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历史-4

第二部-历史-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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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逐渐地把他的经验传播开来,在他的描述和他的实际生活中,是男性本原取得胜利。精神战胜了生命,超越性战胜了内在性,技术战胜了魔力,理性战胜了迷信。女人的贬值代表人类史上一个必要的阶段,因为她不是从自己的积极价值中,而是从男人的弱点中获取威信;令人不安的自然神秘体现在她身上:当男人从自然中解放出来时,也摆脱了她的控制。是从石器到青铜时代的过渡让男人通过自己的劳动实现对土地的征服和对自身的征服。农业劳动者是服从土地、发芽、季节摆布的,他是被动的,他祈求,他等待,因此,图腾崇拜的精神遍布人类世界;农民要忍受包围着他的力量的播弄。相反,工人根据自己的意图模仿制造工具;他用双手通过工具实现自己的计划;面对抗拒他、但被他征服的无活力的自然,他确定自己为至高无上的意志;他敲打铁砧,加快造出工具,而什么也不能加快麦穗的成熟;他按照造出的东西领会他的责任;他灵活或者笨拙的动作造出它或打碎它,他谨慎而灵巧,使之达到完美,为此而骄傲,他的成功不取决于神灵而是取决于自己;他向同伴挑战,他为自己的成功感到自豪;即使他还对仪式做出某些让步,准确的技术对他来说更加重要;神秘的价值退居第二位,实际的利益进到第一位;他没有完全从神灵中解放出来,但他与神灵分离,也就使神灵与他分离;他把他们放逐到奥林匹斯的天庭,给自己保留人间的领域;当第一下槌声响起时,伟大的潘神【注】开始萎缩,人类的统治由此开始。男人学会掌权。在他有创造力的手臂同制造出来的物件的关系中,他试验因果律:播下的种子发芽或者不发芽,而金属总是以同样的方式对火、淬火、机械作用作出反应;这个器皿世界任其封闭在明晰的概念中,于是,理性思想、逻辑和数学出现了。宇宙的整个面貌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女人的宗教与农业的时代相连,这是不可约减的时间、偶然性、命运、期待、神秘的时代;劳动的人的时代是能够战胜空间的时代,是必然性、计划、行动、理性的时代。即使男人要面对大地,今后则要作为工人面对大地;他发现,人能够使土地肥沃,休耕是好的,必须以某种方式播种某样作物,是他使收获增加;他挖掘河渠,他灌溉土地或者给土地排水,他开辟道路,建造庙宇,是他创造新世界。那些在母亲—女神的形象下存在的民族,那些以母系延续的民族,在某个原始文明阶段也止步了。这是因为女人只有在男人成为自身恐惧的奴隶,听任自己无能时才受到尊敬,他是在恐惧中,而不是在爱中,对她给以崇拜。他只有以把她赶下台来开始行动,才能发挥自己的才干。【注】他要将标举创造力、知识、智慧、秩序的男性本原认定为主宰。在母亲—女神旁边,出现一个神,儿子或情人,比她要低级,但形神酷似她,与她联合起来。这个神也体现了繁殖的本原:这是一头公牛,是弥诺陶洛斯【注】,是使埃及平原肥沃的尼罗河。他在秋天死去,在刀枪不入但哀伤不已的妻子—母亲贡献出她的力量,寻找他的身体使之复活以后,春天他又再生了。不仅在克里特岛,在地中海的所有沿岸都可看到这一对:在埃及,这是伊希斯和何露斯【注】、腓尼基的阿斯塔特和阿多尼斯【注】、小亚细亚的库柏勒和阿提斯【注】,还有古希腊的瑞亚和宙斯。随后,“伟大母亲”退位了。在埃及,女人的境况异乎寻常地有利,象征天空的女神努特,还有伊希斯,丰饶的大地的象征,即尼罗河俄赛里斯【注】之妻,都是极为重要的女神。不过,太阳、光和雄性精力之神拉【注】才是最高的王。在巴比伦,伊什塔尔只是贝勒—马尔杜克【注】之妻;是后者创造万物,并保证万物的和谐。闪米特人的神是男性的。宙斯在天庭统治时,该亚、瑞亚、库柏勒必须退位,只剩得墨忒耳【注】作为一个虽然还很庄重却是次要的神。吠陀的神有妻子,但人们不像崇拜他们那样崇拜她们。罗马的朱庇特没有与他比肩的神。【注】



因此,父系制的胜利既不是偶然的,也不是暴烈革命的结果。从人类的起源开始,生理上的优势使男性独自确立为至高无上的主体;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这个特权;他们把自己的生存部分交付自然和女人;但他们随后重新夺取过来;女人注定要扮演他者的角色,就这样注定只拥有暂时的威力,无论是奴隶还是偶像,都从来不是自己选择命运。弗雷泽说过:“男人造神,女人崇拜神。”正是男人决定他们最高地位的神是女性还是男性;女人在社会中的位置,总是男人给她们指定的;在任何时代,女人都没有强加自己的法律。

如果生产劳动适合女人的体力,女人也许能同男人一起征服自然;人类也许会通过男性和女性的个体相对于神来确定自身;但是女人不能把工具带来的希望变成自身的希望。恩格斯只是不完整地解释了女人的失势:发明了青铜器和铁器深刻地改变了生产力的平衡,由此女人的劣势确定下来了,这样说是不够的;这种劣势本身不足以解释她忍受的压迫。对她来说不利的是,对男工来说,她没有成为一个劳动伙伴,而是被排除出人类的共在:认为女人是弱者,生产能力低一等,都不能解释这种排除;这是因为她不参与他的工作和思考方式,因为她受到生命秘密的控制,因为男性不承认她是一个同类;一旦他不接受她,她在他眼里保留着他者的维度,男人就只能变成她的压迫者。男性要扩张和统治的意愿,把女性的无能变成了一种诅咒。男人希望通过新技术开辟新的可能性,他召唤顺从的劳动力,迫使自己的同类成为奴隶。由于奴隶的劳动比女人能够提供的劳动成效多得多,她便失去了她在部落中所起的经济作用。主人在同奴隶的关系中,感到他的主宰作用,要比他对女人以往含混的权威彻底得多。女人由于生育而受到尊敬和畏惧,是异于男人的他者,具有他者的令人不安的特点,即使在她依赖男人的时候,仍然以某种方式掌握男人;主人与奴隶的关系的相互性对她来说如今已存在,因此她并不被贬为奴隶。奴隶不受任何禁忌保护,只是一个被奴役的人,与他人没有不同,但却低下,奴隶同主人的关系的辩证作用要花几个世纪才变为现实;在已形成的父系制社会中,奴隶只是一头人面牲畜:主人对它滥施权威,由此激起主人的骄傲,骄傲使他转而反对女人。他所获得的一切,用来反对她;他越是变得强大,她就越是失利。尤其是当他变成土地的所有者时【注】,他也要求拥有女人。不久以前,他被神力和土地所占有,如今,他拥有一个灵魂和一片土地;他从女人那里解放出来,要求拥有一个女人和他的后代。他期望在他在田地运用的劳动完全属于他,为此,劳动者必须属于他:他奴役他的妻子和他的孩子们。他必须有继承人,他把自己的财产遗留给孩子,在孩子身上,他的世俗生命得以延续,并使他死后获得灵魂安息的必要荣耀。崇拜家神与私有制的建立重叠,继承人的作用既是经济方面的,又是神秘的。因此,一旦农业不再是主要受到魔力影响的活动,变成一种创造性劳动时,男人就发现自己的生殖能力;他要求得到自己的孩子,同时要求得到自己的收获。【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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