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不要轻易问隐私

028 不要轻易问隐私
上回书说到邻里之间的说话礼貌问题，看起来这是不足挂齿的小节，其实这里很有学问。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芸芸众生，人海茫茫，相邻而居，也算是种缘分。
中国人非常重视结缘，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既然13亿中国人，偏偏让您和您的邻居碰到了一起，有缘住在楼上楼下，就应该处好关系。
不过，邻里关系跟亲戚关系不一样，尤其是现在的北京人，跟从前住胡同大杂院那会儿不一样了。过去，住一个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现在住楼房，把单元门一关，一年到头不见得能碰上一回面，加上职业不同、性格迥异、兴趣爱好的差别，使得邻里相处可近可远，可亲可疏。
小宁说：“老百姓从住平房改住楼房，这种居住环境的变化，正好可以保护个人的隐私。过去住平房，邻居之间见了面不说句话，显得生分。现在住楼房了，各过各的日子，谁也碍不着谁，干吗要像过去那样非得见面说话、相互走动呢？我倒觉得从前那种邻里之间一团和气，搞得关系忒热乎了。谁家有点什么事儿，一院子人都知道，影响人的情绪，个人的隐私权也没法保护。而现在这种把门一关，各过各的日子挺好。”
我笑道：“看来你把个人隐私挺当回事儿，是吧？”
小宁一本正经地说：“当然。西方发达国家就非常重视个人隐私权的保护，把它视为人权的主要内容之一，邻里之间是不能随意敲门打扰的。我在英国生活过几年，对此体会很深。跟我住对门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我的房东老太太别说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就连他们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我有个中国同学，到英国留学头一年就惹了麻烦。”
我问道：“惹什么麻烦了？”
小宁说：“他租住的那栋楼旁边是一栋私人别墅。有一天，他发现别墅大门外的地上，扔着一个很精致的包。他以为是住这栋别墅的人出门时丢的呢。出于好心，他把包捡起来，按别墅的门铃，想把包交给别墅的主人。想不到他的这种拾金不昧触犯了英国法律。别墅的主人把这位同学给告上了法庭，说他侵犯了人权。因为那个包不是人家丢的，而他冒冒失失地去敲人家门，干扰了人家的正常生活。”
我笑道：“他们是不是让恐怖组织给吓出毛病来了，以为那是炸药包呢？”
小宁说：“那倒不至于。主要是英国人不愿意有人影响他们的私人生活。当然，他们更重视个人隐私的保护。
其实我的那位同学，跟别墅的主人并不陌生，他们还算是邻居呢。”
我问小宁：“你觉得这种邻里关系好吗？”
小宁说：“我觉得没什么不好。家的概念就是个人的小安乐窝，或者说是个人的私密空间。白天在外边忙碌奔波，跟各种复杂的人打交道，晚上回到自己的生活港湾，谁不喜欢安静地待一会儿呢？反正我就讨厌邻居有事没事儿来打扰我。”
我想了想说：“你提出的不只是生活方式问题，它实际上涉及人们的生活理念。我们要承认东西方的文化差异在生活理念上的反映。西方人崇尚的是个人奋斗，注重法律，严守章程；中国人信奉的是团队精神或者说宗法观念，讲究道德伦常，礼义廉耻，家族和睦，所以干什么都要瞻前顾后，照顾左邻右舍。”
小宁说：“您说得不见得对。其实西方人也很重视团队精神，只不过他们更珍视个人应有的权益。比如邻里之间，他们见了面很少说那些家长里短，顶多点一点头，说声‘你好’。而我们则不然，邻居之间见了面什么都可以问，什么都可以聊，简直无遮无拦，像查户口，把你个人的情况问个底儿掉。”
“闲聊天嘛，可不就有的说说，没的道道。”
“其实，我也知道这种聊天没什么价值，他知道了我的情况有什么用？我告诉他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呢，他管得了吗？”
“这倒是。”
“我从国外刚回来那会儿，老邻居二姨追着我问，‘在国外生活得好吗？挣多少钱呀？找到对象没有？’您说让人烦不烦？我在国外挣多少钱，找没找对象，碍着她什么了？”
我笑道：“人家这是对你关心嘛。你要是没有男朋友，人家帮你找一个嘛。这也是一种老礼儿呢。”
小宁说：“您快算了吧。对我关心？
我看她是对我私生活的干预。您也许不知道在西方国家的礼仪中，最忌讳问人家的婚事，尤其是女人的婚事。这是个人隐私，通常是不能过问的。可有些中国人却不管什么个人隐私，生人见了面，动不动就问人家年龄几何，结婚没有，好像特喜欢窥视别人的隐私。难道这也是中国人的老礼儿吗？”

我笑道：“应该说是一种习惯，这叫没话搭拉话。从东西方的文化差异来看，也许中国人把人的年龄和婚姻状况更当回事儿。所以一见面，就找最关心的话题来问。当然这是近几年才流行的民间俗礼。”
“您说的这种礼挺俗的，这是人家的隐私呀？人家干吗要让你知道？”
“其实，中国人的老礼儿中，也忌讳动不动就问人多大岁数和婚姻状况。特别是女同胞，通常见了老人和小孩才问多大了。不过，问的时候也很委婉，比如对上岁数的人，往往说您老高寿呀？问小孩多大了，往往说该上学了吧？”
“这没什么。”
“是呀。至于你说的邻居之间见了面，问问工作和生活情况，我认为只是一种聊家常，谈不上干预个人的私生活，或者说窥探人的隐私。邻里之间，对各自的生活状况了解一下有什么不好？这是有人情味儿呀！”
小宁撅起小嘴儿说：“我不同意您的说法。”
她还有话要说。至于她说的什么，您等着看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