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无鬼】第161集-从养马也可以体悟治民之道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傅佩荣。

这一集的主题是：从养马也可以体悟治民之道。

我们进展到《庄子‧徐无鬼》篇的第四章，这一章里面，黄帝上场了，他想要去具茨(cí)山拜访一位重要的人物觉悟的人，叫做大隗(wěi)。但是迷路了，迷路之后怎么办呢？就问一个牧马的童子，后面就提到怎么治理天下的问题。所以这段的内容相当的生动，我们先把内容看一遍。

庄子这样写的。

“黄帝要去具茨山拜见大隗，由方明驾车，昌禹陪乘，张若、謵朋在马前引导，昆阍、滑稽在车后跟随。来到襄城郊外，七位圣人都迷失了方向，没有人可以问路。正好遇见牧马的童子，就向他问路说：“你知道具茨山吗？”童子说：“是的。”又问：“你知道大隗住在哪里吗？”童子说：“是的。”

黄帝说：“这个童子真是特别啊！不但知道具茨山，还知道大隗的住所。我想请教怎么治理天下。”童子说：“治理天下的人，也只是这样罢了，哪里有什么事呢！我小时候自己在天地之内遨游，我恰好患了目眩症，一位长辈教我说：『你可以乘坐太阳车，到襄城郊外去遨游。』

现在我的病稍微好些，我又要到天地之外去遨游。治理天下也只是这样罢了，我又有什么事可以做呢？”黄帝说：“治理天下，实在不是你的事，虽然如此，还是要请教怎么治理天下。”童子推辞。黄帝又再请教。童子说：“治理天下的人，与牧马的人又有什么不同呢！也只是除去对马有害的东西罢了。”黄帝一再叩首拜谢，称他为天师，然后离去。”

这一段内容其实满单纯的，就是黄帝想要去拜访一位得道的高人，他住的地方一定是很特别，在一座具茨山上。这座山是满特别的，近代还出土了一些古物，有些简单的符号，有点像《易经》的材料，但是目前专家还在研究。

那么，在山上住着大隗，黄帝去拜访他，当然是希望能够学会更多治理天下的秘方。他去的时候，六个人陪同，有的驾车，有的陪乘，有的在马前引导，有的在车后跟随。连黄帝在内，原文就说了“七圣皆迷”，总共七位圣人。

在人间称为圣人的，代表在某一方面有专长，胜过一般人。因为这七位连黄帝在内，都是人间的重要代表人物，他们的材料也不容易去详细说明。重点强调的是什么？他们都迷失了方向，没有人可以问路。这时候看到有一位童子在牧马，就问他路该怎么走，问他说：“你知道具茨山吗？”知道；“你知道大隗住在哪里吗？”也知道。

说实在，童子在当地，他没有什么理由说不知道。你从外地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找一座山找一个神人，当然是很难找到。那当地的人，因为小孩子恐怕都知道的，这代表什么？代表你要找任何东西都要问对人。

但是黄帝所要问的，本来是见了大隗神人之后再提出来：就是怎么治理天下。但他看到这个童子就觉得也可以问问他吧，说不定这个地方的人地灵人杰，每个人都有很高的智慧。结果童子回答实在是很特别，很难想像这种回答是怎么回事？

他里面提到“六合之外，六合之内”。我们前面在〈齐物论2.10〉谈到“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是这样用的。而在这个地方，牧马童子居然说：“我小时候在六合之内遨游，恰好患了目眩症，长辈教我说：『你可以乘坐太阳车，到襄城郊外去遨游。』”

当地就是襄城，到郊外去，看看天地之内到底有多大；太阳车，就是你跟着太阳嘛！因为古人凭他们的常识，以为太阳绕地球转，你乘太阳车，不就可以把这个地球六合之内通通搞清楚吗？这一来的话，就可以让你的目眩症，因为眼睛出问题的情况可以化解了。

接着，他又要到“六合之外”去遨游，从内到外不断去超越，也就是说，你学道家，从这里学到什么？学到你在人间，比人间更大的是自然界，还有比自然界更大的作为万物的来源与归宿的，那就是道。从六合之内出发到了六合之外，然后才能体悟到究竟什么是真正的存在的基础。所以他这等于是说：“我这一来，天下算什么！”

人间在整个万物里面只是一小部分，你从整体来看，从全局来看，根本不会构成问题。黄帝呢，就还是要问他：“你说了半天也没有具体的说怎么治理天下！”所以黄帝第二次问，童子又推辞了；黄帝又再请教，等于是问了三次同一个问题：如何治理天下。

这个童子从小开始就牧马，现在年纪也不大，因为古时候称为童子是15岁以下的。他显然也没有特别去受什么教育懂什么文化，也没那个问题，就凭他的一生所能够领悟到的，就讲一句话：“治理天下的人，跟牧马的人有什么不同呢！也只是除去对马有害的东西罢了。”“去其害马者而已矣”！

就是你不要有任何过分的事，你把老百姓比喻为马的话，对老百姓有害的通通去掉！“民之所利存之，民之所害去之”！完全根据老百姓的需求来治理就好了，你不要有另外刻意塑造一个什么样的目的，要去达成什么样的目标，造成整个社会变成一种特殊的情况。不要想那些，那些太远了，就现在！

这个牧马童子也知道：我每天牧马，对马有害的，譬如说这边有狼群，我要避开；这边没有什么牧草，那我就找更好的地方；马需要喝水，我带牠们去什么地方比较安全等等。他就懂得跟马有关的、对马有利的一切，就可以很称职，把马都牧得很好。

那黄帝的话呢，你不要把自己想成上上下下，所有的一切都要你一个人负责，你就找一些能干的大臣分层负责，就他们的专长任用他们。你黄帝本身用对人的话，不就可以无为而治吗？他整个的关键就在于：我可以先了解在人间之外有自然界，自然界之外还有一个道。从道来看的话，一切问题通通化解了。

我们从《庄子》里面学到什么，还记得吗？以前(〈达生19.6〉)提到过养生跟牧羊一样：牧羊的时候怎么牧？“视其后者而鞭之”。哪几只羊跑得太后面要脱队了，我就要鞭打，让牠赶上这个羊群，不可以有任何羊脱队的。牧马的时候，要去除对马不好的东西就可以了。

所以，你要治理天下，首先要先治理自己，治理自己就要先安于自己的分寸；分外之事不要去管，自己分内之事把它做好，这不就是顺其自然吗？天下本无事，何必庸人自扰呢？

这里面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什么？就是黄帝跟另外六位著名的人物，“七圣皆迷”这四个字，让人印象深刻。你在人间了不起才能称圣，这些人里面有的口才好、有的能力强、有的力量大、本事高，但是，你找这些专家都没有用，真的要治理的话，那就是要跟老百姓同乐、同苦。

下一集的主题是：天下的人有一优点必有一缺点。

我们这一集，就谈到这里。

我是傅佩荣，谢谢你的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