要点 

敬畏能加强人的社会联系？

本讲要点 

1、能引发敬畏的事物的两个特征；

2、敬畏的三个有益身心的作用；

3、为何敬畏能加强人的社会联系。

本讲精华内容  

今天我们把《自然的治愈》这本书说完。今天的主题是敬畏。敬畏，跟我们上一讲说的「分形」一样，跟大自然这个话题既有关联但又有超越，所以我们今天的讨论也同样不仅仅局限在大自然这个范畴之内。

什么是敬畏感

什么是敬畏呢？敬畏就是我们面对一个超越我们认知的东西时感受到的那种震惊的感觉。

你被一个原来认知边界之外的事物给震慑住了，这就是敬畏。

这其实不是我们节目第一次提到敬畏。

大家还记得吗？在我们节目最早说的那本书《保持淡定》的最后一期里，提到对抗负面情绪的一种思路叫「微缩情绪」，如果能把自我缩小，那些负面情绪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其中有一种微缩情绪的方法是多去接触那些在空间和时间上尺度特别大、特别浩瀚的东西。

被时空的浩瀚引发出来的其实就是一种敬畏感。

引发敬畏感的东西虽然有很多，不过巨大的尺度是最常见的一个元素。比如很多人第一次看到雪山、大海、大草原这一类尺度巨大的自然景观时，都会产生敬畏之心。

再比如，中世纪的教堂、古埃及的金字塔为什么要建得那么宏伟啊？当然就是为了引发人们的敬畏。

当然，能引起敬畏的，除了尺度之外，还有别的东西。比如，那种帮你打开一个新世界大门的知识也可以引发强烈的敬畏。

我现在都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读到朱利奥·托诺尼的「整合信息理论」时那种震撼。那是一种解释意识的理论，以后有机会的话跟大家说一说，我现在提到这个都还在起鸡皮疙瘩。

还有，艺术也会让人敬畏。李安曾经说过，他人生看的第一部艺术电影是英格玛·伯格曼的《处女泉》，连续看了两次，看完之后动弹不得，他看不太懂，但是大受震撼，他说仿佛是被伯格曼夺走了童贞。

后来李安第一次见到英格玛·伯格曼时扑在他怀里哭。我觉得李安感受到的，也是敬畏。

所以其实说回来，引发敬畏的，都是很浩瀚的事物，既可以是很具体的、视觉上的浩瀚，也可以是抽象的、知识或者艺术的新世界在你眼前展开的那种浩瀚。

那么归纳起来，引发敬畏的事物都有两个特征：1.它有一个浩瀚的尺度，2.它超出原有的认知范围，人们第一次接触到它时，会有难以完全理解的感觉。

在浩瀚的尺度面前，人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在不可理解的事物面前，人会感觉到困惑。

渺小和困惑，听起来好像都有点负面，是吧？那敬畏难道是一种不好的情绪吗？恰恰相反，从现有的证据来看，敬畏是一种非常积极的体验。

敬畏的益处

下面就来说一说敬畏有哪些有益于身心的作用。

首先，在生理上，敬畏会让人变得平静。人产生敬畏感的时候，副交感神经系统里的迷走神经会变得活跃，它会让心率降低、让呼吸变慢。

人感觉敬畏的时候从脖子到后背这一块会有那种寒毛竖起来的感觉，这其实就是迷走神经活跃的表现。

那为什么敬畏会让身体进入这种呼吸心率变慢的平静状态呢？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研究者克雷格·安德森（Craig Anderson）说，这很有可能是因为“让人们感到敬畏的往往是信息很丰富的东西，而我们的心智很难将这些信息完全包裹进来，所以身体要安静下来，只有在身体比较平静的状态下大脑才能更好地接收这些信息。”

也就是说，敬畏之所以会让人平静，其实就是因为它让人感觉到困惑。正因为难以理解，所以它就迫使我们静下心来去理解。

这种安抚作用，其中有一个表现是：体会到敬畏之后，人对时间的焦虑感会被大大缓解。

美国休斯敦大学的消费心理学家梅兰妮·路德（Melanie Rudd）做了一个研究，她通过不同的图片引发出受试者的快乐情绪或者敬畏情绪。

结果发现，只有敬畏才会让受试者感觉到的时间压力变小。只有体会过敬畏之后，他们才会变得比较有耐心，变得更愿意花一些额外的时间去帮助别人。

让人变得宁静，这就是敬畏的第一个作用。

敬畏的第二作用是，它能减少炎症反应，也就是消炎。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心理学教授达赫·凯尔特纳（Dacher Keltner）是研究敬畏的权威。他做过这么一项研究：他先给受试者看一张表格，上面列了20种积极和消极的情绪，比如恐惧、愤怒、开心、惊讶，当然也包括敬畏。

受试者要去回忆参加实验的那一天和过去的一个月之内自己是不是体验过表格上的这些情绪、以及体验的强度和频率是怎样的。填完表格之后，研究者收集了他们的唾液样本，从唾液样本里测量出他们的细胞因子IL-6（cytokine IL-6）的水平。IL-6是一种炎症标记物。

