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张铁林：大宋朝的谍报战

本集故事中，刚刚投上梁山的病尉（yù）迟孙立耍了一计无间道，来到祝家庄中充当卧底，他本是朝廷正式武官，来了先跟同门师兄弟栾（luán）廷玉套近乎，然后又主动要求上阵作战，生擒了拼命三郎石秀。到了第五天，祝家庄上下已经非常信任这位远道而来，古道热肠的孙大将军了。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那病尉迟突然翻脸，一声令下，手下孙新、乐和、顾大嫂、邹氏叔侄一齐发难，背后动刀子，将好好的一个祝家庄推墙破寨，成了梁山好汉的战利品。

从两打祝家庄无功而返，到第三次一蹴而就，病尉迟孙立就是改变战局的胜负手。他这个间谍从内部瓦解了祝家庄的防御，为梁山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

《孙子兵法》说，打仗这事儿，需要“以正合，以奇（jī）胜”。所谓以正合，就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拼杀；而间谍就是以奇胜的代表。中国古代很早就认识到了谍报在战争中的作用，早在夏代，就诞生了中国乃至世界上最早的间谍女艾，帮助当时被流放的夏朝君王少康成功收复政权。春秋时期的西施，汉末的貂蝉也是史上著名的间谍。

到了宋代，谍报在战争中的作用越来越大，要打仗先派间谍，成了常规的战法，以至于朝廷设置了一系列专门的官方谍报机构。我们知道枢密院的职责是指挥全国军事行动，指定大宋军事战略，而这一切的基础就是情报，所以枢密院同时也是中央最高谍报中心。枢密院在各地有分支情报机构安抚司，主要掌管地方军情，同时也进行间谍人员的招募和选派。

枢密院和安抚司都是固定机关，但凡常设的衙门，时间长了，盘根错节，争权夺利一把好手，可办起正事儿则惨不忍睹，所以南宋一旦打仗，还会抽调精干人员，设置战时情报机构“机速房”，直接向宰相汇报。

看到手下大臣拥有这么强的情报机关，当皇帝的其实也是心里老犯嘀咕，咱不能皇宫里面一坐，两眼一抹黑吧！于是大宋皇帝设置了皇城司，专门关注汴梁城的风吹草动。在皇城司面前，明朝的锦衣卫、东厂和西厂，清朝的粘（zhān）杆处这些后世的皇家谍报机关都是孙子辈儿。

这些机关中绝大多数的谍报人员都没有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那些勇冠三军的猛将，天然在战场上容易吸引人们的目光。而一个成功的间谍往往就是隐藏在人群中的无名之辈，可他们所能发挥的作用往往不是一两个斩将夺旗的猛士可以代替。

西夏崛起的时候，野利旺荣、野利遇乞兄弟俩是君王李元昊手下的左膀右臂，北宋名将种世衡一直想除掉这两人，就想用间谍实行反间计。反间计不难，但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执行人却是问题的关键。他看来看去，发现麾下一个叫做王嵩的和尚忠义过人，是合适的人选。可是作为沙场老将，种世衡懂得谨慎从事的道理，所以他借口王嵩有背叛之心，就把他关押起来，严刑拷打，可王嵩不管受到了怎样的折磨，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叛徒。经过了一个月的观察，种世衡看到王嵩如此忠贞，乃是可用之才，终于说明真相，委托他去实行这样一个艰巨的任务。

王嵩接收任务后，前往西夏，当众找到了野利旺荣，拿出种世衡给的书信，说将军您投诚的书信种将军已经收到了，我们一定配合你搞死李元昊。野利旺荣一听吓死了，怎么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落。而且王嵩是公开前来，又不能杀了灭口，只好绑去了交给李元昊。

李元昊也不相信自己的心腹大将竟然是叛徒，于是也派人前往种世衡那里，冒充是野利旺荣手下前来接头的。种世衡一看李元昊和他耍心眼儿就笑了，于是将计就计，和这个人详细商量了野利旺荣如何叛变，如何刺杀李元昊的计划。结果那人回去把全部计划都告诉了李元昊，听得老李是冷汗淋漓，赶紧把野利旺荣给杀了，为了斩草除根，顺便把弟弟野利遇乞一起砍头。

您看看，想要在战阵之上，斩杀这两人，北宋要付出多少战士的生命，可就在种世衡和王嵩的巧妙策划下，大宋终于除掉了这两个心腹大患，而李元昊的气焰也随之低落了不少。

当然，谍报也是科技含量很高的工作，为了进行秘密情报传奇，宋朝发明了很多新技术。比如为了情报保密，宋朝首创了密码技术，“字验”，字体的字，检验的验，把军中的行动约定为40项，如请弓、请刀、请甲、请马、请草料、请进军、贼多、被贼围、战不胜等等。所谓“字验”，就是找来一首五言律诗，每一项对应一个字作为暗号，40个字就对应40项军事活动。

此外，还有密写的先进技术。1126年，汴梁被金军围困之时，宋钦宗用白矾做颜料书写诏书召集各路人马勤王，写完之后，只有把布帛（bó）浸入水中，隐藏其上的字迹才会显露出来。

相比官方谍报系统的严密与技术流，梁山的谍报机关怎么看怎么差点儿意思，从人员上讲，有神行太保戴宗总探声息头领一员，下面跟着军中走报机密步军头领四员：铁叫子乐和、鼓上蚤时迁、金毛犬段景住、白日鼠白胜。可这几位谁也没有经受过正规的谍报训练，不是狱卒，就是偷马偷东西的，也就戴宗算是技术人员，至少会个甲马神术，可除此之外呢？谁能想象，情报机关的主业竟然是放火？那不是把间谍当特种部队了么？

梁山一百单八将，看起来各行各业的英雄好汉都有，但是人才选择面还是太窄，大聚义之后，就没有新的好汉上山，头领排位固定之后，也断绝了上升的渠道，最多就是私下里耍些枪棒，没有专门培养人才、提升能力的机构。按理说为了增加情报传递效率，戴宗至少要把他的甲马之术交给手下几个头领，才能增强梁山谍报力量。

然而，并没有！

所以，看上去威名赫赫，但梁山只是个没有发展前途的空架子。大家都是靠着上山之前的本事过日子，聚在一起，并没有发生什么质变，最后由不得宋江着急被招安，要不然拳怕少壮，梁山的好汉过几年老了之后，不用朝廷围剿，自己就崩盘了啊。

明星小贴士：

梁山都打了祝家庄三次了，为什么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捕盗的巡检过来吆喝了两声，却从未见到朝廷的大军前来解围？古人有句话“匪过如梳，兵过如篦（bì），官过如剃。”官兵一旦过来，这地方就不用想要了，甚至还能干出杀良民，冒充军功的事情，所以地方豪强的自保之道就是尽可能自己解决问题，不让朝廷插手。只是最后孙立反水反得太快，祝家庄想让朝廷帮忙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