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麝收蜜商山更寄家  柳荫花溪前程是青云(下)

《大唐诗路》第十诗章（下）

 寻麝收蜜商山更寄家  柳荫花溪前程是青云

     商洛转江濆，一杯聊送君。

     剑愁龙失伴，琴怨鹤离群。

     楚驿枕秋水，湘帆凌暮云。

     猿声断肠夜，应向雨中闻。

 时隔不久，许浑应邀赴灞桥东司马郊园，与众友畅饮交谈之际，回忆商山胜景，借题发挥，欣然命笔：

     灞东题司马郊园

     楚翁秦塞住，昔事李轻车。

     白社贫思橘，青门老仰瓜。

     读书三径草，沽酒一篱花。

     更欲寻芝朮，商山便寄家。

      诗人，进士许浑，酒后仍然认为“商山更寄家”，也就是说诗人认为商山是一个可以安家的去处，他在梦中也想在商山安家……

也就在许浑离开商州不久，与他同朝为进士的雍陶也来到了商洛山。

他也是一个不信商於古道会是一条盛产诗歌的道路。在他的印象中，只有丝绸之路，唐三藏的取经之路，至于什么诗歌之路，他只是听说，当然他还听说商於古道多艰险，山高林密人稀少，狼虫虎豹常出没。至于四皓、李白、杜甫、白居易这些大诗人的诗作，他只佩服李白的《蜀道难》、《梦游天姥吟留别》、《将进酒》、《静夜思》、《早发白帝城》、《望庐山瀑布》，特别是那首《古风》，白居易的《琵琶行》、《长恨歌》、《卖炭翁》，杜甫的《望岳》、《春望》、《登高》、《绝句》，尤其是《赋得古原草送别》、《春夜喜雨》，特别是其《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对于这些前辈们所写吟商洛的诗句，他多少有些不屑，于是他在得意之时萌生了赴商於古道探幽览胜之想。

他是唐太和八年进士。字国钧，成都人。由于年少贫困，所以刻苦读书，终成正果，历任御史、国子监“毛诗博士”。

刚刚中举不久，雍陶就被任命为简州刺史，后又任雅州刺史。他是一个肯钻研的人，所以其诗韵律感强，力求工整对仗，语句精炼。

雍陶也选择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春天。因为他看到前辈们写商洛山的雪景凄美之极，春色风光无限，他想还是选择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刚刚来临的日子去商洛山，领略一下其山光春色的美艳。

他来了，在一个清风明月的晚上。

望着一轮明月，清辉洒在已经入睡的商山。

他在想自己的苦吟诗，特别是站在高高的商山之上，在他刚刚离开喧嚣的京城的时候。

“难得这儿如此清净啊。”春风拂面而来，雍陶轻声吟道：“早春商山行，林深难觅踪，敢问商洛人，何处可启程。”

吟声未了，只见一个垂髫小童从林子里走了过来：“敢问你就是雍陶博士吗？”

“我是御史，也是刺史，不是博士。”雍陶故意说道。

“来到商洛山，只有博士，没有刺史，只有诗人，没有官人。”小童稚声未褪，笑吟吟而言。

“有思才有诗，思到诗自成。”小童不卑不亢。

“你可知道我以律诗对仗工整见长。”

“你可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小童似乎生气了。

“出师未捷，出师未捷。”雍陶一阵狂笑。

“不，你看这月亮多么明亮，给你遐想，给你凉爽。”小童轻声说。

“噢，知道了，知道了。难怪那么多的诗仙诗圣这样钟情商洛的山山水水，在此确实激发了我刚刚离京的诗兴，请你欣赏《离京城宿商山作》：

     山月吟声苦，春风引思长。

     无由及尘土，犹带杏花香。

“好诗，好诗，果然名不虚传。”小童拍手叫好。

“你说这是好诗，就是好诗。虽然这也是苦吟之诗，我仍然坚信这样的诗没有理由被埋入尘土之间，一定会像杏花的香气一样远扬四方。”雍陶还陶醉在诗情之中，而那小童却已回家去了。

