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全传》之〈拯厄扶危〉3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大家好！我是香香，欢迎收听香香读《纳兰性德全传》之〈拯厄扶危〉3

翌日晨，吃罢早饭，纳兰性德跟郎坦商量说：“前面这个城镇，想必离棱龙不远，咱们不如今天先到那里查访一下罗刹的活动情况，顺便再问问路。”

郎坦说：“成，我也是这么想，咱们就出去走走。”他二人换了便衣，也不带随从，告诉刘参将一声，联袂走入城镇。

这个地方市面很繁华，纵横大街小巷不少，大街两旁的杂货铺、粮油行、酒楼、饭馆林立，街道两旁摆地摊儿的无数，相面卜卦的、卖臭虫耗子药的，耍枪弄棒卖狗皮膏的，热闹非凡。

郎坦买了两包五香瓜子儿，递给纳兰性德一包，付钱时，顺便问那卖瓜子儿的老头，道：“老人家，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墨尔根。”老头回答道，打量一下他二人。

“日子过得可好？”纳兰性德插嘴问。

老头儿抵着头，把眼光移到老花镜眶外，又仔细瞧瞧他们，叹一口气，说：“怎么，你们是外地人？若说吃穿倒不愁，这地方只要人不懒，到处是黄金；可就是不太平，三天两头儿老毛子就蹿进来见东西就抢，见妇女就糟蹋……闹得家家户户不得安宁。”他二人听了，相视一下，谁也没言语，拿了瓜子边嗑边游逛。

二人转了一上午，看看日头移到中天。肚已觉空，便上了“香万里”大酒楼，选了间雅致的隔儿坐下，跑堂的酒保儿跟进来，斟上热茶，殷勤招待。二人点了四个菜，两壶热酒边喝边聊，忽听隔壁的隔儿里传出一阵古筝伴着一个女孩唱曲儿，一听便知，唱的是《水浒传》里面的《王婆计啜（chuò）西门庆，淫女药鸩武大郎》那一回：“恋色迷花不肯休，机谋只望永绸缪。谁知武二刀头毒，更比砒霜狠一筹……”

虽然听着书词儿很熟，可经这小女孩儿唱一阵，说一阵，时紧时缓，吐字清晰，歌喉圆润，听来，别是一番风情。喝着热酒，不花分文听着曲儿，倒也挺潇洒。他二人端起酒盅，呷了一口，相视一笑。

纳兰性德低声说道，“今日可算不虚此行！”正高兴间，却听一个粗喉咙大噪门儿的男人嚷道：“不好不好！你哪里是唱曲儿，像哭丧似的，换一个曲子！”他一边打着酒隔儿，一边说：“我来点个曲儿，唱一个，嗯——，就唱十八摸吧！”

纳兰性德想：“这是《李天保吊孝》里的段子，词句淫秽不堪入耳，如何能叫一个小女孩唱这样的曲儿呢？这人可够邪性的了。”

隔儿里沉默片刻后，那人催道：“唱啊！你快唱，给你爷我助兴！”

这时就听一位老汉的声音，说：“大人，不是俺那姑娘不肯唱，她实在不会唱那个段子。”

“也不是让你唱，你他妈不许狗咬耗子，多管闲事。”接着，那人又骂骂咧咧地说：“你刚才说你姑娘‘只卖唱不卖身，爷让她唱，还不唱，怎么着，这段无非是粉了点儿，在爷面前装什么假正经！”跟着，就听“当啷”一声，一块银子摔在桌子上：“爷有的是银子赏你，唱！来到这个地面儿，就得听爷的！”纳兰性德听到这儿，再也坐不住了，“啪”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摔，腾地起来，三脚两步闯进那人的隔儿里一看：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竟是昨日在林子里遇见的那个阔少和被侮辱的小妮子又撞到一起了。那盲老头儿躲在角落里操着古筝，姑娘缩手缩脚儿地站在古筝一旁。阔少正神气十足地坐在摆满鱼肉果蔬的桌旁耍威风。

纳兰性德怒火直往上涌，喝道：“又是你在欺负人？”

那人毫不示弱地直起腰板儿坐着，冷笑道：“你有癖怎么着，竟他妈地管闲事？”

姑娘“咕咚”地跪下，哭道：“恩人，救救我们爷俩吧！”特勒吉猥亵地笑一笑，顺势伸手拧姑娘的脸蛋儿一把，拽起她的膀子，如提小鸡儿似的，放在他的腿上，搂着说：“来，陪爷玩玩，给那小子看看。”

“你个地赖”小姑娘一边骂，一边拚（pàn）命地挣脱。盲老头儿扑着声音抢拳头，干挥舞也打不中。特勒吉紧紧地搂着她不放，还凑着要亲嘴儿。

纳兰性德气得浑身颤抖，心想：“这家伙准是此地一霸，山高皇帝远，胡作非为惯了，要不给他个厉害看看，还了得。便怒气冲冲地问：“你仗什么势力，如此欺负人？”

“你站稳，说出来别吓死你！”特勒吉猛地站起身，吼道：“这墨尔根方圆几百里的地盘儿都归爷的阿玛一人说了算。爷一跺脚，这个镇子都颤三颤！”他不可一世地插着腰，向纳兰性德示威。

只恨得纳兰性德咬牙切齿，绾起袖子，攥起拳头，两臂上的青筋像蚯蚓似的鼓涨起来。他抢前去把饭桌一掀，盘碟碗筷唏哩哗啦摔得满地都是，他踏着碎盘碟奔过去抓他。这时，只见特勒吉撒开姑娘，两个手指往嘴里一叉，呼哨一声，从外面拥进十来个人，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彪形汉子，恶鼻瞪眼地盯着纳兰性德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