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将有必死心

郑其贵发血誓：“将有必死心，士无偷生念。我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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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路向鹰峰靠拢的539团，在突围战斗中，二营与团直属队和一营失去了联络。
团长王至诚分析，可能是夜色中队伍打乱了，一定是掉在了后方，或者没跳出敌人第一道包围圈。现在要是再带队杀回去找他们，肯定是不行的。
政委韩启明与政治处主任李全山在一处漆黑的山林里，将目前的部队做了简短的整编，临时缩编为一个营。
接着，又简单做了一下战前动员。他说：“目前形势严峻，大家更要团结友爱。如果遭遇了敌人，不要慌张，要听从指挥员的命令，沉着应战。539团虽然现在人少，但敌人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人。我们要趁着夜色，迷惑他们。敌人越乱我们也乱着打。总之一句话，在规定时间内，誓死突围鹰峰集合！”
到凌晨12点，这就是27日了。这一次美第10军更不吝啬炮弹的消耗了。
炮兵观察员在漆黑的夜晚根本观测不到目标，就是在这个巨大而又模糊的包围圈内一通狂轰滥炸。
航空兵在配合上整整迟到了3个小时，他们也不埋怨。飞机在高处不间断地投下照明弹，如果飞行员隐约看见了地面有部队活动，在完全确认不了的情况下，也扔照明弹给炮兵信号。
“哧……”“哧……哧……”照明弹凌空爆炸，瞬间，就把半个天空照射出刺眼的光芒。
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但是也对我180师地面运动部队造成很大的威胁。大家只要听见刚投掷照明弹在空中滑行的“嗖嗖嗖”声音，就立刻卧倒隐蔽。
情况越来越严重，几千人就在这么一条几公里长的深沟里前行，非常地被动，稍有不慎就会全部暴露。
180师师部指挥所。
郑其贵一回头见段龙章转身要走，就问：“龙章，你去干啥？”段龙章回答道：“师长，刚才伏击时，一营建制有点乱，不过不要紧，指挥员都健全，我去整理一下。”郑其贵说：“好，快去快回，我有事要和你商量。”段龙章说：“好，我马上就回来。”
郑其贵师长最担心的一件事，还是提前来到了。
在突围的过程中，已经出现了建制混乱。他可以肯定不止一营，许多部队都失去了掌握，增加了人员的失散。现在敌人就像饿狼一样死扑我们。
郑其贵不打算再派人去找掉队的同志们了，因为现在派出去的人，要比掉队的危险性还要大。
突然，郑其贵师长萌生一个想法，他要带人去沿途寻找失散的人群。
凌晨2点钟左右，大概是敌人飞机的燃料已经用尽，不再投照明弹，引擎声渐渐散去。
郑其贵率领直属队，在一片洼地内看见了不少战士，零零散散地坐在地上。
郑其贵跑过去急切地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这名小战士，也是长时间吃野菜造成的模样，右眼睛已经浮肿快睁不开了。他吃力地揉揉眼睛，仔细一看，便说道：“呀，是师长吧，全师大会我见过你，是郑师长吗？”郑其贵说：“嗯，我是，你是哪个团的？”“报告师长，我是540团的，我们团长就在旁边，我给你叫去！”郑其贵点了点头，就在原地等着。直属队的指战员们紧紧地围绕着他，他们在尽着警卫的职责。
540团代理团长刘瑶虎手拿着的那支勃朗宁手枪，是昨天打伏击缴获一美军军官的。此时，他拿着枪跑步到了郑其贵面前，枪管还在冒烟，看来刚才他还在作战。
按理说，郑其贵看到他手枪还在冒烟，应该是对他满意的，毕竟团长亲自带队作战是鼓舞士气的。不过，郑其贵这次却发了火。
“我说刘瑶虎，你怎么搞的？为什么部队还在这里滞留不前进？”郑其贵恼怒地问。
师长现在发脾气刘瑶虎不会有情绪的，非常时期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很着急，这都可以理解。
刘瑶虎回答道：“报告师长，20分钟前一营一部分人已经过去一部分了，嗐！这美国佬鼻子比狗鼻子还灵敏，现在，好像突然就察觉到我们在这里，把路口全掐死了。”
郑其贵拿起望远镜，朝着路口一侧的枪声密集处望去。
刘瑶虎在一旁又说：“对，师长，就是这儿，至少6挺机枪把持着，这美国佬的机枪，就跟步枪一样多啊！”
郑其贵皱了一下眉头，又看了看表，心里暗想：只有强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天亮了。这要是在过去，他是绝对不会这么打的……
