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室内取暖 2

第十四章  室内取暖 2

00:00
11:30
第十四章 室内取暖 2

9月的第一天,我就看到湖对面有两三株小枫树的树叶已经变红了,在三株岔开的白杨树之下,在一个湖角上,靠近着水。啊!它们的颜色诉说着多少故事!慢慢地,一个又一个星期,每株树的特征都显露出来,它们顾影自怜地欣赏自己照映在明镜般的湖中的倒影。每个早晨,这一画廊的经理取下墙上的旧画,换上一幅更鲜艳或者色彩更和谐、更出色的新画。
10月,数以千计的黄蜂飞到我的住所来,似乎是来过冬的,停歇在我的窗户里边和我头顶上方的墙头上,有时还把访客挡在门外。每天早晨,我就会把冻僵的几只都扫到外边,但我不愿意刻意地去赶走它们。它们愿意光临寒舍避冬,我还深感荣幸哩。虽然它们跟我一起睡,却从未令我感到烦扰。它们渐渐地消失了,我不知道它们躲到了什么缝隙中间,去躲避冬天和不可言喻的寒冷。
到11月,我也像那些黄蜂一样,在躲避冬天之前,我也先到瓦尔登湖的东北岸去,在那儿,太阳从油松林和石岸上发射过来,使你如同坐在湖上的炉火边一样温暖;趁你还能做到的时候,晒太阳取暖要比人工生火取暖更加愉快,也更加健康。夏天像猎人一样已经离开了,留下还在发光的余火,我就这样烤暖自己。
当我开始建造烟囱的时候,我学习了砖瓦工的手艺。我所用的砖头都是旧货,必须用瓦刀刮干净,这样我对砖头和瓦刀的性质的了解超过了一般人。砖瓦上面的灰泥已经有50年历史,据说它还会变得更牢固;这种说法其实也是人云亦云,不知道对不对。这种话本身也愈经久而变得愈加坚不可摧,必须用瓦刀多次猛击之,才能让一个自作聪明的老家伙闭嘴。美索不达米亚的许多村子都是用从巴比伦废墟里拣来的质地优良的旧砖头造的,砖泥上面的水泥时间更久,也应该更加牢固。不管怎么样,那瓦刀的钢刃十分强韧,简直叫我吃惊,即使用力猛击也丝毫无损,我尽量拣砌壁炉用的砖,有多少就拣多少,这些都是出自同一个烟囱里面的砖头(尽管上面并未刻着尼布甲尼撒[123]的名字),以便减少工作和浪费,我将湖岸上的圆石塞在壁炉周围的砖头缝隙之间,并且就用湖中的白沙来做我的灰浆。我把相当长的时间花在了炉灶上,把它视为屋子最紧要的一部分。真的,我干得非常细心,所以尽管我是一大清早就从地面上开始工作,到晚上却只垒到离地不过数英寸高,我睡地板刚好用它代替枕头;然而我并不记得我睡成了硬头颈;我的硬头颈倒是更早些的时候睡出来的。大约在同一时候,我招待一个诗人来住了半个月,这时因为腾不出地方来而感到困难。他带来了一把自己的刀子,我却有两把,我们常常把刀子插进地里,用这个办法来把它们擦干净。他帮我做饭烧菜。我十分高兴地看到我的炉灶方方正正、结结实实渐渐升高起来,我想,虽说进展很慢,但估计完成后会更坚实耐用。烟囱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独立体,站在地上,穿过屋子,升上天空;甚至在房子烧掉以后,它有时候还矗立着,它的独立性和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当时还是快近夏末。现在已经是11月了。
北风已经开始把湖水吹凉,虽然还要不断地再吹几个星期才能彻底吹凉,因为湖太深了。那时我还没有给板壁涂上灰浆,所以墙壁里有很多漏风的缝。当我第一天晚上生了火,烟在烟囱里格外畅通。然而,我在这寒冷而通风的房间内过了几个愉快的晚上,四周尽是些有节疤的褐色粗木板,还有连接树皮的椽木高高横在头顶上面。后来涂上了灰浆,我的房子就再也没有如此悦目,尽管我不能不承认这样格外舒服。难道人类居住的每一所房子不应该将屋顶建得高高的,高得让人产生一种朦胧的感觉吗?到了晚上,火光投射在椽木上的影子摇曳生姿。比起壁画或最昂贵的家具,这种影子的形态应该是更适合于幻想与想象力的。可以说,现在我是第一次开始住进我自己的房子里了,不仅用以蔽风雨,而且可以取暖了。我弄到一对旧的薪架,以架空壁炉里的柴火,当我看到我亲手建造的烟囱的背后积起了烟怠,我感到很欣慰,我比平常更加理直气壮、更加满意地拨弄柴火。虽然我的房子很小,无法引起回声;但作为一间屋子,和邻居又相距很远,这就感觉要大一点了。一幢房屋内所有具有吸引力的东西,全都集中在这一个房间内;它是厨房、寝室、客厅兼储藏室;无论是父母或孩子,主人或仆役,他们住在一个房子里所能满足的一切,我全部都享受到了。加图说,一个家庭的主人(patremfamilias)在他的乡居别墅中,必须具有“cellam oleariam,vinariam,dolia multa,uti lubeat caritatem expectare,et rei,et virtuti,et glorierit”,也就是说,“一个放油放酒的地窖,放进许多装得满满的桶,用以预防艰难的日子,这是于他有利的,有价值的,光荣的。”在我的地窖中存放着一小桶的土豆,大约两夸脱的豌豆,连同象鼻虫,在我的架上还有一点儿米,一大壶糖蜜,还有黑麦和印第安玉米粉,各一配克。
以上内容来自专辑
用户评论

    还没有评论,快来发表第一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