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柏舟——“弃妇”与“逐臣”的文化关联

吟唱：于文华

《世说新语》中讲汉代的经学大师郑玄，连他家里的仆人都要读《诗经》。有一天，一个丫头惹郑玄生气了，郑玄就罚她跪在庭院中的泥地上。另一个丫头走来就问她：胡为乎泥中？(你为什么待在这泥地上呢？)跪着的丫头回了一句：薄言往愬，逢彼之怒（我过去跟他说话，正赶上他生气，就把他惹怒了呗）。郑玄家里的丫头可不简单，第一个丫头说“胡为乎泥中？”（你怎么待在泥地里呢）是出自《诗经·式微》里的句子，跪着的丫头回复的“薄言往愬，逢彼之怒”就是出自我们今天聊的这首《邶风·柏舟》。

这首诗一般有两种说法，《毛诗》说是“言仁而不遇也”。说主人公是位正直的男子，在朝廷中却遭到怀疑、诽谤。这是一种说法。到了宋代，朱熹《诗集传》认为这是在一夫多妻的情况下，女子被丈夫疏远，受到迫害的女子的悲歌，他认为这是一首弃妇诗。仔细品读《柏舟》这首诗，会发现弃妇和不得志的贤士（逐臣）之间的共通点。弃妇诗以女性特有哀怨一定程度上柔化了逐臣诗的阳刚之气，而逐臣诗又大大扩展了弃妇诗的狭窄范围，深化了其意义内涵。这首诗就是典型地将“弃妇”和“逐臣”的形象柔和在一起。所以在后来的中国文学史上一直有以“弃妇”比喻“逐臣”的文化关联。

                                                 柏舟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注释】

泛：漂浮、飘荡。

柏舟：柏木做成的舟。

耿耿：忧心焦灼的样子。

隐：痛。

微：不是，表示否定。

敖：通“遨”，游玩。

匪：不是。

鉴：镜子。

茹（rú）：容纳。

据：依靠。

薄言：发语词。

愬：通“诉”，诉苦。

转：转移。

威仪：仪容仪态，做人做事的仪表。

棣棣（dì）：娴雅富丽的样子。

选：通“算”。言自己仪容高洁，不可胜数，不可估量。

悄悄（qiǎo）：心中愁闷的样子。

愠（yùn）：怨恨。

群小：小人们。

觏（gòu）：遭遇。

闵（mǐn）：忧愁。

静：仔细。

寤（wù）：醒来。

辟：通“擗”（pǐ），拍打胸脯。

摽（biào）：拍打胸膛的声音。

居、诸：语助词。

日月：《诗经》中常指代丈夫。

胡：何，为什么。

迭：更迭。

微：昏暗不明。

浣：洗。

下期预告：第二十七期《绿衣》——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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