在健康人群的身体里，IL-6水平越低越好，因为它表示身体炎症反应少，而炎症反应现在被认为很可能是抑郁症还有其他一些精神问题和健康问题的罪魁祸首。

而这个实验的结果发现，在所有的积极情绪里，只有「经历过敬畏」是唯一能预测IL-6水平显著降低的因素，只有敬畏才可以消炎。

那为什么敬畏居然能消炎呢？凯尔特纳认为，这是因为敬畏能促使我们去加强我们的社会联系，而之前已经有很多研究发现，人处在良好的社会关系里时，身体里的炎症反应就会变少。

那这就引出了敬畏的第三个（可能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作用，那就是敬畏会增强人的社会联系。好多项研究发现，人在经历敬畏之后，会变得更慷慨，更乐于助人，会更强烈地感受到自己跟世界上的其他人联系在一起。

比如，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保罗·皮夫（Paul Piff）和凯尔特纳做过这么一个实验：他们招募来一群受试者，先调查了他们在平时生活里感受到敬畏以及其他情绪的频率，然后给其中一些受试者10张彩票，告诉他们可以把手里的一部分彩票送给没有得到彩票的受试者。

结果发现，那些在生活里最频繁地感受到敬畏的人比最少感受到敬畏的人平均多送出了40%的彩票。而经常经历其他情绪的受试者并没有表现得更慷慨。

接下来，受试者被带到一片蓝桉树林（Tasmanian blue gum eucalyptus trees）里，蓝桉树是一种非常高的树，一般可以长到三四十米，最高的能超过100米。

研究者让受试者在这片蓝桉树林里抬头看树看了一分钟，这足以引发出他们的敬畏感了。当然还有一组对照组的被试，他们被带到了实验室外面，盯着实验楼看了一分钟。

然后，就在这两组受试者以为实验要结束时，关键的操作登场了。有一个实验助理在受试者面前假装不小心掉了一盒笔。研究者想要看的就是哪一组受试者更愿意帮忙把笔捡起来。

结果是，即使只感受了一分钟的敬畏，那些看树的人也比那些看楼的人更乐于助人，看楼的受试者往往只是敷衍地帮忙捡一下，但看树的受试者是真心帮忙，他们比看楼的那些人捡起了更多的笔。

为何敬畏能加强人的社会联系

那为什么敬畏会让人变得更加慷慨、更乐于助人、更亲社会呢？

我归纳了一下，大致是通过两条路径起到这个作用的。

第一个路径是通过“浩瀚与渺小的对比”。

美国19世纪时的思想家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RalphWaldo Emerson）在他的《论自然》（Nature）里写过这样一段话：

站立在林中空地，我的思绪沐浴在快乐的空气中，宛如升入无垠的太空，一切卑微自私的想法都随风而去。我似乎化作一个透明的眼球，虽然无影无形，但却看到一切。宇宙之流在我周身循环……

Standing on the bare ground—my head bathedby blithe air—all mean egotism vanishes. I become a transparent eyeball; I amnothing; I see all; the currents of the Universal Being circulate through me... 

爱默生这段话说的是：在让人充满敬畏感的大自然面前，自我变得无足轻重了，敬畏让人变得谦卑，让人更能以一种超越自身的外部视角来思考问题。

而这样的一种心态，不就正好是咱们之前节目里说的「自恋」心态的反面吗？感受到敬畏的人，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比自己那点破事儿大得多的东西，这可能会让他们放下膨胀的自我，变得更加关注其他人而不是自己的感受，因此也就变得更慷慨，更愿意帮助别人。

所以，敬畏，可以说是自恋的解毒剂。这就是敬畏让人变得亲社会的第一条路径。

这里顺便说一句，敬畏既然是让人超越了自身的视角，那这就等于是让人跳出了原有的认知框架，所以它也能激发创造力，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中国古代那些诗人往往总是在游览大山大河的时候才能写出最好的诗篇。

敬畏让人变得亲社会的第二条路径，可能是通过“恐惧”。

敬畏，是突破自己原有的认知边界来到一个陌生地带，面对的是自己暂时无法完全理解和掌控的事物。

这多少是会让人感觉不安、感觉失控的。中文的“敬畏”这个词比英文的owe更能反映出这层意思。敬畏里，是有「畏惧」的成分的。

而人在害怕的时候，自然就想要抱团取暖。没有外面的敌人打过来的时候，钢铁侠和美国队长自己就能打起来，但灭霸一打过来，那他俩肯定是秒变亲兄弟啦。

敬畏的感受里那一丝不安，反衬出了人与自己的同类守望相助的那种温暖。这就是敬畏让人变得亲社会的第二条路径。

说到这里，我们基本上归纳出了敬畏对人身心的各种作用，它在震撼人心的同时，让人变得平静，变得亲社会，变得更健康，也更有创意。

那么最后我们结合这几期的「大自然」这个话题来看的话，敬畏这个变量一定程度上就解释了为什么像公园这样的人造自然环境没法取代真正的大自然。

因为除非公园里有特别高大的树木或者特别宏伟的建筑，否则它是很难让人产生多少敬畏感的，而在真正的大自然里人们很容易遇到能让人敬畏的景观。大自然很善于激起我们的敬畏之心。

到这里，我们就把《自然的治愈》说完了。

说了那么多，总结成行动指南，其实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要多去大自然里走一走，多去看看大山大河大海，感受自然的美丽与浩瀚，这不仅是玩乐，更是一种自我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