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从“无用之用方为大用”到“科学就是力量”

今日金句 

希腊人脑子很聪明，但是都没有把知识转化为现实的利益，没有转化为人类的福利，希腊人都太爱玩了，都是天真的少年。”

导语 

今天我们来讲，现代科学的哲学基础的第三项，就是所谓“自然观念”的改变。我们知道“自然观念”是理解希腊科学起源的一个关键因素，我们此前有一讲，专门讲希腊的自然概念，在希腊思想里面，自然扮演一个非常崇高的角色，自然就是自己、自身，就是自主自足，自己推出自己，自己自我的涌现，所以自然是理解西方思想的一个非常关键的概念。

自然的地位是不可超越的 

在希腊思想里面自然是高不可攀的，因为自然是内在固有的，因此你拿它没有办法。自然也是不可超越的，因为自然就是最高的一种存在。我们能做的是什么呢？就是要追随自然，遵循自然。所以亚里士多德也讲得很清楚，自然哲学之所以在所有的学问里面扮演一个很高的角色，就是这个道理。

自然具有一种最高的自我展开逻辑 

所谓的第一哲学或者形而上学，其实是一个后物理学，他是跟着物理学来的，而所谓的物理学不过就是自然哲学，自然学。所以整个西方思想，其实在开端处，都是在以推崇自然为根本目标。因此，自然既然是自己如此，所以你不可能对它进行干预，实验科学不仅仅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允许的，人不可能改造自然，也不可能干预自然。因为自然具有一种最高的自我展开的逻辑，所以当时的自然学或者叫物理学。它主要的目标是什么呢？是要理解自然物的范畴的逻辑。所以我们看亚里士多德的自然哲学或者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他都是用各种的范畴制定出来，用来理解自然的。所以相对于希腊人，自然具有很高的位置。

希腊的三大类学问 

亚里士多德把希腊的学问分成三大类：
最高的是静止的静观的理论学问，其实就是一整套以自然为对象的学问。
第二大类是所谓的有应用性的，像伦理学、政治学、家政学，因为它不够自由，它带有应用色彩。
第三类或者第三等科学是所谓的制作的科学，包括建筑、医术、雕塑，绘画，这些学问都是第三等的。

为什么是第三等的呢？
因为它们试图改变自然，当然它们也有它们的实际用途，所以既然是实际用途的，已经低了一等，它又试图改变自然，那就更低了一等，所以制作的科学只能居于第三流的位置，而且制作的科学里面比较好的也要遵循复制自然或者向自然学习的原则，艺术里面最高的成就不过就是模仿自然。

基督教世界自然地位有所下降 

我们知道希腊人的自然概念具有一个很高的位置，但是到了基督教世界，自然地位就开始下降。我们看到在创世篇里面，既然世界是由上帝创造的，那么世界上万事万物都变成了一个受造者，受造者就已经不如希腊人的自然物，具有那么高的本体论地位。自然物，它是自己如此，它是自身的涌现，其他人其他东西拿它没有办法。但是自然界作为上帝的造物，它已丧失了它本体上至高的地位，这是第一个特点。基督教已经把自然的地位有所下降，当然，也没降很多，因为毕竟自然是上帝的造物，作为这个身份，它也不可能跌到哪去。

所以在基督教头一千多年，在历史上自然仍然是被大家学习研究的对象，因为上帝看它是好的，而且在经院哲学那里，自然也可以是理性的，虽然它是被创造的，但是完全可以理解成，上帝用理性的方式，用理性的眼光来创造了自然。我们看到自然观念的一个根本的改变，还得回溯到唯名论运动。

唯名论运动：自然观彻底碎片化 

在唯名论运动之前，经院哲学家实际上已经完成了自然的理性化过程，你完全可以理解成上帝在创造自然的时候，他用的是理性的方法，他把理性的规律逻辑注入到自然界之中，使自然界看起来也是一个很理性，很合理的这样一个世界。但是唯名论运动颠覆了这一切，它把自然碎片化，让自然完全丧失它的自主性、内在性，它内在的逻辑，它内在的理性，因为什么呢？

