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从前的居民和冬天的访客 4

第十五章  从前的居民和冬天的访客 4

00:00
08:48

我不知道以前有什么人在我占用的这块土地上建过房屋。千万不要让我住在一个建筑于古老的城市旧址之上的城市,以废墟为材料,以墓地为园林。那里的土地已经贫瘠荒芜并且受到诅咒,而在这些成为事实之前,先要把大地本身摧毁了。带着这样的回忆,我重新把这些人安置在森林中,并让自己入眠。
在这种季节里,我很少有客人来访。积雪最深的时候,往往连续一周,甚至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一个人走近我的屋子,可是我过得很舒服,像牧场上的一只田鼠,或者牛和鸡,据说它们即使长时间地埋葬在积雪中,即使没有食物吃也能活下去;或者,我像本州的萨顿城中那户最早的移民那样,据说1717年的那场大雪全部盖没了他的草屋,他自己当时不在家,后来多亏了一个印第安人,凭借着烟囱冒出的热气在积雪中化出的一个洞,才将他全家人救了出来。可是没有好心的印第安人来关心我了,他也不必来,因为屋子的主人现在在家里。好大的雪!听着下雪的声音是多么令人愉快啊!农夫们无法带他们的马车到森林或沼泽中来,不能不把门口那些遮蔽日光的树木砍伐下来;而当积雪冻硬了,他们就去沼泽地区砍了一些树,到第二年春天一看,他们是在离地面10英尺高的地方砍下了那些树的。
积雪最深时,从公路到我家大约半英里长的那条路仿佛是一条迂回的虚线,每两点之间都有很大的空白。连续平静一周的天气中,我总是跨出同样的步数,同样长度的步伐,谨慎地行走,像一只两脚规一样准确地踩在我深深的足印上——冬天把我们约束在这样的路线上了,可是这些足印往往反映出天空的蔚蓝色。其实无论在什么样天气中,都没有彻底地阻挠我步行或者出门,我常常在最深的积雪之中,步行8至10英里,专门为了和一株山毛榉,或一株黄杨,或松林中的一个旧相识按照约定时间践约。冰雪压得它们的树枝都垂下来,这样树顶就变尖,松树有点像铁杉木的模样;有时,我在两英尺深的积雪中跋涉,一直爬到最高的山顶,我每跨一步,头顶上都会被我摇落下来一大团雪,有几次我干脆手脚都扑在地上爬行了,那时候猎户都躲在家里过冬。一天下午,我饶有兴味地观察一只有条纹的猫头鹰(学名Strix nebulosa),在光天化日之下,它在一株白松下部靠近树干的枯枝上栖息,我站在高它不到一杆的地方,它可以听到我移动时,脚步踏在雪上的声音,可是它无法看清我。当我发出了最响的声音时,它会伸伸脖子,竖起了它颈上的羽毛,睁大了眼睛;但是,很快它又把眼皮阖上了,开始点头打瞌睡了。这样观察了半个小时,我自己也开始有点睡意了,它眼睛半开着睡着,就像是一只猫,它是猫的长着翅膀的兄弟。眼皮之间,它只保留着一条小缝,它就这样和我保持着一种半岛形的关系;这样,它从梦乡的土地上向外看,极力想看清楚我这个朦胧的物体,或是遮住了它的视线的一粒灰尘。最后,或许是更响的声音,或许是我更靠近使它感到不安了,在栖枝上懒洋洋地转一个身,好像它因美梦被扰乱而不耐烦了,当它展翅起飞在松林中翱翔的时候,它展开的翅膀出人意料的大,可我一点也听不到翅膀扇动的声音。就这样,它似乎不是靠视觉,而是凭着感觉在松枝之间缭绕,依靠着它敏锐的感觉,在微光之中,它找到了一个新的枝头,停在上头栖息,在那儿它可以静静地等待它的快活的一天破晓。
当我走过贯穿了草原的那条长长的铁路堤岸时,一阵阵刺骨的凛冽寒风袭来,因为在那里冷风刮得比任何地方更自由。霜雪打在我的左颊上,纵然我是一个异教徒,我也把右颊转过来让它吹打。从布里斯特山下来的那条马路也不见得好多少。因为我还是要像一个友好的印第安人一样到城镇上去的,尽管那时风把宽阔的田野上的白雪积在瓦尔登路两侧的墙垣间,不到半小时,就能够将行人经过后留下的足迹消弭掉。回来的时候,又吹了一场新的风雪,我在里面艰难地向前走,那忙碌的西北风就在路的一个转岔口处堆起了银粉状的雪花,看不到野兔的足迹,甚至不能看到一只田鼠的细小脚迹。可是,即使在隆冬,在温暖、松软的沼泽地带上,我还是能看到青草和观音莲依然呈露常青之色,偶尔也看到一些耐寒的鸟在坚持等待春天的归来。
以上内容来自专辑
用户评论

    还没有评论,快来发表第一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