郑其贵放下望远镜后，对刘瑶虎说：“组织强攻，必须先打出去，行动，快！”
刘瑶虎立刻领会到了师长的意图，这种情况下强攻就是拼死一搏了。牺牲一定会很多的，但是从被包围的态势上看，目前这样的“伤亡值”还是合适的。
刘瑶虎把军帽一把甩在地上，从旁边接过一支冲锋枪说道：“师长，如果冲不出去，我提头来见。”郑其贵一把抓回来他：“等等，你什么意思？我不是让你把队伍给我打光，那天亮后还能冲得过去吗？快去组织你的队伍，跟我冲过去！”
跑在最前面的540团冲锋队伍，现在基本上要弹尽粮绝了。
师长来了，他们极度振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端着冲锋枪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飞速向前奔跑，边跑边射击。
“砰砰砰砰”是我们苏制PPS冲锋枪向前射击的声音，“哒哒哒哒哒哒”是美制勃朗宁轻机枪的还击声。
突然，跑在最前面的一组战士成片地倒下，机枪弹一发发地打在身上，产生的巨大冲击力让他们后退了好几步，迸溅出来的血雾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后面的战士接过他们手里的枪，继续向前冲锋，血雾都粘在了脸颊上，大家知道这是战友们的鲜血。
“冲啊！”“杀杀杀！”“啊啊啊，我快到了，老子突突死你们。”
郑其贵与师直属队夹在中间。作为师长，这个老英雄，现在拿着一支PPS冲锋枪像普通士兵一样拼命射击。他的军容整洁，风纪扣系得紧紧的。冲锋枪在“呼呼”喷火，风，吹着他的军衣“沙沙”作响。战士们看到一向儒雅的师长突然变成了愤怒奔腾的雄狮，全身的血，瞬间被烧得滚沸，一股不可阻挡的铁流，咆哮着向美军冲去。
刘瑶虎看师长这样打太危险了，便跑上前去好几次，劝道：“师长，你这样太危险，往后去，我来顶着。”但每次郑其贵的回答都是：“我的命是命，你们的命也是命。将有必死心，士无偷生念。我是师长，死也要和你们在一起。你们给我听好了，师长永远冲在你们最前面！”
战士们听到的是首长的雄心，是兄长的强音。他们泪流满面，向敌人的重机枪组冲去。
540团第一轮冲锋队，在这么大的平地上冲锋，目标太暴露了，所以，伤亡巨大。然而，他们，他们这些铁血勇士，硬是冲了过去。
最先冲过去的一名战士，一脚踢飞美军这挺勃朗宁重机枪，美军机枪手刚反应过来，还没等举手投降呢，身上就被打满了子弹……
部队再次伤亡了近百余人。但是，消灭了美军封锁公路的这支小部队。
郑其贵师长带队冲过了公路。
他看到部队太疲劳了，就对大家说，原地休息五分钟。时间到后，继续向外突围。
刚才打仗弹药消耗很多。在这短暂的休息时间内，刘瑶虎便让大家把剩余冲锋枪弹全部集中，给十几名枪法比较好的冲锋枪手。但这么分下来，每人也就不到两个弹夹而已。
“刘团长，师长让你快过去。”“好了，我这就过来。”
刘瑶虎跑到郑其贵跟前，说：“师长，我刚才在一条小路上看见539团二连的人了，王至诚团长他们也突出这道包围圈了。”郑其贵说：“前面怎么还有部队呢？咱们过去看看，必须把他们组织起来。”刘瑶虎说：“嗯，好的，师长，应该是突出来的零散部队。”
有不少小部队在路旁休息，有的人已经睡着了，有的人坐着抽半支烟，头上的纱布绷带是刚缠上去的。
一名排长看见师长和刘团长过来了，站起来敬礼。
郑其贵先问道：“你是哪部分的？”他回答说：“报告师长，538团一连的，我的兵实在是太累了，现在既然冲出了包围圈，暂时不会有危险吧？”郑其贵看了看这些战士，心里不由得发酸。他心里很清楚，这些战士绝不是贪生怕死，胆怯偷懒的人。别说是作战，就是不吃饭散步到这里，铁人也支撑不住呀。
这名排长也是第一次和郑其贵对话，他认为师长肯定会使劲批评他们一顿。可是郑其贵没有责备他。
郑其贵放慢脚步，对坐在地上的士兵们说道：“你们这里的人，有的认识我，有的不认识。时间短，我简单跟大家说明一下情况。目前只是第一道包围圈，现在不能停下来，这太危险了。”
郑其贵口渴得嗓子都冒烟了，他咽了一口唾液，勉强高声地说着：“我一定要把你们都安全地带出去，现在大家都站起来，跟我继续向独台峰靠拢，那里有我们的增援部队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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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役打响前指战员做最后合影留念
“师长，我不累了，咱们走。”大家都这么坚定地喊，然后，他们神奇地站了起来。
铁流，继续势不可挡地向前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