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孟凡君：脑浆崩裂，白秀英变“白”秀英

撰稿：孟凡君

演播：周健

这一回的回目是：插翅虎枷打白秀英，美髯公误失小衙内。上回宋江三打祝家庄，我们看到了一个不讲法度、不顾信义的世道——

第一，缔结了生死盟约的祝家庄、李家庄和扈家庄先后毁约，反目为仇，社会信义形同虚设。

第二，病尉迟孙立为了立功报效，不惜害死了同门师兄弟铁棒栾廷玉，同门情谊荡然无存。

第三，宋江和吴用先把李应骗上山、后烧了李家的庄院，让李应走投无路，被逼入伙，江湖道义置之度外。

第四，祝家庄被攻破前，乡民们拼死抵抗梁山泊人马；祝家庄攻破后，乡民们立刻反水，把祝家庄村坊拆为平地，乡亲情分淡漠殆尽。

不过，这里面总算还有一个不忘初心者，就是黑旋风李逵。他挥动双斧，一味砍杀：不管是抵抗者，还是归降者，先砍了再说，不留一个活口！在受到宋江“违反军令，滥杀无辜，下次再犯，定斩不饶”的严重警告后，李逵并不在意，因为他“杀得快活”！

这是前言，就此打住，且说宋江回山后，主要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宋江先让宋太公认扈三娘为女儿，再以嫁妹子的名义将扈三娘配给风流鬼王矮虎。在这之前，宋江曾向王矮虎许诺过，不要刘高老婆那样的贱货，一定会给他物色一个好的。现在宋江兑现了当初许下的诺言。仅此一项，宋江受到了满山寨的点赞，收获了“有德有义之士”的美名。

不过，说到这里，宋江倒要感谢黑旋风李逵：要不是这个刺头儿把扈家的人赶尽杀绝，恐怕还轮不到宋家作主嫁扈三娘。可以说，李逵干了宋江不敢干而必须干的事。也可以说，李逵的兵器是板斧，而宋江的兵器是李逵。

第二件，安置李应、孙立等新头领,进一步完善梁山的山寨运营体系。一方面是新上梁山的头领们的安排。书中的原话是——

“且说晁盖、宋江回至大寨聚义厅上，起请军师吴学究定议山寨职事。吴用已与宋公明商议已定。”

这话虽短，却有两个要点：第一，请吴用进行人事安排的是晁盖和宋江两人，从表面看，晁盖依然是大头领。第二，如何进行人事安排，吴用已经跟宋江商议好了，晁盖无从插手参与。可见，吴用已经成了宋江的搭档，老领导晁盖被架空。

另一方面是对梁山各寨的首领的安排。书中写的是——

“晁盖、宋江、吴用居于山顶寨内。花荣、秦明居于山左寨内。林冲、戴宗居于山右寨内。李俊、李逵居于山前。张横、张顺居于山后。杨雄、石秀守护聚义厅两侧。”

通过这一番安排，不难看出，在这十三位山寨高层领导中，除了晁盖和林冲，其他全是宋江招来的同志，更有甚者，无视军令、滥杀无辜而受到口头处分的李逵，竟然也进了高层领导人的行列。这样，随着留任的梁山“老领导”林冲一步步受到压制，晁盖真的变成了一个空头的“光杆司令”了。

总之，且不说宋江和吴用居心何在，在二人的调度下，梁山各种人事安排，包括侦查联络的、守寨的、把关的、监督马匹的、监造战船的、总管钱粮金帛的、监督构筑炮台的、监造铠甲和旌旗的、监造房屋栅栏的、掌管书信公文的、执法的、甚至还有专门负责伙食宴饮的，等等，都已经安排齐备，正如书中所说：“山寨体统，甚是齐整。”

可以说，此时的梁山，除了没有教育部，组建一个新政府的部门几乎都全了。

关键的问题是，在艺术家皇帝宋徽宗统治下的大宋，有组建新政府的必要吗？

接下来就是雷横的故事，我们从中就可以看到部分答案。

却说梁山好汉正在宴饮庆功时，小喽啰上山来报，有一伙客人被截，其中一个是郓城县都头雷横。晁盖、宋江大喜，随即与吴用下山迎接，想让雷横上山入伙。但雷横以“老母年高”为由，坚辞不从，拜辞下山。宋江等再三苦留不住，只好送了一大包金银，让雷横回郓城去了。

雷横回郓城之后，因冲撞了一个叫白秀英的粉头，被一张状纸告到了县衙里。又因知县大人是这个粉头的旧相好，当下就把雷横捉了，先责打一顿，后押至白秀英所在的勾栏外戴枷示众。

后来，雷横的母亲来看受辱的儿子，白秀英不仅对老太太恶语相加，而且凶狠地对着雷大娘扇起了耳光！

雷横见母亲被打，怒从心起，扯起枷锁，望着白秀英脑门上打去，打得这个粉头脑浆迸流，一命呜呼。

正是：一枷打得脑浆迸，青楼粉头变白头！

用现在的眼光看，雷横是地方政府的工作同志，应该是人民公仆的代表。雷大娘虽然是地方政府工作同志的母亲，也可以看作人民群众的代表。而无良的青楼艺人白秀英勾结当地政府的腐败官僚，厚颜无耻，肆无忌惮，为非作歹，践踏法律和正义。是可忍，孰不可忍！

总之，透过这一回对郓城县衙的描写，加上前面对高俅的殿帅府、梁中书的大名府、与西门庆勾结的阳谷县衙、张都监和张团练所在的孟州官衙、蔡九知府所在的江州官衙，等等，无不成为宋徽宗时代腐朽的政权体制的缩影。

这样腐朽的旧政权，该不该用新兴的梁山泊政治势力来取代它？

可是，另一个关键的问题是：梁山泊的新兴势力，真的能够做到“替天行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