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染:在张弛中寻找成为自己的方式

朱可染:在张弛中寻找成为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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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可染/Zhu Keran

艺术家


不论当代年轻人被时代裹挟的步伐如何快而卷,“慢”永远是刻在成都人DNA里的生活哲学。在这个四面环山、易守难攻的平原上,生活得久了,似乎便把握了某种节奏的自由,变得擅长兀自寻找精神的富足感。


扎根在城市边缘的蓝顶艺术区,巧妙地与三区搭着界,与热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朱可染的工作室静静地落在“蓝顶”一隅。在这个由老师何多苓设计的白盒子空间里,她养了两只猫咪,一只垂耳兔,还打理着一个十几平米的小花园。

往日里,阳光穿过园子,慵懒地洒在桌上,洒在笔尖,她便静静作画、观想,好不惬意。她略带遗憾地说,因为今年夏天的持续高温干旱,她不得不偷了些懒,不然院子里的小雏菊、迷迭香、白玫瑰、尤加利……几十种绿植错落有致地开着,定格外好看。

在成都这些年,生活里的动静相宜,让她感受到了曾经自己无比向往的“松弛感”,也让她得以在纷杂的图像世界中,聆听心灵真实的声音,坚定地寻找自己空灵而纯粹的绘画语言。


01 对抗


“从小我就不服管,所以我的性格里,带着很强的叛逆和执拗。绘画更是我真正喜爱的东西,我不会退让。”


话语间,朱可染让我们瞥见了与她轻柔的语速、慢调的性格略带反差的另一面。

花草、书法、瓷器、摄影、绘画,这些自幼塑造着她审美心性的兴趣爱好,皆来自于父亲的严苛教育。久而久之,绘画竟反成了她放松的一个出口,时常沉浸其中,直至忘我。只是朱可染不曾想到,高二那年,当自己提出要正式学绘画、考美院时,等到的却是父亲否定的回应,“ 以艺术为职业,他担心我将来养不活自己”。


或许是规训之下产生的小小叛逆,让朱可染生平第一次为了主动选择的热爱发起“对抗”,父亲的态度也终于由“威逼利诱”变为“妥协”。但也正是凭借在父亲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形成的审美感知力,朱可染迅速从一众美术生中脱颖而出,考取了青岛大学水彩专业。而当不认输的父亲在她毕业后用“四川有地震”来迫使她另谋道路,朱可染却一鼓作气,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取四川音乐学院成都美术学院油画系研究生,成为了那一届何多苓唯一的研究生。后又经过全国筛选,成为当年唯一研究生刚毕业就考入成都画院的艺术家。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对抗”中,朱可染为自己争取了胜利。


02 松弛


就如同巴黎之于海明威的魂牵梦萦,成都之于朱可染,也如同一席“流动的盛宴”。


初到成都的朱可染,惊奇于这里艺术氛围的开放、包容与多元。这里有当代艺术的丰沃土壤,亦有许许多多生根于此的当代艺术大师。只是,面对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经验以及陌生的绘画语言,她似乎很难松下多年来一直绷紧的那根弦。


从水彩到油画,两种完全不同的媒材,前者是瞬时的、偶然的,而后者则需要通过不断的叠加来达到某种确定性。面对突如其来的绘画语言转变,向来对自己严苛的朱可染感到无比焦虑,她只得将自己的绘画创作排得很满,来缓解心中的不安。


直到偶然间她又拾起了素描,落叶、昙花、昆虫,这些脆弱而易逝的生命成为了她笔下凝滞的瞬间。恰恰这一小众但质朴的绘画语言,让她在悄然间开启了一次次个体记忆的追溯与生命经验的重审。


慢慢地,她竟也松弛了下来,生命的轨迹回归到了一种自然生发的状态。加之与何多苓的师生信任关系逐步建立,他身上那种经由岁月沉淀的通透与轻盈,进一步消弭了朱可染身处陌生环境的疏离,以及性格中留存的拘谨。


一日,何多苓看到了她的素描小稿,立即给予了鼓励:“你只要把自己感兴趣的语言坚持下去,你的风格和观念就形成了。”也正是后来这些素描作品,参加了迈阿密双年展以及许多欧洲展览。


绘画之余,她与老师、与友人,时而吃吃火锅、听听音乐、小酌小聚。面对成都自由多元的艺术环境,她也开始游刃有余。在这个“流动的盛宴”里,朱可染的生活不过分热闹,却也不失烟火气。


03 澄明


在前不久《图像的震撼,80 、90新绘画》展览中,与其他参展艺术家色彩鲜明、媒介各异的参展作品极为不同的,朱可染的作品《云卷云舒》《水何澹澹》呈现在展览尽头的那面墙上,以如同东方水墨质感的灰白素色,在看似轻薄的自然物象中,呈现出一种隐匿的张力。


在看到的一瞬,便足以让人安静下来,随着水流动的质感,云雾缥缈的苍茫,隐若尘埃的物象,刹那间奔腾起生命的韵律,给人以“洗尽铅华”的舒展与愉悦之感。松与云的物象,来源于2020年疫情期间,隔离在家的朱可染,转向自我心理的言说。而画水的初衷则源于2018年一次自驾甘孜的旅行,“山路的一边是河流,一边是峭壁,那一瞬间,看着湍流,自己仿佛消失了,被水流的律动拽去了虚空世界”。


于是,近年开始,从过往对日常之物的精微刻画,转而对自然界抽象元素的关注,愈发松弛的朱可染,画面的视觉上、精神上也渐渐达到某种澄明的“空性”。这种空,也是身处信息爆炸、图像混乱的时代与社会,对抗外界环境的无序,获取内心安定的一种方式与态度。



依旧是“对抗”,只是这种“对抗”不再是紧张的,它更有一种笃信的力量,走向社会学意义的反面,笃信“物”的本身,笃信真诚的言说,笃信匠气手艺的持守,笃信语言既是观念。


又是寻常的一天,在园子里伺候完一株绿樱,提溜回在小上散步的垂耳兔子,回到室内,小心地放上一张珍藏的黑胶唱片,伴着清幽的音乐,朱可染在落下树影的窗边落座,续上了未完的画作。日子渐渐慢了,也渐渐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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