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全传》之《僧装入觐》2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大家好！我是香香，欢迎收听香香读《纳兰性德全传》之〈僧装入觐〉2

大觉寺位于北京西郊旸台山侧。纳兰性德走进山门，把马拴在寺院的树下，拾阶而上，轻轻叩门。迎出来一个小和尚，说慧充禅师正在打坐。先请他到禅房里饮茶。纳兰性德端起碗吹着飘在水上的浮叶儿，听着有人从身后过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六十左右岁年纪的和尚走过来，他就是慧充和尚。慧充着一件大红袈裟，里面穿一领土黄色的僧衣，满面红光，二目有神。

“阿弥陀佛！”慧充和尚两手合十，“纳兰公子，多日不见，近日可好？”

纳兰性德忙欠身离座，抱拳揖礼，道：“老禅师您好？”

“请坐，请坐！”慧充和尚让了座，问道：“纳兰公子莫非又有了新作？”

纳兰性德回道：“近来心情不佳，没曾填词。”

慧充和尚有点儿诧异，纳兰公子从未到寺里来过，今又没带来新作，想必有事。这时，小和尚换上新茶。纳兰性德呷了一口茶，想说明来意，只觉不好启齿，欲言又止。慧充和尚看出他的心理，便问：

“纳兰公子此来，想必有事，但说无妨。”

纳兰性德平素本来是个健谈的人，不知怎的，今日却寡言少语，吞吞吐吐。半晌，才鼓着勇气，说：

“今来贵寺，有一事相求，不知老禅师能否帮忙？”

慧充和尚不解地问：“纳兰公子原是快言快语的人，今天怎么有话不直说，绕来绕去，兜起圈子来？”

“不瞒老禅师说，在下有一表妹近来被选入皇宫，想求一见，但无计可施，请您赐教！”

慧充和尚听了心头一荡，倒抽一口冷气。沉默了许久，才悄声说：

“这可是欺君之罪呀！一旦败露，是要处以凌迟，并抄没寺院的。”

屋内顿时寂静，空气也好像凝滞起来，二人相视不语。许久，慧充和尚拧起眉头，离座，倒背着手，踱来踱去，反复地思考着，觉得事体关系重大，万万不可应诺，便婉然谢绝，道：

“贫僧学疏才浅，能力单薄，毫无办法，望公子原凉！”

纳兰性德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但想见梅表妹的心情急切，便拿出10两黄金放在茶几上，然后冲着慧充和尚跪下，央求道：

“我今生誓得一见表妹，从此了却心愿。不然，我心日夜难以安宁！务求老禅师指点。”

这下，慧充和尚可左右为难了。若答应他，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不答应他，跪在眼前的纳兰公子，苦苦地哀求执意不肯起来。再看茶几上那闪闪发光惹人眼目的黄金，实在令人生涎。若是拿到手，足够养老送终的，日后不用再沿街去化缘了。

“纳兰公子先说说，要我做什么？”慧充和尚话有转机，俯身扶起性德，说：“贫僧心中，一时实在没有个谱儿。”

纳兰性德干脆地说：“我想扮作僧人，混进皇宫。可是——”

“可公子头上那辫子，”没等纳兰性德的话说完，慧充和尚拦道，“怎么能冒充和尚进宫呢？”

纳兰性德说：“我也想到这一点，还望老禅师为在下想个万全之策。”

慧充和尚略一沉思，眉头舒展，笑道：“有了！不妨，待我跟道士经棚的人说说，那里倒是有我一个朋友。”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打点一下，慧充和尚的精气神儿就来了，办法也多了。

“不过，”慧充和尚装作为难地说，“智真道士不是好说话的人，着实需费一番口舌，不一准办成，公子不可十拿九稳地指望。”

纳兰性德是何等聪明的人，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他当即又拿出五两黄金放在茶几上。慧充和尚见了喜出望外地说：“待我去试试，明天一早就给公子回信儿。”

纳兰性德抱拳施礼告辞。慧充和尚嘴里不断地叨咕着“阿弥陀佛”，一直送到山门以外。

第二天，慧充和尚仅以二两黄金去贿赂智真道士。不成想，智真不允。慧充误以为智真嫌贿金少，便一咬牙又加上一两。可智真仍然执意不肯答应。原来，慧充和尚多了个心眼儿：黄金，他乐意收下，愈多愈好。可这欺君的罪责，却要推脱给智真道士担着。智真早就猜透慧充和尚这一手儿，便百般不依。

翌日，纳兰性德一等再等，却不见回信，便又回到大觉寺求见慧充和尚。

“阿弥陀佛！”慧充和尚虽然对纳兰性德让座、献茶，十分热情，可他却面带难色，郁郁不乐地说：“昨日贫僧以重金去求智真道士，可是他决意不肯相助。如今吾亦一筹莫展。”

纳兰性德听了，“嗖”的一声，抽出腰中雪亮的佩剑，吓得慧充和尚往后闪个趔趄，顿出一身冷汗。不想，纳兰性德突然跪在慧充禅师的面前，手执宝剑唰地割下脑后的辫子。按着清制，此举出自旗人，无疑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可是纳兰性德这时也顾不了这许多，只想恳求老禅师为自己剃度。慧充十分感动，无奈只好答应为他剃度，但只助他混进皇宫，不是永入空门。当下，留他在寺院暂住，待次晨一起入宫。

纳兰性德得了此信，喜不自胜，立刻取出50两花银，求一个小和尚贿通宫中内监，把自己亲笔写下的帖子密秘交给舒穆禄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