一路走去，果然是春色无限。

商州城东的洛塬驿。雍陶在驿站旁的柳荫中徜徉，几只小鸟在柳树行间鸣叫，柳荫深处薄雾乍起，仿佛浓烟笼罩，隐隐约约。

由于起来的早，驿道上还没有行人走动，坐在柳荫下的石凳上，屏气静听，听到的是不远处幽幽咽咽的流水声。

循声而去，走出柳荫却是别有洞天。只见大片桃林，桃花正红，一些落花，随着溪水东流。

雍陶见状惊诧不已，难道此处就是陶潜笔下的世外桃源？

独处洛塬驿，只赏桃柳溪。雍陶已经深感不虚此行，站在柳荫下放声高吟《洛塬驿戏题》：

    柳荫春岭鸟新啼，暖色浓烟深处迷。

     如恨往来人不见，水声幽咽出花溪。

     “哈哈哈……水声幽咽出花溪啊出花溪！”雍陶一阵狂喜，为他做出的诗而狂喜……

“雍陶刺史，武关守吏在此恭迎。”

“你怎么知道我是雍陶？”

“刚刚接到京城长安快马送来的文书，说是刺史已经离京多日，沿途追来未见踪迹，询问关卒未见大人，在下心想肯定没有过武关，所以仔细观察过往之人，你的面貌正好与京城来人描绘一致，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大人。”

“好眼力，好眼力。”雍陶从马背上下来，与关吏携手进入关内。

“大人，你看这武关胜塞如何？”巡视过武关寨墙，关吏轻声询问。

“果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雍陶兴致勃勃：“听说武关不远处还有仙洞？”

“此处不远确实有山洞。”关吏笑道：“但却不是东汉时刘晨、阮肇所进的神仙洞。刘晨、阮肇在洞中遇见两位妙龄仙女，邀请二人住了半年，但当地无有季节变化，只有桃红柳绿的春天，所以二人甚感惊奇，等他们二人还乡，原来子孙们已经历了七世。”

“是吗？我这一路走来，春风扑面，花香扑鼻，告诉你吧，此时我的心情比刘晨、阮肇好多了，可以说我已经彻底改变了对商洛山的看法。”雍陶高兴至极地说。

“是的啊，武关春色真是美不胜收。”关吏附和着。

“刚才我等一路走来春风荡漾，繁花似锦，溪流淙淙，百鸟欢唱，空山幽谷，云烟缥缈的武关，真的比你刚才所说的刘晨、阮肇所处仙洞的美景强过多少倍，你看这里山路弯弯，缘溪而筑，真是人从路上走，溪水伴人行。路是绿树掩映的路，水是山花覆盖的水，人在花丛中，鸟在碧空鸣，真个边走边看，其乐无穷。”雍陶兴致勃勃地言道。

“真是大诗人，说话就是诗，能否请博士赋诗一首，也为武关增光添彩？”关吏请求道。

“噢，噢，如此，如此。”雍陶呐呐自语。

“拿笔来。”雍陶高声喊道。

             春行武关作

     风香春暖展归程，全胜游仙入洞情。

     一路缘溪花覆人，不妨闲看不妨行。

……

        几年已经过去，雍陶再次行色匆匆经过商洛山。上次途经商洛山，为的是考证前辈诗圣诗仙为什么垂青商洛山，这次途经，却是赴京上任。

他这次是由东向西而行。听说途中有个青云驿，上次由于急着赶路没有小住，这次他想一定要去看看。

因为他有些迷信。“青云，不正应了青云直上，官运亨通吗？”所以一定要去。

“请问是否快到青云驿了吗？”雍陶向驿道上的行人问道。“还远着哩，你看太阳就要落山了。”行人急急忙忙地说。

“怎么还远着哩？”雍陶不由生疑。

一个骑马的缓缓行来，看见雍陶疑惑的样子，拱手问道：“客官有什么难处就说罢，看你这忧愁疑惑的样子令人担心。”

“谢谢你的好意，我是想青云驿怎么还没到呢？”

“客官不必犹疑，你看……”马上之人以鞭遥指：“再向西行，不过三四里路到了清油河，也就到了青云驿，但愿你从此平步青云，前程似锦。”说完之后挥鞭而去。

“感谢你的良好祝愿，今夜我们就住在青云驿！”雍陶催马西行，余晖之中青云驿遥遥在望，一时诗兴大发：

             路中问程知欲达青云驿

     行愁驿路问来人，西去经过愿一闻。

     落日回鞭相指点，前程从此是青云。

     这一去，果然是平步青云，只是商洛山区的绝佳景色让雍陶难以忘怀，每每向人说起，无不无限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