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七章：怀疑派——塞克斯都：怀疑论的目的在于引起一种治疗性的背信

第七章：怀疑派——塞克斯都：怀疑论的目的在于引起一种治疗性的背信

关于塞克斯都·恩披里克（Sextus Empiricus）的生平我们一无所知，但从罗马时代现存最重要的作品中发现了其流传下来的著作：11卷的《驳独断论者和数学家》（Arguments against the Dogmatists and Mathematicians），以及《怀疑论纲要》（Outlines of Scepticism），其中提出了“皮浪怀疑主义”（Pyrrhonian Sceptics）的要旨。完全是依靠他的现存著作，我们才得以了解怀疑派，并获得了之前许多希腊哲学家的信息，远比我们从其他途径了解得更多。“皮浪怀疑主义”由皮浪（Pyrrho）于公元前3世纪左右创立，阐述了一种强有力的反哲学思想，以驳斥同时代的哲学学派，主要是亚里士多德学派、伊壁鸠鲁学派和斯多葛学派。跟苏格拉底及古代一些其他哲学家一样，皮浪既没有亲自著书，也不太在意将自己的学说阐述给他人听。不过，这并未阻止其追随者们记录并发展其学说，也正是塞克斯都·恩披里克的长篇巨著将其学说推向了顶峰。

怀疑派的哲学既简单又影响深远。简单在于其着力于一个基本观点，即任何命题都有一个与之对立的反命题，两者具有同等的合理性。因而皮浪的哲学据说被总结成了如下格言“两者均不”（No more this than that），意思是人无法断言命题“X”的合理性，也无法断言其反命题“非X“的合理性。影响深远则在于怀疑论哲学的目的并非简单地让人们对哲学产生冷漠，而哲学系学生经常会出现这种状况，因为他们几乎学不到怀疑论的深层意义。相反，怀疑论的目的在于引起一种治疗性的背信，塞克斯都明确指出，这能带来安宁和内心的平静，也就是怀疑派哲学的终极目标。

塞克斯都提出了一系列怀疑性论据来支持其观点，即任何命题与其反命题均有同等的合理性。很显然，同一个物体从远处看和从近处看得到的结果是不同的，但为什么我们非要认为近处看到的现象比远处看到的更真实呢？有时只有站远一点，事物才能看得更清楚。若有人声称雪是白色的，那么我们也能指出，雪不过是结了冰的水，而水应该是无色的。当然，我们也能解释为什么雪“看起来是”白色的而水“看起来”无色，但这样的话只是表明了一种看待事物的方式。其他人也能给出另一种对立的说法来解释上述现象。由于事实和现象之间存在逻辑差距，而对事实的了解又总是受到错误感觉的干扰，导致我们无法消除这种逻辑差距，因此我们根本无法证明事物是这样的而非那样的。

这如何能带来安宁而非思想焦虑呢？塞克斯都解释：假设有人断言事物肯定非好即坏，那么这种人一生都将饱受困扰，他们会因自己缺乏好的事物，只能接受厄运，而感到生活艰难。另一方面，如果他们很幸运地得到了很多好处，他们也会因害怕失去而陷入焦虑，终日活在对厄运到来的恐惧之中。但怀疑派却能搁置所有好坏、正误、真假的判断，不会热烈地追求或逃避任何事情。他们对生活的起伏保持冷漠，以此达到安宁。

评论家抱怨，怀疑派哲学所倡导的不是一种切实可行的生活方式，因为做出判断是一种自然而然、无法避免的心理机能。此外，怀疑派的主张具有自我欺骗性。如果真如他们所言，人无法断言一个真命题为合理，那么怀疑派本身的论点也不能断言为合理。矛盾的是，这似乎又给怀疑论增加了说服力。如果人不管怎样都无法对怀疑论做出判断，那么也许人应该完全避免对任何事发表任何判断，正如怀疑派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