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港·我可没少“演”电影

张港·我可没少“演”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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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院里演电影”,“今个儿演《烈火金刚》”,“电影演完了”,“二他爸是演电影的”,这些话是乡亲们常说的。上大学时,语言学教授举完上面的例子说:“演电影的是演员,电影院演得了电影么?那不叫演,那得叫映!” 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学子们哄堂大笑。 顺着老师的话,我忽然想起,我可跟他们这帮子人不一样,我可是真的演过电影的。演电影,不就是让自己的身体到屏幕上去么?那我演过呀。真的!不糊龙你。从前的人全傻,全想不到当电影明星,但也都有露露脸的想法——这好像是天性。那时候,电影院放电影的地方就跟碉堡枪眼一个样,光柱子是从那“枪眼”射出来的。 电影开映前先得对光,银幕上只有一片白。这当口,一个小子,溜到枪眼那儿,脑袋够不着,一跳,手一伸,银幕上现出一只黑爪子,再一跳又一只黑爪子,好玩儿得很,比真电影解渴。人人看爪子眼热,但在电影院这机会是极少的。 公园里放露天的,不用花钱。我们早早去占位,占得好位置就得早去,时间长了就来尿,可人一走位置又没了,我们就先抠出个尿坑,电影演着时来了尿,坑就是厕所。上下对准,位子与膀胱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就这么的统一在一个小坑之中。 放露天电影的电影机不大,也不高,先得对光,使得镜头与屏幕相合。这是我们“演出”的好时机。对光时,人人立起,顶顶帽子、件件小褂,此起彼伏,竞相升空,赛着上镜率。一回,我一急,撑上前面人的肩,人立刻高了,手往上伸,在银幕上晃啊晃,摇啊摇。 我上了银幕,银幕上是我的手,我真的演电影了。银幕上都有过我的手印,牛极了。电影开始了,我故伎重演,跳将起来,奔银幕一个明星的鼻子捏去,这回坏了,后面立马挨一家伙,身后数百人一齐骂我一个。 下乡到农村,哪来电影院,全是露天。任凭蛾子们尽情在银幕上盘旋、冲撞,也不再有扔帽子、伸巴掌五指之雅兴,因为人已大了,是知青,有知识的青年了。这晚,放罗马尼亚的《多瑙河之波》。看着看着,那胸毛外国老爷们儿,搂上个女子作起嘴来(东北方言:接吻)。 全场默然,继而嘘唏。说时迟,那时快,黑暗处一个小子跳将起来,一只大黑手,摁那外国娘们儿胸脯子上,抓挠几抓挠。全场大哄,东北声、上海调、京腔津味,嗷嗷怪叫。书记急中生智,一个箭步蹿电影机前,大巴掌将镜头捂个严实。书记之手,世界电影史上绝无仅有的特写镜头。 事态很严重,书记很生气,但黑手并未留下指纹,侦查不成,只好连坐:全体学习。队长率领我们背诵:“一切行动听指挥……七不调戏妇女,八不虐待俘虏”。知青们却暗暗后悔:该出手时没出手。 回城后,当演员的机会真的冲我来了。 公安部门要搞一个法制教育片,不知咋的,连我也叫去了,让我扮一坏分子:先拉女青少年下水,然后被戴上手铐。我教书育人,焉能教唆于人?连连说:没有生活没有生活。不行不行。就这么的推掉了。 这些年,葛优、梁天、范伟、潘长江等等,在我之后一一走红,至此我才明白,越是丑越容易红,我犯了个天大的错误,白瞎了自己天分。 因为没吃到葡萄,所以狐狸说葡萄酸。错过了明星,我就说明星的过错。明星算个屁!一会儿死了,一会儿活了,一会儿挨揍,一会儿离婚,没劲!你框里耍着,我人间坐着看,你说说倒是谁牛?这么一想,错失良机倒是好事。 从此,我绝了“演”的念头,只是看,只是品评他们的水平,演得好就看,演不好,手一摁,让他们变成动物世界;要是一个不小心惹着了我,立马手指头一动——闭了!(扫码关注公众号·下次方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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