绝对自由意志使得自然无规则 

因为上帝既然是绝对自由的意志，绝对的全能，绝对的任性，那么作为上帝造物的自然，那么就变得完全没有规则了。就像我们前几天讲到的，太阳很可能明天就从西边出来，很可能太阳明天就不是圆的，而是方的，很可能太阳明天就不发光等等。你完全可以设想，在一个完全全能意志和无限意志的这样一个上帝面前，世界是毫无理性可言的。这样一来，唯名论运动就造就了自然的进一步矮化，自然就变成了一堆没有内在关联的碎片。

原子论的复兴与唯名论运动关联密切 

我们看到原子论之所以能够在近代开始复兴，和这个是有关系的。原子论在古代希腊是不受待见的，因为原子论没有目的论，它强调原子都是无规则的，都是偶然的，像没头苍蝇那样的。

相反，占主流地位的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的学说，都强调世界是有目的的，都是有机的，组建在一起，根据目的因形式因的指引来展开这个世界的发展变化过程的。

但是唯名论运动摧毁了这些内在的必然的逻辑，让世界上的事物彻底碎片化，就成为原子，所以我们看到原子论的复兴跟唯名论运动的后果是有密切关联的。

体现上帝自由意志的运动变化 

自然一旦被碎片化以后，我们看到对于运动变化的理解也发生了改变，运动和变化其实就变成了上帝的行为的一种指示，每一件事物怎么运动，怎么变化都体现着上帝的自由意志。

过去，我们看到，运动变化本身只是表象，我们研究它只是透过它的表象看到背后的，固定不变的内在理路和逻辑。现在不一样了，自然事物的本身就值得关注。

而且我们看到动力因取代了形式因，过去形式因可以作为目的因来引导事物的变化的方向，现在内在的发展方向已经丢失了，唯一能够解释事物运动的只能是动力因。动力因当然首先是来自于上帝，所以我们看到外在的法则取代了内在的目的，所以唯名论的影响是非常深刻的。

亚里士多德那种定性的，目的论的物理学，开始受到以唯名论为代表的，这种外在的动力因的思想的挑战，所以我们看唯名论运动对于改变自然是非常关键的。根据我们上一次讲到的人的观念的改变，人已经不再是一个服从者，一个单纯的静观者，而变成了一个有所行动的实践者。在这样一个自然面前，他应该做什么呢？合乎逻辑的后果就是，人类征服自然、改造自然就成了新时代的一个内在的要求。

征服自然新思想的出现 

如果说人成为主体，那么世界就成为表象，世界成为表象，那就意味着世界作为我们的对象出现，所以这时候就生长了一种所谓征服自然的新的思想出现。代表这种思想的一个主要人物就是弗朗西斯培根。

他是一个近代很有名的思想家，一个著作家，他本人当然不是一个科学家，但是他的思想影响非常之大，他就像是一个吹鼓手，一个号角的角色，他本人并没有从事科学研究的一线工作，他也对近代科学没有产生一个实质性的直接的贡献，但是他的贡献是在间接意义上的，他是在思想史上产生影响的。他提出了所谓知识就是力量，这样的说法本身就指明了新时代科学的发展方向，他说希腊人脑子很聪明，但是都没有把知识转化为现实的利益，没有转化为人类的福利，他说希腊人都太爱玩了，都是天真的少年。

今天，我们应该把科学转化成一种力量，他呼唤一种力量型的科学，他让科学改造自然，征服自然，为人类服务，这是他发出的一个最强的时代的预言。而且培根也十分的强调对自然的征服需要落实到对自然的认识之上，所以他实际上是提出了现代科学的新范式的这么一个人物。

结语 

在这样一个对自然的征服和控制改造的背景下，现代科学就走上了新的发展道路，这个标志就是我们讲的数理是自然的数学化，以及实验科学的兴起，自然的数学化和实验科学的兴起相结合，就构成了我们现代科学的两个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