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从前的居民和冬天的访客 1

第十五章  从前的居民和冬天的访客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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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从前的居民和冬天的访客 1

我遇到过了几次快活的风雪,在火炉边度过了几个愉快的冬夜,那时外面风雪狂放地肆虐,连猫头鹰的叫声也给压下去了。有好几个星期,我在散步时不曾遇到过一个人,除了那些偶尔来到林中伐木的工人,他们用雪橇把木料运到了村里。然而,暴风雪却教会了我从林中积雪最深处开辟出一条路径来,因为有一次我走过去以后,一些橡树叶子被风吹到了我踏过的地方;树叶留在那里,吸收了太阳光,融化了积雪。这样我不仅脚下可以踩着干燥的路,而且到晚上,树叶形成的黑色线条可以给我引路。谈到与人交往,我不禁想起了旧日的林中居民。在乡镇上许多老乡的记忆中,我屋子附近那条路上曾回荡着居民的闲谈声与笑声,而道路两旁的森林,到处点缀着他们的小花园和小住宅,虽然当时的森林比起现在来还要浓密得多。我自己都记得的,在有些地方,浓密的松树刮擦着轻便马车的两侧;不得不只身步行到林肯去的女人和孩子,经过这里往往会非常害怕,甚至狂奔上一段路。尽管这条路只是一条到邻村去的微不足道的小径,或者说是只有伐木工在走,但是当时它的曲折往复和变化多端,曾经给一些旅行者带来极大的乐趣,在记忆之中也留存得更久。现在有一大片空旷的原野从村子延伸到森林中间,当时是一个枫树林的沼泽地区,路基是许多圆木做的,毫无疑问,残留的圆木现在仍然躺在这条多尘土的公路下面,这条公路从斯特拉顿农场,即现在的救济院,一直通到布里斯特山的公路下。
加图·英格拉哈姆曾在我的豆田之东居住过,中间隔着一条路,他是康科德的乡绅邓肯·英格拉哈姆老爷的奴隶,那乡绅给他的奴隶造了一座房子,并允许他住在瓦尔登森林中——这个加图不是尤蒂卡的加图[129],而是康科德人。有人说他是几内亚的黑人。有几个人还记得他在胡桃林中的一块小地,他任胡桃木一直生长,以备年老之需;后来,一个年轻白种人的投机家买下了这片胡桃林。不过,现在他也是住在一所狭长的房子里。加图那个残留一半的地窖窟窿至今还在,不过知道的人却没有几个,因为地窖边围着一行松树,遮住了旅行者的视线。现在那里满是光滑的漆树(学名Rhus glabra),还有黄色紫苑(学名Solidago stricta)——最原始的一个品种,也在那里很生长得很茂盛。
就在我的豆田的拐角,离乡镇更近的地方,有一幢小屋,这是一个叫齐尔发的黑种女人的。她在小屋里给村镇上的人织细麻布,边织边唱,她的嗓音响亮激越,整个瓦尔登林中都回荡着她尖细的歌声。最后,在1812年的战争中,她的小屋被一些假释的英国战俘烧掉了,那时恰巧她不在家,她的猫、狗和老母鸡一起都给烧死了。她生活得十分艰苦,几乎是非人的生活。有个以前常来这片森林中的老者还记得,某天中午他经过她的家,他听到她在对着沸腾的壶喃喃自语——“你们全是骨头,骨头啊!”在那里的橡树林中我还见过一些砖头。
沿路走下去,在右手边的布里斯特山上,曾经住着布里斯特·弗里曼,他是“一个心灵手巧的黑人”,做过乡绅卡明斯的奴隶。布里斯特亲手种植并培养的苹果树现在还生长在那里,已经长成了很大很古老的树,可是那果实吃起来还是一股野苹果的味道。不久前,我还在旧林肯墓地里看到了他的墓碑,他的墓靠近一个战死在康科德撤退中的英国无名掷弹兵旁边,有点歪斜,墓碑上他被称作“斯西皮奥·布里斯特”,(他倒有资格被称为“非洲的西庇阿”[130])“一个有色人种”,好像他曾经是无色似的。在墓碑上一个十分瞩目的位置告诉我们,他是什么时候死的;这倒是一个间接的办法告诉了我,这个人曾经活在人世。他那殷勤好客的妻子芬达和他长眠在一起,她能算命,不过是令人非常愉快的,她很壮硕,圆圆的,黑黑的,比任何夜里的孩子还要黑,如此黝黑的圆球在康科德一带可谓是空前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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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风的声河

    每当此刻,就是我最享受美妙时光的佳阴。远离聒噪,徐徐漫步在瓦尔登的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